第五章夜襲孫傳庭
厚重的城門被打開，賀人龍打馬入城，身後二百騎兵呼啦啦跟著擁入。
門洞內幾名守軍士卒，看著這些殺氣騰騰的馬軍，心中生起畏懼。
賀人龍是關中第一猛將，麾下將士也是秦軍中最能打的。
守門將士甚至都不敢看這些騎兵。
賀人龍騎馬通過門洞，大隊人馬跟著入城，有幾名騎兵卻勒住馬韁，停在門洞內，將幾名守軍逼靠到牆邊。
賀人龍在屬下的簇擁下穿過瓮城，再次進入門洞，前方已經出現連接安定門的街道。
「成功了！」
賀人龍心頭一喜，遂即在入城后勒住馬韁。
他低頭看了守門的士卒一眼，居高臨下，態度倨傲，「把安寧門守將給本帥叫來。」
面對赫赫威名的賀人龍，士卒不敢怠慢，連忙行禮，「是，猛帥！」
士卒顛顛的上城，稟告千戶官。
得知賀人龍要召見，千戶官的臉色有些難看，心中開始後悔起來。
千戶官壯著膽子下城，來到馬前行禮，「卑職周銓，參見猛帥！」
賀人龍馬鞭揚起，一鞭子抽在周銓臉上，「給本帥拿下！」
周銓捂著臉，驚愕無比，「猛帥怎麼打人？」
「耽誤本帥軍機，本帥還要宰了你！」
賀人龍一揮鞭，幾名親衛立時上前，直接控制住周銓。
城門處的守軍也被逼到牆角，卻沒人敢於反抗。
他們只以為是因為開門遲了，惹怒了賀人龍，直到一隊家丁衝上城頭，然後大股士卒列隊開進城內，才意識到問題不對。
一時間被控制住的守軍恐懼無比。
因為這麼多兵馬開進城內，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周銓和屬下被押進翁城，然後兩座城門同時關閉，直接把瓮城變成了大牢。
「千戶，這怎麼回事啊！」
讓繩索綁著，丟在翁城淋雨的軍官，看著城頭持矛而立的賀部精兵，心中無比恐懼。
周銓咽下一口唾沫，滿是雨水的臉上一片慘白，「都別問了，想活命什麼都別管。」
……
五更，天還未亮，天上雨淅瀝瀝的下著，城中軍民都還在沉睡。
這時街道上傳來陣陣腳步聲，打破了城中寧靜。
兩千賀部精兵，開進城后，立刻分頭行動，路上偶遇打更的差役，看著殺氣騰騰的軍隊經過，根本不敢過問。
「這誰的兵，到哪兒去？」一個更夫喃喃自語。
「孫督師到西安后，最近就一直調兵。」另一個聲音回應。
賀人龍曾經在西安城駐紮過，所以對西安城很熟悉，進城后不需要人帶路，就知道該去哪裡。
這點對於兵變能否成功，可以說十分關鍵。
若是不熟悉地形，人馬進了城，半天找不到衙門，結果必然失敗。
賀部兩千精兵被分為多隊，按著計劃分別去佔據巡撫衙門、三司各衙、府庫，堵住兵營、以及監視秦王府。
賀人龍則率領兩百精兵直奔總督行轅。
五更時，街道上空蕩蕩的，大隊兵馬開過來，讓行轅外站了一夜的士卒勉強打起精神。
他們只見雨幕中來了一隊騎兵，心中還在詫異是誰帶兵過來之際，賀人龍已經在行轅前翻身下馬，手裡提著馬鞭就往裡面闖。
門口站崗的士卒看見身穿山紋甲，頭戴鳳翅盔，威風凜凜的賀人龍，還有身後一眾披掛整齊的將領，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
他們是孫傳庭從京師帶過來的兵，並不認識賀人龍，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行禮！」賀人龍身後，李元胤大喝一聲。
行轅前的哨兵聽見喝聲，居然紛紛抱拳低頭，給威武不凡的賀人龍行禮。
沒辦法，賀人龍一身精良甲胄，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一看至少是個總兵官。
李元胤同幾個親兵瞬間出手，白光一閃，哨兵不是咽喉飆血，就是胸口被利刃洞穿。
家丁迅速將屍體拖到一邊，拿起兵器接管了哨位。
賀人龍則一手按著戰刀，一手提著馬鞭，領著部下繼續往裡走。
總督行轅有近百名標營士卒守衛，不過這個時間，大部分都還沒起來。
賀人龍一邊往裡走，一邊收拾遇見的守衛。
很快整個行轅逐漸被賀人龍控制，而標營士卒休息的房間內，則鮮血飆射，慘叫連連。
賀人龍帶兵闖進行轅，終於驚動了行轅內熟睡的各人。
一時間，行轅內驚呼連連，亂做一團。
孫傳庭聽見動靜，急忙穿上衣物，他剛出房間，下屬便連滾帶爬跑過來。
「督師大事不妙，賀人龍造反了！」
孫傳庭平靜的臉上，難掩驚色，「什麼？賀人龍造反！」
這讓孫傳庭內心感到不可思議。
他是賀人龍的老上司，對這個屬下很了解，潛意識裡認為吃定了賀人龍。
「賀人龍帶兵進城，已經殺進行轅，您快跟卑職跑吧！」
下屬滿臉焦急，拉著孫傳庭就往外走。
他們才出門，賀人龍卻已經領著幾員親兵，來到宅子門口。
「孫督師！」
賀人龍看見孫傳庭，臉上露出了微笑。
十多名家丁站在他身後，手上提著滴血的戰刀，各個雙目通紅，面容猙獰。
孫傳庭看見賀人龍，心中震撼，但臉上卻波瀾不驚。
幾個月前，他被皇帝從詔獄放出來，讓他重新領兵剿賊。
他被崇禎關了三年，依舊忠心不改，想要為朝廷盡忠。
因此當他聽皇帝說，賀人龍暗通李闖，臨陣脫逃，必須處死時，他很快就接受了秘密處決賀人龍的旨意。
不過，賀人龍是關中第一猛將，掌握著一支精兵。
若是消息泄露，或者讓賀人龍起疑，讓他帶兵逃走，那對大明而言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為了能夠誆殺賀人龍，孫傳庭假意向皇帝求情，說：「人龍是臣的舊將。希望饒了他的罪過，讓他跟著臣立功自贖。」
皇帝配合著答應了孫傳庭的請求。
孫傳庭便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而據他了解，賀人龍明顯是相信他了。
孫傳庭有些想不明白，為何前不久已經相信他的賀人龍，會忽然發動兵變。
難道是因為他將孫守法等部人馬，調到賀部周圍，引起了賀人龍的懷疑。
可這也不應該，他是以大會諸軍，共商討賊大計的名義，將兵馬聚集在西安附近。
孫傳庭想不通，以賀人龍的能力，是如何看破的。
不過，他知道這次是陰溝翻船了。
看著賀人龍和他身後將士，孫傳庭沒想到，他居然被賀人龍給「夜襲」了。
年輕人不講武德啊。
「賀人龍！」
「賀人龍已經死了！你選的嘛督師！」
孫傳庭聞語，看著一臉冷漠的賀人龍，他心頭狂震。
【看來賀人龍真的知道皇帝下密旨殺他，而自己沒有為他求情，反而幫著皇帝想對策欺騙他，要把他誆到西安斬殺。】
【賀人龍說他已經死了，是不是說，那個曾經忠於大明，那個信任他的賀人龍心死了。】
孫傳庭想到這裡，心中有過一絲後悔，不過想到賀人龍不聽軍令，接連臨陣脫逃，他心中的愧疚感就煙消雲散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賀人龍這樣不戰而逃，貪生怕死之輩，不殺之，如何振奮軍心，威懾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