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脫困
十餘只火把的映襯下,將趙敏一行人的身影拉得老長,一陣風吹過,影子左搖右晃,鬼鬼魅魅,就好像此時武當眾人的心,雖然顫動,卻又蓋上了一層黃沙。
青瑤長身而立,拱了拱手,朝趙敏說道:「高手不敢當,雕蟲小技罷了。倒是姑娘貌美如花,只要學會了這招斷子絕孫腿,以後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著女裝示人,再也不用女扮男裝了。」她把光明正大四個字說得重些,暗諷趙敏鬼鬼祟祟使陰招的害人。
趙敏何等聰明,青瑤話里的意思怎麼會聽不懂,只見她面上好似完全沒有聽的說道:「宋姑娘果然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女兒身。我可是最佩服像你這樣的江湖女俠,如此,何不隨我一起去做客。」趙敏接著轉頭對身邊說道:「鹿杖先生,勞你的駕,就由你親自去請宋女俠吧。」
隨著趙敏話落,從她身後走出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只見那人五十歲上下,長得丑還一身非主流打扮,面上帶黑青,眯著噓噓眼,眼神兒色迷迷的在青瑤渾身上下放肆的溜達,就差流口水了。要不是青瑤家教好,她早就破口大罵。可還是忍不住故意活動了幾下腳踝,滿意的見到對方夾緊了腿,目光也沒那麼放肆了。
只見他雙眼一凌,呼的一掌,便向青瑤拍了過來。青瑤可是知道玄冥二老的厲害,此時上場的雖然只有鹿杖客一人,但她可不敢掉以輕心,還有一個鶴筆翁在邊上呢。
鹿杖客雖然是江湖前輩,但也不講究什麼謙虛禮儀,一上來便直接出招,一雙肉掌冒著肉眼可見的寒氣。青瑤見他來勢洶洶,自然不敢硬接,只得閃身避開。她身子靈動輕盈,視為保命用的輕功練得爐火純青,鹿杖客一時半會兒竟然沒能沾到她衣角,大大的折了他的顏面,氣得他招式越來越狠,眼中凶光畢露。
而青瑤抽出她腰間懸挂的鐵笛,專門對著鹿杖客周身要穴攻擊,雖然沒能使他流血重傷,倒也時不時的給鹿杖客衣服底下添了幾塊青烏暗傷。青瑤以武當劍法來使鐵笛,威力不減,只是當鐵笛與鹿杖客寒掌相接時,一股冰寒之氣順著鐵笛襲來,叫她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鐵笛,只得驅逐真氣活絡雙手,身法卻有一瞬間的停止。
高手過招,毫秒必爭。便是這一瞬的停頓,鹿杖客便抓住破綻,已經攻了上來,隨著宋遠橋等人的怒吼「小心」,青瑤便像斷了線的風箏,拋飛出去。
摔在沙地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疼,青瑤穩住身形,半趴在地上,幾乎同時,一股冰涼之氣衝上喉嚨,她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只見那血暗黑,竟像是中了劇毒,加上後背上的冰錐之痛以及經脈中亂串的寒氣,她馬上知道自己這是中了玄冥神掌的寒毒。
「嘎嘎嘎,美人兒,還是乖乖的跟我們走吧,可不要自討苦吃。」鹿杖客陰聲陰氣的譏聲道,一隻瘦乾乾的手就要伸過來抓住青瑤。
青瑤看著鹿杖客那醜陋嘴臉,突然睜大了眼睛,嘴角抽動了一下。
「快走!」
青瑤聚齊一股真氣,運到腿部,將輕功發揮到十成,任意選了一個方向便跑。一路上,她沒有回頭,只是風沙瀰漫,眼淚還沒有流到臉頰便已被風乾,漸漸的迷濛了她的視線。
宋青書好不容易聚起了一口真氣,偷襲鹿杖客,直到看到妹妹逃走了才支撐不住倒下,他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內力全無,但好像有一股平時難以察覺到的真氣若隱若現,他並不如父親以及眾位師叔那般虛弱。所能才能出其不意的偷襲。
鹿杖客一腳踢倒了宋青書,就想要和師弟鶴筆翁一起去追擊宋青瑤。
「慢,不用追了,先把他們拖回去吧。」趙敏出聲制止了他們,她望著軟倒在地的宋青書一行人一笑,心想武當派的功夫果然不一般。鹿杖客和鶴筆翁便指揮人馬把他們放在板車上拖走。
青瑤不知道跑了過久,她只覺得每一次呼吸胸口都疼痛,呼出的也不再是熱氣,她知道這是寒毒發作,若是不馬上運功療傷,寒毒入侵到心脈,只怕姓命不保,可是她現在是逃命,不知道對方合適追上來,哪裡能停下療傷,一雙腿機械的向前挪動,眼前越來越模糊,最後整個人倒在了下來。
青瑤模糊中好像又看見了哥哥宋青書,只見他突然躍起,一劍刺向鹿杖客後背,那劍身閃著亮光,映出他扭曲著的面孔,再也不見平日的溫文爾雅、知書達理,他叫自己快走。她抓住這一刻大家的驚疑,出其不意,迅速逃走了。
她跑啊跑啊,一直不停的跑,她不能停下來,天上突然變色,漆黑漆黑的,下起了雨,她好冷;轉眼又下起了冰雹,無論她怎樣躲,冰錐都往她身上捶,打得她好疼,她這輩子加上上輩子,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痛,她叫著哥哥,爹娘,可是沒有人應,她在哪裡,天地間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好像過了幾天,又好像過來幾年………
叮鈴鈴…叮鈴鈴…的鈴聲像是從天際傳來,她停下來傾聽,愈來愈近了…….突然,鈴聲沒有了,背心上傳來溫暖的感覺,蔓延到全身,天上的冰雹沒有了,太陽出來了,散發著微光,照的她好溫暖。可是不一會兒她的世界又好像都在搖晃、晃啊晃啊就像小時候倩娘的懷抱,她努力的往娘親的懷裡鑽,好像這樣就沒那麼冷了。
楊閑把披風往上拉了一些,把懷中的女子完全包裹在厚實的披風裡,看見她直往他懷裡鑽,嘴角掛上一抹寵溺的笑容,但是看到她眼瞼上的暗青色和蒼白的嘴唇,牽起的嘴角又落下來,眉頭深深地皺起。
他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可是這次在茶樓上聽說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不知怎麼的,一路走著便向著光明頂的方向去了。沙漠中騎著駱駝緩緩而行,叮鈴鈴的駝鈴聲傳的老遠,他知道自己這樣慢吞吞的速度是趕不上看六大派與明教相鬥了,可是,他又不在乎。
金黃的太陽跳出地平線,一下子升上天空的時候,他看到了遠處沙丘里躺著一個人,半截身子已經埋在了沙里。他想,又是一個死人。這已經是他這幾天來看到的第七次了,看他們的打扮的屍體旁邊丟落的兵器,這些都是武林中人,看來這次圍攻死傷慘重呀。
楊閑騎在駱駝上慢悠悠的從這具『屍體』旁邊過去,他的目光隨意的掃過,卻突然盯著那具『屍體』手中緊握住的鐵笛,嘴裡喃喃道:「那是……..」
幾乎立刻翻身下地,幾步奔到『屍體』前,他的手頓了一下,又猛地把屍體翻過身,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的臉上、頭髮上結了一層冰霜,面色青白。他的一心好像一瞬間被什麼握緊了,呼吸不能。直到手指在她鼻下探到些氣息,他才好呼了一口氣。直到這一刻,他才確定,他來這裡,就是為了她。
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一會兒后收回手指,給她喂下一顆藥丸后便扶她坐起,雙掌抵住她的后心,用自己的內力幫她壓制寒毒。不消片刻,便見她頭上冒起一陣白煙,見她臉色的冰霜都消失了之後,他立刻騎上駱駝,帶她一起找一個地方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