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發起進攻
「啪啪啪……」一小串鞭炮響起,學生宿舍樓建成。
移民們向信用社辦了貸款,給孩子買了文具紙筆,終於可以讓孩子們去上學了。姜和平去了學校,又做起了老師。
移民生產隊買了牛和犁耙等耕種生產工具,然後就趕緊去改造水渠和耕田了。他們去砍來一批批的竹子,剖開引水過來浸土,冬灌之後明年就適合春種了。為了改造冷水田,他們需要先挖平渠,要把冷水先引出來,等回溫之後再流到田裡去灌溉,不然冷水田裡根本種不出來吃的。
這些事情說起來很簡單,但幹起來的工程量是非常大的。要是真那麼容易干,也不至於留下那麼多冷水田了。還好移民拿到了貸款,不然改都沒辦法改。現在改山改水乾的非常辛苦,但總算恢復生產了,家裡的日子暫時能過了。為了明年的收成,移民都走到田裡努力勞作,這一次終於沒有人掉隊了。
陳嚴優先給他們提供了紫雲英的種子,這是現在正在推廣的綠肥,豬能吃,田能吃,人也能吃。看著田裡移民忙碌的身影,陳嚴嘴裡緩緩吐出來一口氣,說不清楚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又嘆了一口氣。
「支書現在不用擔心移民迴流了吧?」劉勇飛站在陳嚴旁邊。
陳嚴道:「我現在擔心的是明年,明年他們的糧票就要斷了,貸款也要開始還了。我現在最希望明年風調雨順,糧食豐收。」
劉勇飛突然問了一句:「那明年要是不風調雨順呢?」
「呸!」陳嚴罵道:「那你就打自己的嘴,張嘴跟放屁一樣。」
劉勇飛被罵了個臉黑。
陳嚴也有些憂心,他道:「明年是不是風調雨順,這得問老天,天上的事是老天爺管的。我們只管地上,今年要是不積極做好準備。明年就算風調雨順,那也收不了多少糧食。好了,移民都開始幹活了,我們也要趕緊開始治山治水,開荒開渠了。」
劉勇飛用力點頭。
…………
「山哈挖塘了!」雷阿公坐在山頂上的大石頭上,對著山下放聲大喊。
「挖塘。」
「挖!」
底下的畲民齊聲回應。
秋收后,小余山、石灰爐、樟樹塆三個村的畲漢兩族人民組織勞動力開始挖山塘。
景寧的地勢落差非常大,最高的地方有一千五六百米,最低的地方海拔只有二十來米。所以山上的溪流非常湍急,根本存不住水,這也導致山上大片土地無法灌溉,只能荒廢著。
在這個沒有化肥,沒有良種,連人工糞肥都極度有限的時代,能吃飽飯的唯一辦法,就是盡量多種田。而種田就一定要保證灌溉,這三個村子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山上小渠給堵了,圍一個盤在高山上的水塘,以此來解決荒地灌溉問題。
說起來也是非常簡單,可在這個什麼設備都沒有年代。全靠農民手上的鎚子和鋤頭,要完成這樣的項目,考驗的根本不是身體的力量,而是意志的堅決程度。
秋後的山區潮濕寒冷,冷氣彷彿從骨子裡面往外透,所有人都缺少禦寒的衣服。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大家穿著單衣,身上掛著繩索,依然勇敢地從懸崖上掛著下去,懸在半空拿著鋤頭和柴刀清障礙,然後再拿雷管炸石頭。
轟隆隆,一聲聲巨響在高山之上響起。
底下的人圍上去打石頭,把一塊塊大石抬到山谷里去堵山塘。
陳嚴走在上山的路上,時不時能看見捂著肚子蹲在旁邊的村民,這都是犯了胃病,是常年吃番薯絲吃出來的。對這個情況,陳嚴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讓他們燒點熱水,喝點熱的,肚子能稍微好過一點。
到了山上荒地,除了修水塘的,還有在開荒的。雷阿公也在這裡開荒,他雖說壞了一條腿,可他還是努力的坐在地上修工具,拾掇柴火,盡著自己的力量。
陳嚴走了過來,蹲下來捧柴,他說:「阿公,我來幫你。」
雷阿公也沒客氣,指了指旁邊的鋤頭和鐵鍬,他說:「挖個坑吧,這些帶不下去的柴就在這裡燒了,捂成炭再帶下去吧。馬上要冬天了,木炭的消耗還是很大的。」
「好。」陳嚴答應一聲,捲起袖子就幹了起來。
雷阿公看看山下忙碌的身影,又拍了拍自己被凍的滿是乾裂口子的雙手,他道:「再沒有比開荒修渠還苦的事情了,挨餓受凍還在這裡干著最重的活。」
陳嚴挖著地道:「現在吃苦,就是為了以後不用吃這麼多苦。把荒山開出來,水塘修起來,把這兩大塊荒地改造好,你們山上這三個村子生產隊以後就不那麼容易挨餓了。」
雷阿公聞言點點頭,他道:「所以這也是大家都願意來投工投勞的原因,我們把苦都吃完了,後輩子孫就不用吃這麼多苦了。」
陳嚴道:「治山治水就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哪有什麼救世主,也沒什麼神仙皇帝,想吃飽飯就得靠我們自己。」
雷阿公沒說什麼,只是又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除了山塘之外,開荒山種油茶也投工投勞了。這個寒冬臘月,窮困無比的三石大隊村民在陳嚴的帶領下,拿著鋤頭鐮刀朝著困擾他們上千年的窮山惡水發起了進攻,他們勢要把這些荒山脊嶺改造成金山銀山。
學校宿舍樓,隨著最後一張通鋪床搬進去,大家投工投勞的宿舍樓就全部完工了,可以安排學生住宿了。雷佳仁還用竹子給孩子們打了鏤空的櫃格,是給他們放菜用的,這些孩子都是帶著米、番薯和菜來上學的。
天氣冷的時候問題倒是不大,就怕天氣熱,菜很容易壞,所以需要通著風,越悶著越容易壞。當然了,這種方法是最沒辦法的辦法,不過也的確是沒辦法。尤其夏天,孩子們帶來的菜要吃上一個星期,什麼樣的菜能不壞啊,大部分情況下也是半壞半不壞這麼湊合著吃了。
陳嚴忙完了,傍晚才來看宿舍樓,只是他沒想到又在這裡看到了呂慶成。見呂慶成一副出神的模樣,他走過去問:「我看你老在學校這裡,怎麼了,想什麼呢?」
素來脾氣暴躁的呂慶成在此刻卻顯得格外平靜,他有些感傷地說:「我寶要是沒死,也該上學了。」
陳嚴微微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呂慶成談他家裡的事情,之前陳嚴向移民打聽過很多次都打聽不到呂慶成家裡的事情,他趕緊問:「你之前是兒子還是女兒呀。」
呂慶成沉默了幾秒,而後轉頭看陳嚴,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他罵道:「關你什麼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呵斥之後,呂慶成轉頭就走了。
陳嚴在原地黑著臉,這什麼狗脾氣,他剛還以為這人脾氣變平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