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Z-45 苦澀
貝克托咬上一口麵包,就著冒著熱氣的熱巧克力。
溫暖的巧克力驅散了內心的嚴寒,他望著窗外的雪景發獃。時間臨近下午,在這幾天高強度的身處戰場環境之下,貝克托希望通過簡單的下午茶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
貝克托試著找到當時在羅德島駐地時放鬆的感覺,但是湧上心頭的卻是另一種孤獨感。
局勢在風雪中趨於平靜,軍方的離開使得持續數日的封城結束,市民們走上街頭,享受來之不易的自由。但是貝克托知道,在看似平靜的局勢背後,整合運動的暗流依舊涌動,他們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軍方退場,留下了抑製劑,卻帶走了馬祖卡在警察系統的內應。
這意味著警察已經不再是馬祖卡的隊友,反而變成整合運動的保護傘。
整合運動對政府機構的滲透達到了令他髮指的地步,就許濤所說:這其中的利益網路已經暗中把每一個科馬魯多人捆綁在了一起。
作為一名軍人,普倫蓋對信息的敏感讓他的神經根本無法放鬆下來。
穿著服務員衣服的達瑪西亞走到貝克托面前,把一封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桌上,順手遞過來一份賬單。
在自家店裡吃飯當然不需要付款,真正值得貝克托注意的是賬單下手寫的幾行文字。
「抑製劑已經全部藏匿完畢,信封里的是貝克托要求的三枚抑製劑。」
貝克托點點頭,把賬單撕下一頁,遞還給達瑪西亞。
羅德島在這次事件中幫了馬祖卡很多的忙,特別是許濤——他不僅救下了自己的命,更是指揮馬祖卡的戰友們報了整合運動的仇。
這三枚抑製劑就是馬祖卡的謝禮。作為製藥公司的羅德島,肯定會對軍用的源石抑製劑感興趣。
貝克托可管不了許濤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抑製劑,這卻是一個完美的向羅德島表達合作意願的機會,受白尾的委託,他要帶著信封與博士見面。
他用手帕擦了擦手,點亮了桌上的手機,找到了許濤留給他的聯繫方式。
……
許濤聽見門邊的風鈴在北風的吹拂下發出清脆的呦鳴,在冬日氣氛的關照下,竟染上了那麼一絲凜冽的味道,如同冰河間碎裂冰塊的碰撞。
許濤受貝克托邀請來到「玻利維亞之風」。第二次來到酒吧的他,橫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屏住呼吸,直到從寂靜聲中聽出熱烈的步伐。
許濤聽見了酒保擦完杯子,把玻璃杯放回托盤的「叮噹」聲,也聽見了來者與酒保的寒暄。
聽的不太明確,手中的冰水能感覺到冰塊的晃動,聲音也清脆的跟風鈴一樣。
許濤抬頭一看,徑直撞上了栗色的瞳孔。那雙眼睛金黃而又清澈,如同深秋的落葉,隱隱約約帶著風。
正如第一次偶遇他時一樣,許濤情不自禁地多注視了他一會。
「來遲了,見諒。」貝克托依舊是那種沉穩的語氣,許濤發現他的臉上很少有其他的表情。
貝克托把所有的情感全都藏進了他的雙眼中,他的眼睛總能深刻的顯露出自己的心情和喜惡,如同一個愛憎分明的少年,眼中的情感從不需要遮掩。
也許沉默的時候,能更加清楚的感知自己的心跳和雙眼所目視的一切吧,許濤難得沒有打破來之不易的寧靜。
輕酌一口冰水,讓自己的被壁爐溫暖的軀體感受一絲來自冬天的味道。
貝克託身穿一件灰色的風衣,徐濤可以清楚地看見上面的補丁和一些前幾天戰鬥中留下的新划痕,黑色與灰色之間,產生了鮮明的對比,卻合理而順眼。
他戴著一頂有些褪色的報童帽,灰黃色的頭髮被整齊的束在後腦上,繞成一個小巧的發團。
貝克托看著許濤的眼睛,捕捉到了許濤的觀察,疲憊的笑了笑,眼神卻帶著滿足。
他脫下風衣掛在一旁,輕輕地把帽子穩當地放在桌子上。
許濤接過酒保遞過來的菜單,他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一眼看到了頭版的新品。
「格蕾姆斯?」
身為雞尾酒,卻有著伏特加的特殊加持,使得風味更加獨特。
酒保轉頭詢問貝克托,他抬起手的時候,許濤還是一眼看見了他一側手臂上的繃帶。
「和他一樣。」貝克托回答道。
「你喝過?」
「沒有,不過,何妨一試。」貝克托用指關節輕輕敲著桌子,等待酒水端到兩人面前。
「馬祖卡那邊處理的怎麼樣?」
「很順利,抑製劑都被藏好了。」貝克托如釋重負般笑了笑,「為了感謝羅德島對我們的幫助,這三盒抑製劑是我們的心意。」
貝克托掏出一紙信封,塞的鼓鼓囊囊,許濤伸手接過帶著體溫的信封,撫摸著上面粗糙的紋理。
酒保端上來兩杯「格蕾姆斯」,許濤端起酒杯,濃烈的酒味讓他鼻頭一慫,小酌一口,口腔感受到一股苦澀的辣。等到酒精在他的喉嚨綻放開,帶著水果的清香,辣味和甜味交織在一起,一種奇特的感覺讓他精神一振。
「好喝嗎?」貝克托一臉淡定的看著許濤。
許濤逞強的點點頭,卻被酒的辣意嗆到喉嚨,連著咳了好幾下。
「我當兵的時候喝的那種酒勁更大。」貝克托微笑著端起酒杯,「那是酒精,不算酒。」
許濤才止住咳嗽,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感斷然無存,留下的居然是水果味的清甜和葡萄酒的回甘,這才是「格蕾慕斯」真正的底味。冰球在舌尖滾動,僅僅一杯酒就讓許濤品味出了先苦后甜的味道。
苦澀的前路已經大步邁過,前方正是未來。
誰也不能保證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短暫的放鬆何嘗不是在艱難戰鬥過程中的一次來之不易的休憩。
「我有一個習慣,故事買酒。」貝克托笑著說道。
「我買單,就用這杯酒換你的故事。」許濤頓時來了興緻,豪爽的說道。
貝克托清了清嗓子,許濤正襟危坐,聽他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