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兩個臭蛋

謝淩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委屈，今個他穿了身最喜歡的雲緞錦袍，這雲緞價值千金，顏色靚麗，他本打算下午約見幾位交好的小公子炫耀一番，如今卻沾了一灘又一灘雞鴨糞便。

下人通報，宋氏趕來時，謝淩正滿身糞便雞毛，站在雞舍外邊大哭，圈裡幾個下人還在奮戰，雞鴨鵝吱哇亂叫個不停。

宋氏眼前一黑，「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謝淩一聽自己母親來了，先是害怕，他臉上稀里嘩啦全是眼淚，又因沒忍住用手抹了抹，白皙的臉上多出一道道又青又黑的痕迹。

宋氏聽著哭聲那叫一個心疼，忙上前去，可剛蹲下身，糞便臭氣便不遺餘力頂入鼻腔，直往肚裡鑽，熏得她險些嘔出來。

她不著痕迹避開，起身厲聲道：「淩兒！不是讓你跟著夫子讀書？！怎來了這，還弄成這副樣子！」

謝淩哪敢說他揍了夫子逃了課，只大哭不說話，時不時低訴幾聲：「疼，我疼……」

宋氏心疼兒子，見他這可憐模樣，當下也顧不上責備了，「淩兒莫哭，娘在這呢，你哪疼？」

手卻是落哪也不是。

謝淩渾身都疼，一時也分不清哪輕哪重，感受到宋氏的關心，委屈勁上來，罵道：「把鵝宰了！把鵝全宰了！我要吃它們的肉！」

宋氏急壞了，跟著附和，「宰了宰了，待會便宰了，淩兒告訴娘，你身上哪疼？」

宋氏眼睛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哪有傷，猜想可能在身上，她想檢查，可看著那滿身糞便，怎麼也下不去手。

偏生謝淩對自己這滿身臟臭沒有認知，見母親偏向自己，嘴一癟，張開手臂，便欲讓宋氏抱他。

知子莫若母，宋氏瞳孔緊縮，在謝淩撲來的瞬間，呼吸一窒竟下意識往旁邊躲了開。

緊接著謝淩便撲空摔了個狗啃泥，他吃了一嘴土，嘴唇也磕出了血，茫然趴在地上回頭看，「娘？」

下一刻，痛意傳到大腦，他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要了狗命一樣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娘！你不疼我了！」

沉浸在尷尬中的宋氏正在思忖怎樣解釋自己避之不及的行為，一見寶貝兒子吐血了，腦子一懵，也顧不上髒了，將謝淩抱在懷裡。

宋氏的手一陣顫抖，「淩兒你磕哪了？是娘錯了，你哪疼？莫哭莫哭，快給娘看看你傷哪了！」

耳邊全是謝淩殺豬一樣的哭聲。

謝淩可不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他做事向來只顧自己，此刻他那胖胳膊胖腿死命纏在宋氏身上，勁大的要命，一身糞便盡數分享給了自己的母親。

這下母子倆都變成了臭蛋，宋氏的臉色別提有多精彩了。

林頌宜遠遠看著這畫面，死命捂住的嘴還是露出了笑聲，憋得肚子疼。

這可比她親自動手解氣多了！

林梔予則一直看著那立了大功的傳音鳥，這會正在雞食槽里吃得歡快。

宋氏到底還是嫌棄謝淩這滿身的糞臭，連帶著謝淩也讓她無法生出親近，尤其在確定謝淩只是嘴角破點皮，無甚大礙的之後。

她借給謝淩檢查的時機，與他分開，瞪向旁邊的丫鬟，「愣著作甚！還不快帶小少爺回去梳洗！」

這麼一會功夫，周圍聚集了不少下人，不少人都憋著笑，真真是丟盡了臉。

謝淩哪肯啊，他就要跟他娘在一塊，臭也不能只臭他自己。

「我不要！我要我娘！你這賤婢滾開！」

宋氏別開眼，謝淩還在怒罵，「賤婢！你敢碰本少爺，本少爺剁了你的手！」

一番推來拉下來，丫鬟身上免不了蹭上了糞便，滿肚子窩火，他當她願意碰他？不過是做了下人無奈罷了！

「都聚在這做什麼！」

謝老夫人的出現，解救了丫鬟的無可奈何。

謝老夫人今個穿得也頗為隆重，一身松綠的絲綢絨袍，脖子上掛著一串深海東珠穿制的頸鏈，珠光寶氣，貴氣十足。

與謝老夫人一併前來的，還有謝家旁支的幾位長輩，其中便有謝老夫人的兩個外甥女。

這倆外甥女已故的母親，便是當年謝老夫人嫁進謝家時，夥同謝老夫人的婆母一同欺負打壓謝老夫人的那位跋扈小姑子。

這二人少時便常聽母親嘮叨咒罵，自小看不上攜子改嫁而來的謝老夫人，但因後來謝老夫人被封了誥命，府門也被抬到了侯爵之列，她二人不得不做足表面功夫，可骨子裡到底對這拋夫改嫁、私相授受的軟骨頭存著不屑。

謝老夫人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她一心想要二房站起來，便是為了證明她與謝郎的結合是正確的，絲毫不比旁人差，尤其是林家。

活著全為了一口氣，而這也正是謝老夫人今日盛裝打扮的原因。

「大伯母，這便是您誇了又誇的淩兒啊，可真如您先前所說，是個機靈又活潑的小子！」

說這話的，正是兩位外甥女其中的一位。

雞舍被毀，謝老夫人本就心痛，這會聽出外甥女話里的譏嘲，謝老夫人只覺一股血氣從胸口直衝腦門，兩眼一翻，險些背過氣去。

「謝淩——你在做什麼？！」

謝淩被這蒼老的怒聲嚇飛了魂，當即也不發瘋哭鬧了，顫顫回頭，「太、太祖母。」

謝老夫人這才看清這對母子的模樣，滿身臭糞，衣衫雜亂，謝淩頭上更是插著枯草和雞毛，污穢不堪！

「宋章！你便是這樣帶教老身的重孫的？！」

宋氏的表情從見到這一行人時就裂開了，顧不上辯解，顫聲道：「祖母……孫媳、孫媳……」

宋氏是真不知該怎麼解釋，她也至今沒弄清楚原因，謝淩不是正被夫子看著讀書習字嗎？怎來了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