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72章 自證
如若林頌宜殘害堂弟的惡名傳出去,她勢必要受到懲罰,而這對於林將軍乃至林家軍,名聲也必定有損。
眾人趕到時,正巧看見林頌宜將謝淩從梅花樁上踢落的一幕。
宋氏第一個沖將過來,將倒在地上的謝淩抱在懷中,「淩兒!娘的淩兒!」
謝淩則在聽到母親聲音那一剎那,知道自己的苦難終於結束了。
他壓制著心裡的激動喜悅,撲到母親懷裡,「母親,我手好疼,」
他顫顫抬起胳膊求抱,看似害怕極了手足無措,事實卻是有意無意地將手上血淋淋的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一個個破了皮的血泡張著嘴,猙獰滲人。
縱使幾個武夫子見慣了傷口,也不免緊皺起眉來,朝林頌宜投去異樣的目光。
若說謝淩與謝意婉這對姐弟哪裡相似,拋開這毒辣霸道的性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害人手段,以及那出類拔萃的演技,便能讓人瞧出是一母所出,深得宋氏為人處世的精髓。
此刻,趴在母親懷裡,謝淩便像那遭了潑天委屈的小貓小狗,見到母獸不停地嚶嚶哭泣,他收了嚎啕的嗓子,一副怕極了什麼人的樣子,膽怯小心的極招人可憐。
宋氏何曾見過自個的兒子這樣怕過誰,想起剛才那驚險的一幕,眼前又是兒子血淋淋的手,她又恨又怕,一邊安慰著,一邊向林頌宜投去狠戾的目光。
「林頌宜!便是你再怎麼恨,淩兒也始終是你弟弟,與你有著至親的血緣,你怎能對他下如此狠手!」
林梔予心下戲謔,宋氏哪知她一心疼寵的兒子正在利用她?
再看阿姐,面對指責,她一聲不吭,明明在宋氏這些人來之前,她是想解釋的,如今卻像只鋸嘴葫蘆,一個字不肯多說。
那瞧著謝淩的眼神說明了一切,鄙夷、嫌惡、不齒,冷淡且矜傲的眼神在母子二人身上一掃而過,彷彿多看一眼便辱沒了她的身份,污了眼睛。
林梔予知道,阿姐她已經明白了謝淩的目的。
阿姐這脾性到底是太過剛硬了,過剛則易折,此時的阿姐,相比於後來,尚且欠缺幾分圓滑與柔和。
林頌宜的沉默,落在旁人眼中,成了真相昭然、無話可說的證明,尤其他們來時都聽到了她那句『我就是故意的』!
「大丫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氏是問不出什麼了,一眾武夫子在場,謝老夫人不得不發聲質問。
說話間,謝老夫人的眼神若有似無地朝宋氏剜去,一樁丟人的家務事,作甚將這幾位耆老都請來!
事到如今,謝老夫人也看出了宋氏存的什麼心,爛泥扶不上牆的無力感席捲全身。
偏生林頌宜又是個硬骨頭,「怎麼回事你們不都瞧見了?」
當眾被頂撞,謝老夫人怒不可遏,「你!大丫頭,你這是什麼態度!」
小廝見狀,在一旁火上澆油,抽泣道:「小少爺腿上至今還綁著沙袋呢,這沙袋足足有十斤重!少爺這麼小的孩子,怎受得起這樣的酷刑?!」
「夫人,老夫人,您二位這幾日不在場,是不知大小姐的厲害!大小姐讓小少爺束著沙袋扎馬步、跑圈,便是上這梅花樁也綁著沙袋不準取下!」
「態度冷漠強硬,動輒便拳打腳踢,無論小少爺怎麼哀求喊痛,大小姐都肯放過他!」
「淩兒,謝平的話可是真的?!」
宋氏裝模作樣,顫著聲摟著兒子震驚問道。
這些事宋氏前日謝淩朝她哭訴時她便知道了,她聽著看著急著,卻無計可施,無力施救,徹夜難眠。
如今這事終於被挑到明面上,她恨不得人盡皆知,讓所有人都看到林頌宜的毒惡面目!
謝淩只是哭,一字不肯多說,誤導眾人這便是真相。
看著不過六七日便瘦了一大圈的孫子,謝老夫人心裡也泛起了不確定,她到底也是極疼愛這個孫子的。
林頌宜漫不經心瞥了宋氏一眼,「不過幾個血泡磨破了而已,誰人習武練功不經歷這一遭?」
又看向在旁面帶指責的幾位武夫子,「只有磨破血泡,練出一層厚繭,日後拿握兵器時才更穩、更有力,您幾位皆是武學大能,帶出的徒弟不知凡幾,應是最能明白這個道理的。」
武夫子若有所思,只是不等說話,便被宋氏先聲奪人,攪亂了思緒。
「什麼更穩更有力,林頌宜你少扯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擾亂視聽!」
打從一開始,她就不贊同謝淩跟著林頌宜,林頌宜敢在壽宴當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朝她臉上揮鞭子,如此不留情面,還有什麼事她做不出來!
林頌宜不慌不忙上前,走到宋氏身邊,迎著她警惕又憤怒的眼神,笑道:「你意思說我虐待謝淩,怎麼算虐待?你又懂什麼叫虐待?」
這笑里滿是對宋氏不諳武學的嘲諷。
接著便喊道:「林梔予,把你的手伸出來!」
話音未落,眾人目光紛紛落在站在角落的林梔予身上,少女一身短打束袖緞袍,髮絲高高束起,唇紅齒白,身上未見有什麼傷。
少女一時犯了難,手藏在身後,不知該不該上前。
宋氏只一眼便知林梔予在糾結什麼,鼓勵道:「梔予,你莫怕,把你最近幾日的經歷跟大夥說說,二嬸嬸和太祖母在這,幾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也在,我們會為你主持公道!」
宋氏眼神變得極快,態度和善,不說讓林梔予應承林頌宜的要求伸出手,只讓她將所受的折磨說出來。
一時間,眾人遐思紛紜。
林梔予似在猶豫,咬著唇,一會看看林頌宜,一會又看向宋氏,欲言又止。
謝淩是知道真相的,這二人是裝的,林梔予分明比林頌宜還陰險狠毒,才不是如今這怯生生的廢物模樣!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又無法說出真相,否則便會毀了今日的計劃,讓人知道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連忙拽了拽母親的袖子,試圖制止,卻被宋氏無視了個徹底。
宋氏繼續慫恿道:「梔予,二嬸嬸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雖說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可林頌宜不把咱們當做親人,咱們又何必顧念著這份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