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訴苦
林梔予放下茶盞,「梔予嘗不嘗得出,大哥哥不清楚嗎?大哥哥莫非是想我誇你嗎?」
謝松年當即故作意外,「怎麼?這是不高興了?」
他表情有些垮,但見林梔予還在看他,似乎不悅,他投降道:「罷了罷了,不逗你了,你想要給你便是!」
「謝川!」
侍從謝川應聲,呈著一不小的匣子上前。
「猜猜裡面是什麼?」謝松年煞有介事引著林梔予過去。
「吃的?」
林梔予表情雖有緩和,卻仍舊能看出不高興。
謝松年嘆了口氣,接過漆木匣子,親自打開。
一排排木雕人偶映入林梔予眼帘,這些人偶無一穿著精巧的衣裳,表情各異,便連頭髮絲也栩栩如生。
「可有瞧出些什麼?」
林梔予沉吟一會,「這些人偶有穿平民服飾、有穿官宦服飾,還有小商小販,像皮影戲里的角色。」
「怎被你猜到了?」謝松年得意的笑容化為無奈,「大哥哥本想賣弄一番!」
林梔予這才反應過來什麼,就近在裡面挑出一個,捧到謝松年面前,「這是什麼呀,好難呀,我想不到!」
謝松年這才又笑起來,神氣道:「這是話本人偶,一套人偶對應一本話本,這些皆是話本里的角色,瞧這個,這個才是女主角,是不是長得最好看?話本在匣子底部的抽層里。」
說著,眼神示意林梔予打開,林梔予看見底抽的握環,拉開,果然看見一本厚厚的、包著羊皮的書冊。
「回頭讓潤書演給你看,她識文斷字厲害,應是難不倒她,哎?這麼半天了,怎沒見潤書人?」
又見林梔予低下頭,像是要哭,急忙問:「怎麼了?怎又不高興了?」
林梔予沉浸在悲傷中,「潤書她染了惡疾……不在了。」
謝松年狠狠吃了一驚,愣了半晌,清了清嗓子,趕忙轉移話題,「說起這套人偶,可是哥哥南巡途中大老遠一眼瞧見的,當時只覺得好看,你定會喜歡,便想帶回幾個讓你擺在桌上,細問下來才知是成套賣的。」
「為了這套人偶,大哥哥可是被同僚好一通嘲笑,你別瞧這匣子不大,實際可重了,哥哥的品級還夠不上坐轎,一路騎馬就這麼端著,真真是賺足了眼光,比旁的大官都威風。」
破綻百出的說辭,騙騙前世大門不出的林梔予還行。
這一番話,既是要轉移她的悲傷,更想藉機與她拉近關係,破除許久未見的隔閡,從她嘴裡套出更多消息。
林梔予自是不能讓他計劃落空。
她眼含水光,嗔了他一眼,又極為心疼。
矯揉造作,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寒。
她主動說起壽宴那日表現驚艷之事。
「大哥哥不在,許多事都不清楚,且說太祖母壽宴上那一曲琵琶,能斬獲佳辭,皆因我不眠不休、勤學苦練了許久,大哥哥若與外人一樣,簡單推說於『天賦』二字,便是抹殺了我所有的努力。」
謝松年不太明白,「有天賦不好嗎?」
林梔予回道:「能在某方面有突出天賦自是好的。」
「可若有天賦便意味著能成事,無天賦則一事無成,若終其一生都找不到天賦所在呢?這豈非一下判定了死刑,要碌碌無為過一生?」
「如此我倒更願意相信努力可抵萬難,活著可以有千萬種可能。」
「她們都說我以前是裝的,說我早就開始學習,一直藏著掖著,扮拙賣丑,就為了等人到齊了炫耀賣弄,大逞威風。」
「她們還說我早想躋身皇族,不擇手段。可一直以來我是怎樣的,哥哥姐姐們最清楚,若能風光度日,誰又願意成日挨罵?」
「那日若非福康公主點名逼迫,我又如何會上台表演,若非那日是太祖母八十壽宴,所有人都看著,我又哪願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林梔予啜泣一聲,「就連我與建寧世子的婚事,也是陛下下旨賜婚,在此之前,我甚至連建寧世子的面都沒見過,我是沒讀過幾本書,可也知道何為禮義廉恥,怎會去肖想遠在天邊的人?」
謝松年眼神不知何時變得冷厲,似乎在為外人的胡言曲解而動怒。
待林梔予說完,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動容道:「四妹妹,是大哥哥錯了,大哥哥只顧著高興了,心想你終於有了可大放光彩的一技之長,卻忽略了這背後的艱辛。」
「大哥哥在外待得久了,許多事都不甚清楚,只偏聽偏信旁人的隻言片語,難免會有誤解,四妹妹原諒哥哥這回好嗎?」
林梔予搖頭失笑,「你怎與二姐姐一樣,總以為我會往心裡去?在你們心裡我便這麼小心眼么?」
阿婉……
謝松年似也覺得太過小題大做,撓撓頭,道:「是大哥哥多想了,要不這樣,為免再去旁人那丟醜,四妹妹給我好好講講近來府里發生的事可好?這也得虧是在你這,換做旁人,指不定又要生出怎樣的誤會去。」
在意的事已然說開,林梔予不再佯裝不悅,天真道:「大哥哥想知道什麼,你這突然一問,我竟不知先說哪件好。」
謝老夫人八十壽宴,除了林家父子在外戍邊不得歸,謝松年也不在,他自年前便隨欽差奉皇命南巡,至今已有近三個月。
謝松年想了想,「不如從最近的說起?聽聞今日府上便發生了件大事,下人說四妹妹也是當事人,不知可否從四妹妹這了解一二?」
林梔予放下木雕,神色疏離,「大哥哥是來替阿淩弟弟鳴不平的嗎?」
前世這個時候的林梔予,因著怯懦的性子、敗落的名聲,極為自卑敏感,稍有些風吹草動便戰戰兢兢,對熟悉的人發瘋逼問。
謝松年並不覺得林梔予這樣有什麼不對,連忙解釋,「四妹妹怎會這般想!哥哥剛進門便來了你這,還不曾見過淩兒,何來為他鳴不平之說,只是擔心你被今日的陣仗嚇到,你瞧我連官袍都不曾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