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應變
第8章應變
先是當眾宣示對裴仕之的主權,又反將她一軍令她無法開口,謝意婉看著林梔予,牙都要咬碎了,方才和裴仕之親近而生的好心情消散一空。
謝意婉自是想要那大的,且不說這大的本就是為她準備,關乎著二房的名聲,單就這鐲子背後的價值她就放不下,那可是明晃晃的真金白銀!
裴仕之身份尊貴,為了與他相配,每每與他見面,謝意婉都要置辦一身不菲的行頭,小到水粉胭脂、頭面衣衫,大到出行的車駕擺設,無一不精緻昂貴。
謝家父子在朝中走動,同樣支出不少,臨近年關,關係走動頻繁,加之二房背地裡的生意虧損,她二房的賬面著實有些吃緊。
可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謝意婉卻不得不強顏歡笑,故作大方。
「怎麼會,梔予妹妹多心了,姐姐只是一時被這鐲子上的繁複紋樣吸引,稍有些失神罷了,見識淺薄,叫妹妹見笑了。」
林梔予不以為然,只埋頭將腕上的鐲子往下取,卻是怎麼也摘不下來,此情此景,和數日前謝意婉在她床前的所作所為如出一轍。
不一會,那白嫩的腕子上便浮現出大片紅痕。
林梔予臉色急得通紅,「二姐姐再等等,我能摘下來的。」
謝意婉等了又等,最終只能含恨按住林梔予的手,「梔予妹妹莫要再往下取了,這鐲子或許真有些靈性,尋到了心儀的主人,不願和你分開,天意不可違,妹妹莫要強求了。」
「瞧瞧,這腕子都紅了……」
違心的話越說越憋悶,謝意婉胸口憋得生疼,若非林梔予漲紅著臉拿眼神四處求助,她真會以為林梔予是在報復她。
連個鐲子都摘不下來,沒用的蠢貨!
算計沒能達成,反而折損了不少的積蓄,謝老夫人態度肉眼可見變得冷淡,席上並未怎麼與林梔予和沈氏交談。
林梔予樂得清凈,醬鴨到了嘴裡都香了不少。
待在場長輩吃的差不多后,林梔予借稱想去放煙花,帶著蘭生離席去了景怡苑。
廊下。
林梔予剛放完一支煙花坐下,聽著蘭生興奮在叫嚷。
「這煙花今年竟又有了新花樣,芙蓉花、金翎鳥……活靈活現,潤書若知道,定然羨慕極了,可憐她得留家看門,無緣大開眼界!」
「潤書喜靜,難得你不在,她不知有多清凈自在。」
蘭生鬧了個紅臉,「小姐!」
林梔予隨手把手邊剩餘的煙花筒丟給蘭生,「你喜歡便都放了吧。」
「啊?」蘭生手忙腳亂接住,受寵若驚,不解極了,「這可是知行少爺特意為您尋來的,費了好些心力,往年您不是最喜歡這些了么,今年怎麼……」
蘭生口中的知行少爺,是林梔予小一歲的庶弟,自小養在林梔予母親跟前,與林梔予感情極好。
「給你便給你了,不想要?不要我給宋姨娘身邊新來的春蘭留著了。」
「要!」蘭生巴巴捂緊,「自是要的!」
蘭生極寶貝懷裡的東西,卻沒著急燃放,妥帖放好後走到林梔予身邊。
「小姐,有一事奴婢一直想不通。」
「說。」
「就是那兩隻鐲子……若傍晚時分老夫人說大的鐲子更好呢?雖然不太可能,但凡事都有個萬一,若老夫人真提了大的,您也要將大的讓給二小姐嗎?」
謙讓是好事,可若以吃虧為代價,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話蘭生問得絮叨又小心,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她家小姐自幾日前出事醒來后,好似變了許多。
很多有趣的玩意都再提不起興趣,閉門不出,同二房的人也不似以往那般親近。
礙於那些流言蜚語,從前她家小姐也不怎麼愛出門,不是在養病,就是在小心翼翼想著怎麼討好身邊人,送些什麼好東西結交巴結。
辭雪夫人的出身,害慘了二人。
可最近一段時間,她家小姐卻經常發獃出神,彷彿在追憶些什麼。
不再汲汲營營,整個人像是一夜之間老成了許多。
正如此刻,她家小姐輕輕撫摸著斗篷上的絨毛,氣定神閑。
「若她說那大的鐲子更好,我便拿大的,當眾感謝她的饋贈。」
蘭生眨著眼睛,一時沒轉過彎。
小的送人,大的就收下?
林梔予目視著廊下積雪,「做小輩的總要聽長輩的話不是么?」
不論謝老夫人說什麼,她都要那大的。
這一世,她絕不讓謝意婉在她身上再佔到一絲便宜!
蘭生回過勁來,驚喜油然而生。
她家小姐何時變得這般聰敏,竟知道要搶東西了!
她們大房是有錢,但這絕不是吃虧的理由!
蘭生哪裡知道,前世蕭玹後院里那些女人的手段,可比如今二房這些人的高明多了,那都是真正出身於鼎盛之家的貴女,口蜜腹劍,各個難纏。
而蕭玹又是那擅權伐謀的佼佼者,前世她隨他出征,他在前線帶兵,她便在他營帳中翻看他的兵書。
每每得了閑,他心情不錯時,便會來指點她,若她能舉一反三,他聽了滿意,便會給她獎勵。
那曾是她最渴望的,雖然多數時候,蕭玹給她的獎勵最終會變成屬於他自己的掠奪。
如今這些對付小孩的把戲,小巫見大巫罷了。
「切記,此事回去之後誰都不要說,連潤書和行哥兒也不要提。」
蘭生不明白,「為何?」
這二人是他們身邊最親近的人,潤書是下人,可知行少爺卻是府中唯一一個真心對待小姐的小輩,辭雪夫人沒有兒子,將來小姐嫁人,知行少爺便是那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林梔予起身朝守歲宗祠走去,「沒有為什麼,不是什麼上得檯面的好事,多一個人知道,便會多一分招惹麻煩的危險。」
危險?
蘭生似懂非懂,她和潤書同住一屋,關係好到無話不談,她還打算把煙花筒留給她呢。
但只要是小姐吩咐的,管他對與錯,她都聽著。
*
夜深。
謝意婉守著歲燈昏昏欲睡,不經意間瞥見自己腕上的鐲子,氣得恨不得生吞了不遠處的林梔予。
另一邊的建寧王府,裴仕之同樣滿腹苦悶,心不在焉。
傍晚時分,與謝意婉半推半就親近完,裴仕之便照計劃去見了好友,飲酒暢談,直至王府守歲宴開席前不久才回府。
還不等落座,便被其母建寧王妃喚到了偏房裡。
「母妃,您找我。」
五年前,頗得聖上青眼的裴清寂朝夕之間成了瘋癲痴兒,朝中風向陡然急轉,裴仕之成了繼承大統的唯一人選。
經年累月,裴仕之地位一升再升,至今已幾乎無可撼動。
半月前,裴仕之破獲濟州刺史貪污受賄一案,聖心大悅,裴仕之得了賞賜誇獎,賀喜的險些將門檻踏平。
本就是姿容上乘的翩翩少年郎,官場風生水起,情場同樣得意,此刻他嘴角帶笑,一襲月白錦袍加身,剋制穩重中多了些風流。
身姿清雋挺拔,周身貴胄之氣不容忽視,建寧王妃見之,不免欣慰自得,可轉而想起那封飛鴿密信里的內容,心情急轉直下。
「去哪了?」
裴仕之聽出建寧王妃話里的責問,繞到建寧王妃身後,捏著她的肩,「按您的吩咐,將歲禮送去了平西侯府,離府後,恰逢遇見了翰林院掌院學士,提及些政事,便在醉風樓坐了坐。」
「母妃可是責怪兒子回來晚了?」
建寧王妃不語,片刻后問:「今日可有見到平西侯府的四姑娘?」
聞言,裴仕之揉捏的動作一頓,「母妃?可是發生了何事?」
見裴仕之的反應,建寧王妃便知那密信里的內容是真的。
——他今晚當真去和謝意婉私會,為此,不惜冷落自己不日便要娶進門的未婚妻!
建寧王妃眉心傳來一陣刺疼,她明白裴仕之對林梔予的諸多不喜,並未多言苛責的話。
那林梔予的品行出身,她也是看不上眼的,胸無點墨,名聲捉襟見肘,卻生得一副令男人忍不住駐足觀望的容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遲早是禍患。
裴仕之並未被那副皮囊迷惑,建寧王妃是滿意的。
可裴仕之堂而皇之的冷待卻又讓她不滿。
林家是今上看中的,林梔予雖上不得檯面,背後牽涉的利益卻不容忽視,建寧王府若想長此以往高枕無憂,林家的兵權必須要握在手裡。
建寧王妃的沉默叫裴仕之心冷不丁一緊,然他早有準備,冷臉忿忿道:「今日兒子確實沒見上林梔予。」
「可並非是兒子不願,林梔予貪閑怕事去晚了,叫一眾長輩等她一人!」
「我本也打算等她一等,奈何心裡挂念著您,他們府中女眷又已到了七七八八,我一外男不可久留,只得離去。」
建寧王妃聽了,心中鬱氣又重了幾分。
去年林梔予遲到的事,建寧王妃有所耳聞,林梔予慌忙趕到不說,連守歲的玉米燈都險些沒拿上,令人笑話。
她本以為過了一年林梔予會有些長進,不曾想她還是這般不堪大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