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戴洛黎

天色還早。霍雨浩確認了一下地圖上的位置，那位被他們救下的少爺家住星羅城北邊，和他們現在的位置較為靠近。

「似乎祖宅佔地也不小呢。」霍雨浩用手指比畫著地圖上的那個圈，「應該也是在星羅城有點小影響力的家族吧。也許能得到不錯的謝禮，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應該有白虎公爵府的更詳細情報。問問看吧。」

「這種家族的少爺失蹤，家裡居然沒什麼劇烈的反應嗎？」赤秋也湊過來看地圖，她看起來頗為不解。

「這兒是星羅帝國，咱們搗毀的邪魂師基地位置在天魂帝國，還在史萊克城旁邊不遠。就我了解，天魂和星羅之間不是平時能良好合作的關係，史萊克也是一個嘴上答應著會幫忙，但對自己人不要緊的情況下不一定想得起來辦事的。他們不是皇族，影響不到局勢，也就沒什麼人會理會了。」

赤秋抿了一下唇：「有時候我覺得人類的事還是很難懂。」

「要是人類世界也像你們星斗大森林一樣是個秩序森然的整體的話，事情也會變得稍微簡單一點的。」霍雨浩說著，模擬魂技悄然發動，二人的身影如同水波一般漾開一瞬，便消失在了空氣中。

星羅城北部戒備還算森嚴，白虎公爵的人在治軍方面倒是沒什麼可以挑出刺的地方。霍雨浩拉著赤秋謹慎地穿行在人群中；畢竟模擬魂技只是隱去身形，要是這時候撞到哪個衛兵，對方感覺到自己被空氣撞了，訓練有素的士兵應該很快能反應過來敵襲，事情也會變得麻煩。

「你不太記得星羅城裡的路了？」

赤秋看著霍雨浩一路用精神探測對應著地圖上的方位，沖他歪了歪頭。

「上次來是參賽，那時候都是被接送的，我的精神探測範圍也就一點，記下來的路只有賽場附近的。」霍雨浩說，「更久以前，我也沒出過公爵府就是了。」

說著，他在一張公告面前停了下來。

告示欄前熙熙攘攘擠了不少人，從著裝上布衣絲綢都有，各種身份的人都七嘴八舌討論著公告里的內容。

「這是什麼？星羅城最近有重大事件嗎？」赤秋踮了踮腳尖。

「好像不是什麼特別重大的。」霍雨浩的精神探測快速掃過一遍后說，「不……似乎也能算是個有用的信息。這是徵兵公告。」

「徵兵？」

「估計是日月帝國最近的變化引起了天魂和星羅一定的注意力吧。」霍雨浩想了想。「而且因為徐天然大賽扣下的人還沒放回去，現在三方的局勢肯定升級了。現在，估計天魂和星羅都在觀望徐天凌之後的方向。這和咱們這趟的主要目的沒什麼關係，等回日月帝國再說吧。」

赤秋也點點頭，二人這就準備悄悄離開。為了確認環境，霍雨浩又用精神探測仔細地掃了一遍周圍。這一掃，卻讓他有個意外發現：

這大部分是普通人或沒到一環的准魂師人群里，居然混著一個略有修為的魂師，而且年紀尚輕。本著謹慎和好奇的心情，再仔細一掃，霍雨浩不禁有些吃驚。

這傢伙居然是白虎武魂。

星羅城的白虎，只能是戴浩一脈。這個年紀的孩子，也理應在霍雨浩還在公爵府時就出生。霍雨浩的大腦一時間有些混沌了，這是什麼情況？戴浩不是……自他有記憶起，一次都沒回來過嗎？

這孩子是誰？

「雨浩？」

他的衣袖被拉了拉，將他一時間混亂的思緒拽了回來。他轉過頭，赤秋的眼神中透著擔憂。

「你的精神力波動都有些嚴重，表情也不太好，怎麼了？注意到什麼了？」

「……我該從哪裡和你講起呢。」霍雨浩握了握拳，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饒是他平時很擅長表達，這時候的語言能力都有些僵硬。

「是現在很重要的事嗎？」赤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不是的話，之後再慢慢說也可以。」

「讓我想想。」霍雨浩用力握了回去。精神剝奪悄然發動，他暫時限制了自己的憤怒，讓自己能夠冷靜地把事情順下來。

母親的原話是，戴浩在外征戰很忙，他是很厲害的將軍，常年忙於戰事。但是有個問題在這裡：至少在他記憶中，母親沒有怎麼離開過柴房。他們吃住都在這個小柴房裡，最多在柴房外的小院里轉轉，很少離開這個範圍。

少有的幾次離開也走得不遠，可能只是需要去拿些東西。為數不多的出門中，被戴華斌打傷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說，母親眼中的「常年征戰未歸」，並不一定是事實。而且就他後來的學習中了解到，這幾年邊界衝突雖然有一些，但白虎公爵負責的戰區並沒有什麼激烈的戰事，至少絕對有回家的空隙。

很有可能……戴浩並不是沒回來過。他回來過，只不過沒來見母親而已。而且母親對此毫不知情，很有可能就連回來的消息也被戴浩本人或公爵夫人下令不許告訴母親。不管是誰，如果戴浩真的還記得母親，想來見母親，就不會讓母親不知道。

可惜，母親直到死，心中的戴浩依然是那個蓋世英雄般的偉岸將軍。不，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也沒錯，戴浩作為將軍是很不錯，但他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親。戴華斌的性格變成那樣，也和缺乏父親的引導有關。

眼下這可能的弟弟，也沒有任何白虎一脈公子少爺的樣子。他穿著一身布衣，努力探著頭觀察徵兵公告上的信息，似乎在核對自己現在是否符合標準。

……戴浩可以是任何人的英雄，卻絕不是母親和自己的。

想完這一切，他終於重新抬起頭來。赤秋握著他的手，引著他躲開人流。

「我想先和那裡的一個人聊聊。」霍雨浩看向那白虎武魂的弟弟所在的位置，「那傢伙，應該有白虎的血脈，很有可能和我復仇的對象有關係。但是該怎麼和他說呢……」

「直白點說就好了。」赤秋有些疑惑，「如果立場相同，那就不需要擔心什麼；如果立場不同，打暈或者你想殺的話都可以啊。」

「話是這麼說……」霍雨浩又看了那人幾眼，最後嘆了口氣，「你說得也有道理。不如直接攤開來講。反正在這件事上，以他的身份來說，不是朋友就只能是敵人。」

說完，那個人正好從人堆中擠出來，往反方向走去。看起來，他的一些條件還沒達到徵兵的標準，那張臉上藏不住什麼心情，遺憾和不滿寫得滿滿的。

「跟上。」霍雨浩小聲說，「看看他是要回公爵府，還是別的地方。」

二人很快就跟在他後面，繞著路出了繁華的星羅市區，反而朝郊外的樹林走去。現在剛剛開春，滿樹的枝條抽著嫩芽，霍雨浩一眼就能在稀疏的枝葉間看見一個小小的帳篷——看起來很像營地的地方。

他們借著模擬魂技，光明正大地跟在後面。只見這人跑向他的「營地」，憤憤地踹了一腳看起來熄滅了一段時間的柴火堆，黑色的飛灰飛濺出來。大概這傢伙晚上也在這裡待過，又或是露營？

不回公爵府嗎？霍雨浩稍微來了點興趣。

「還有幾年……」踹完泄憤的一腳，這人又鬱悶地原地蹲坐下來，撐著半張臉，低聲嘟噥著，「什麼時候才能向他們證明我可以啊！我戴洛黎也不是什麼殘次品！」

原來叫戴洛黎，果然是白虎一脈的人。雖然最開始霍雨浩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他忘了什麼也很難忘記白虎武魂的氣息，只此一家。

悶悶不樂了一陣，戴洛黎又站起來，用他的拳頭猛捶旁邊的一棵樹榦。霍雨浩注意到，樹榦上刻滿了一筆一劃的正字。

「不上去說嗎？」赤秋問。

「我想稍微看看……」霍雨浩好奇地眨眨眼，「總覺得這孩子稍微有些不同。」

「你稱呼他孩子嗎？」赤秋笑了，「他似乎只比你小一歲多吧。」

「可是各方各面來說都很小孩子啊。」霍雨浩又看向戴洛黎，「這股置氣的樣子，感覺和我十二三歲那會兒差不多吧。」

一通發泄后，戴洛黎又原地坐下開始冥想。冥想一陣，他起來給樹榦上的正字添上一個筆劃；隨後又開始打幾套魂技，打完一套組合拳之後再添上一個筆劃。

霍雨浩又看了看上面滿樹的正字，不禁心生了些感慨。他雖然沒有記錄自己訓練的習慣，但在史萊克和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他也是這麼拚命努力的。

只不過，這小子的魂力運轉讓他稍微有些在意。雖然他不清楚白虎一家的祖傳修鍊方法是什麼樣的，但他依然能一眼看出戴洛黎的修鍊方法並不是最優，魂力的運轉也很慢，這樣冥想的效率很低，硬練魂技也沒什麼意義。很多東西，不是只靠拚命努力就能堆起來的，還得有方法才行。

說到方法，這個年紀的他作為白虎公爵後人，應該和戴鑰衡、戴華斌一樣，早就送入史萊克學習了才對。就算不在史萊克，也該在星羅帝國皇家學院，畢竟是戴家的人，內定都不意外。

史萊克的武魂教學能力中很多部分還是值得稱讚的，星羅皇家學院的實力霍雨浩也在第一次參加大賽時見識過，雖然無法與史萊克抗衡，卻也是全大陸數一數二的學院，不應該連白虎武魂的修鍊方法都教不好。

難道說這孩子作為白虎後人，甚至沒去上學？

再加上這運轉得不太流暢的魂力，霍雨浩便有充足的理由開始懷疑他的武魂也和自己一樣發生了某些問題。只不過自己是完全的異變，戴洛黎本質上還是白虎一系，應該只是一些未覺醒的變異。

這些每一條都讓霍雨浩很在意。待到戴洛黎再一次坐下開始冥想的時候，他便往前走出一步，從模擬魂技中主動脫離出來，緩緩抬起一隻手，戴洛黎的魂力立刻被他引導著加速流動起來。

白虎一家的秘法是什麼他不關心，但是大部分武魂都可以用通用的修鍊方法。霍雨浩便引導著他往正確的通用道路上走。

戴洛黎雖然修為不足，但感知能力還是在線的，尤其霍雨浩已經出手干涉了他的冥想。他第一時間就想要中斷冥想，但還沒能從冥想中脫離出來，就感到自己精神之海中傳來一陣清爽的涼意。

「幫你呢，」霍雨浩的聲音不帶什麼個人情緒，「這樣修鍊更快，你的方法太慢了。」

「你……！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找到我？這是我的秘密基地！」

霍雨浩差點笑出聲，秘密基地這種東西實在是非常小孩子的說辭。但他還是保持住了嚴肅：「你看過小說嗎？」

「什麼？」

「那種主角開局修鍊遇到困難，結果偶遇世外高人指點，一躍成為大陸強者……」

霍雨浩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精神世界中的天夢冰蠶和伊萊克斯也露出了笑意。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說你是那個來幫我的世外高人？」戴洛黎看起來有些被開玩笑的惱怒，但霍雨浩生生從這份惱怒中捕捉到了隱藏於其下的期待之心……這種情節果然對這樣的傢伙有很大吸引力吧？

「你信不信呢？」霍雨浩只是平淡地講話，「反正，你可以記住我現在演示給你的這個魂力運轉路線。這對現在的你來說是最快的。另外，我注意到運轉過程中有些問題啊，你的武魂，應該還不是完全覺醒的狀態吧。」

戴洛黎頗有種被看穿的手足無措感：「這種事……」

他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的武魂有問題，但是具體是什麼問題，他並不清楚。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似乎輕易就斷定了他是沒覺醒完全。

「你叫戴洛黎是吧。我有點問題想問你……就當是小說里的世外高人要考察一下主角吧。」

「你怎麼連我名字都知道了！」戴洛黎差點跳起來。

「因為我比你強。」霍雨浩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那麼我問了。你對白虎公爵府是怎麼想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