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特工是個omega
一月,阿拉斯加。
覆蓋著白雪的山谷死一樣寂靜,中央的湖還沒完全上凍,散碎的冰層漂浮在冰藍色的水面上,氣溫零下。
一隻雪雕立在湖邊的岩石上,黃褐色的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嘩啦」水響,有人從滿是碎冰的湖面上猛地露出頭來,彷彿憑空出現,打破這山谷中的寂靜,那雪雕猛地展翅飛起。
藍色的眼睛注視著那猛禽沖向天空,在山谷夾出的一線湛藍的天空中逐漸變成一個灰白色的小點,消失不見。
男人看著那隻雪雕飛得不見了,似乎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他開始拍打水面,雙臂劃出,向湖岸游去。
天氣太冷,幾乎連呼吸都要凝結成冰。
男人光裸著身體,他的皮膚在冰冷的湖水中透出蒼白的顏色,嘴唇是不正常的青紫,然而動作卻格外的標準,他向一條水中的梭魚,飛快地朝著湖岸移動,身後甚至沒有水花。顯然他是條足夠矯健和強悍的「梭魚」,至少沒有因為這溫度像標本一樣被凍在冰層里動彈不得。
男人在半分鐘後到達湖岸。
「**!」男人上岸是動作明顯緩慢了許多,寒冷似乎終於開始在他身上發揮作用,他被湖邊的石礫絆得一個踉蹌,晃了兩晃才堪堪穩住身體。他用沙啞的聲音罵了一句。男人拄著膝蓋喘息了兩秒,然後大步朝岸上走去,j□j的腳踩過尖利的碎石。
他是j□j著的,只有右邊手腕上帶著一塊樣式普通的運動手錶,j□j的身體完美無缺,展示著男性的健美和強壯,緊繃的,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說明著力量,男人的皮膚相對於他的體格來說算得上出奇的白皙,而這讓那一道從胸膛下方一直延展到腰部的巨大傷疤更加顯眼。那傷痕呈灰白色,看來已經癒合很久,卻不難讓人想象當時是怎樣鮮血淋漓的可怖。冰水從他的皮膚上流淌下去,因為那條疤痕蜿蜒出奇怪的軌跡。
要麼他是個瘋子,要麼他是個戰士。
或者兩者都是。
湖邊有一小處背風的地方,上方是凸出的岩壁,周圍是零星的巨石,形成了天然的屏障,狹窄的空間里是一堆架好的木柴,和一個巨大的野營用背囊,旁邊扔著一個即熱的野戰飯盒,再無其他。顯然這便是男人的臨時住所了。
男人踉踉蹌蹌地繞過巨石回到他的「住所」,他彎下腰去從那背囊里掏出一隻打火機來,堆放著的木柴被點燃,他哆嗦著撿起一塊舊毯子披在身上,然後慢慢靠近了火堆。
男人甩了甩腦袋,像某種大型犬喜歡做的那樣,冰冷的水珠從他的金髮中四散飛出,他看上去有些狼狽。
但依舊算得上英俊。
男人不光有副好身材,顯然,也有副能迷倒不少小妞的臉孔。刀鑿斧削般的面部線條是男性特有的堅毅和英俊,而天藍色的眼睛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柔和,如果願意,你可以把他想象成溫柔深情又強大的王子,而大多數姑娘是都願意的。然而此刻除了因為寒冷抿緊的嘴唇,男人面無表情。
火堆的溫暖終於讓他從不自然的僵直和顫抖中緩和過來,男人扔開毯子,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往那輸入了幾個數字,然後才開始穿起衣服來。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而「避難所」中的火光也漸漸閃爍著微弱下去。遠處傳來大型動物的嗥叫聲。男人坐在火堆旁邊,享受了片刻最後的溫暖,然後任由火焰熄滅。他鋪開薄得可憐的睡袋,鑽了進去,只剩下頂著金黃色頭髮的腦袋露在外面,枕著一塊平整的岩石。
阿拉斯加的夜幕,就要降臨。
美國,蘭利。cia秘密特工派遣處。
「所有人員數據收集完畢。」
「開始分析。」
沒人看得出這處破舊不堪年久失修的廢棄廠房裡暗藏玄機。掛著鏈鎖的大門緊緊封閉著,而長長的一段甬道后是精鋼鑄造的,真正的正門。
過高的穹頂還能看出工廠的痕迹,而事實上這個曾用來生產車床的的車間已經成為了美國最機密的間諜和情報機構的秘密實驗室。電腦屏幕和精密儀器發出的熒光投射在站在二層樓梯上的幾個人臉上,顯得變幻莫測。
「詹姆斯特工現在的情況?」
發問的人穿著黑色的毛呢大衣,個子很高,身材勁瘦。他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有深褐色的眼睛映出不遠處一層巨大的主屏幕。
五個人的頭像列在巨幅投影上,下面是數字和代號。
第三個人是裡面唯一的金髮,天藍色的眼睛,眼角處的一道細紋讓他看起來像是在笑,而嘴唇卻綳得很緊。
底下是名字。
蘭德爾•詹姆斯。
有人低聲回道:「三號極寒訓練進行正常,身體數據已經發回。」
那個發問的男人「嗯」了一聲,他再次看了眼大屏幕上的幾張面孔,道:「讓所有『斷點』特工加快所在項目進度,半個月後例行考評,另外,蘭德爾·詹姆斯三天之後到總部,接受任務。」
對方愣了一下,很快掩飾過去,應聲道:「是,長官。」
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大步離開。
事實上蘭德爾痛恨冬天,更痛恨他媽的抗寒訓練。
他一直不耐寒,手術后這毛病反而更加嚴重了,零下的溫度幾乎讓他感覺自己的血液也已經被凍結。
但「痛恨」並不是他的任務。他是個特工,上邊兒命令什麼,就得去做什麼。
深冬的阿拉斯加並不是一個適宜「野外生存」的季節。「也許一個omega不該被這樣對待。」蘭德爾嘀咕了一句。他眨巴了一下藍色的眼睛,然後對著鏡面一樣的湖水露出一個有些輕佻的笑容。男人面容英挺,這樣笑起來,卻莫名地帶出一股子嫵媚來。
沒錯特工蘭德爾是個omega,雖然看上去一點也不顯而易見。即使他現在像個茹毛飲血的原始人,卻依舊不能遮蓋omega天性。他有修長的身體和四肢,覆蓋了鍛煉和戰鬥產生的肌肉,卻依舊漂亮。他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可以讓一打alpha移不開眼睛。
蘭德爾從來不介意承認自己是個omega。當一個人被賦予某種天性,你是無從反抗的。你只能接受它,更聰明一點兒的人,他們利用天性。
一個omega特工能做到的事情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蘭德爾很滿意自己的營生。
蘭德爾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一個猛子紮下去。
——這年頭吃頓午餐也需要豁出命來。男人從冰湖裡冒出頭來大口呼吸的時候這樣想。他手裡抓著一挑滑不溜秋的的黑魚,然後朝岸上游去。
沒有調味的烤魚並不美味,尤其是在你連續吃了一個月之後。蘭德爾咽下了最後一口讓他反胃的魚肉,顫抖了一下。他抬起手臂。
男人的右腕上的運動手錶樣式普通,他按下錶盤上的一個按鈕,防水的塑料殼彈開,他從本應該放置機芯的位置倒出兩粒白色的藥片。蘭德爾皺了一下眉,然後一揚脖子將它們吞了下去。
距離兩百米,蘭德爾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他已經能聽到直升機的槳聲。男人加快了腳步,他迅速地繞過那些崖壁下的巨石,將自己隱蔽起來。
直升機懸停在湖岸上方,地上的積雪被狂亂地吹起。
「呼叫斷點三號,呼叫斷點三號,這裡是老鷹,總部命令你返回基地,接受派遣。」
蘭德爾哼了一聲:「一群蠢貨。」
他抓起那隻巨大的背囊,從岩石後面躍了出來。
飛機降落的轟鳴終於讓男人伸個懶腰坐直身體,剛睡醒的樣子讓他看起來人畜無害。隱藏在鼓鼓囊囊的羽絨服下面的肌肉隨著動作舒展開來,蘭德爾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眯起眼睛,懶洋洋地看了看周圍。
航站樓里人來人往,金髮男人站在接機處四下張望,臉上似乎還帶著點兒長途飛行之後的困頓和茫然。
「斷點三號?」
一個黑西裝走過來,語氣彬彬有禮。
蘭德爾挑起眉毛看他一眼,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囂張。
黑西裝面無表情,顯然將蘭德爾的反應當做了身份驗證。他伸出只手來比了個「請」的姿勢:「接你的車就在外面,跟我來吧。」
蘭德爾笑得露出牙齒,「cia什麼時候喜歡玩英國人那套了。」他跟著那黑西裝走出航站樓,外面停著一輛黑色路虎。男人讓自己的聲音戲劇性地轉了個彎:「是不是還要戴個眼罩什麼的?」
黑西裝並沒有搭茬,只是給他拉開車門。蘭德爾也樂得自言自語地調侃,笑嘻嘻地坐進車子。
黑色汽車無聲啟動。
二十分鐘的車程走了將近半個小時。蘭德爾笑著用手指在掌心裡畫了個彎兒,第十七次。
黑色路虎終於駛向最終的目的地。黑色的柵欄門轟然打開,兩側荷槍實彈的特種兵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司機幾秒後轉開目光,坐在後座上的蘭德爾翻了個白眼。
他在這兒。蘭德爾甚至都懶得問。
這裡並不是cia在蘭利的總部。沒有大樓,沒有進進出出的政客和高級軍官,只有士兵,特工,和一群知道怎麼保持沉默的技術人員。學名cia秘密特工行動部署處。
而通常情況下一個回來報道的特工不會有這樣的「待遇」,這地方也犯不著讓一群三角洲(註:美國6軍特種部隊)嚴加守衛,——那股alpha味兒隔著車窗玻璃都能聞見。
特工是不需要保護的,某些「大人物」才需要。
車子在一片廠房前停下。蘭德爾從後座上跳下來,他還拎著自己那巨大的背囊,看上去像是個誤入禁區的背包客。
黑西裝繞過車頭朝他走過來,「斷點三號,請解除你的武器。」
蘭德爾笑眯眯地點頭:「我理解,我理解。」他將像個布魯克林街頭的混混一樣別在牛仔褲后腰上的手槍交給那個黑西裝。看對方並沒有離開的樣子,又彎下腰從靴筒里抽出匕首扔給對方,聳了聳肩膀:「我能進去了么?」
然而蜂鳴報警器還是在金髮男人試圖通過安檢裝置的時候尖叫起來。
「嘿,嘿,放輕鬆,夥計們。」
蘭德爾咧著嘴角,他舉起雙手保持原地不動,周圍是四個用突擊步槍對著他的守衛,眼睛里除了機械式的冷酷和警惕沒有其他。
為首的一個人開口:「請解除武器,先生。」
蘭德爾對著那安檢門伸了伸腿:「不過是鞋跟里的小鐵釘而已,別這麼敏感。」
男人穿著松垮的牛仔褲,這動作卻依舊顯出他腿筆直修長。
士兵莫名地多看了半秒。他在下一刻反應過來,抬頭看向蘭德爾。
蘭德爾似乎還是毫無所覺,他朝那個士兵走了一步:「把槍放下,我還有事兒,士兵。」一點點命令的語氣,從男人的嘴唇里吐出來卻無端地帶著某種魅惑的意味。
「你……你是……」
蘭德爾特別燦爛地笑了一下:「對,我是。」他從從容容地踏過安檢門,任由那機器瘋狂地閃爍著警報燈尖叫,伸出一根手指,漫不經心地將士兵的槍口往上抬了抬,在他臉側輕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像是感到好笑一樣彎著唇角走開。士兵怔楞地看著金髮男人邁開長腿朝裡面走去,甚至沒想起為剛才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臉紅。
「管好你的槍,大兵,你不會想我報廢了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