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吾也棄考
儒道:一曲俠客行,我以詩開天門正文第五十章,吾也棄考「嘿嗨!沒想到,要作弊的窮學生沒找到,倒是有一個想謀反的大人物!」
「兄台,我眼睛不好,你說說這是什麼大人物啊?」
「那可是不入品級的捕快大人啊!」
要論嘲諷,沒人比這群不得志的窮學子更會諷刺人。
胖捕快臉色通紅:「你安敢污衊我!」
周大顧上前一步,高大身軀擋住面前胖捕快身影:「大人,您還想再縣學門口,拔刀不成?」
霎時間,不明真相的學子群情激憤!
「打他狗日的,攔我們考試,還敢動刀子!」
「真當咱們蔡縣沒人,干他!」
蔡縣靠近玉門關,最不缺的就是軍戶子弟。
一個竹竿從二樓下來,十個人裡面能砸到九個軍戶子。
還有一個是西門大官人!
軍戶多,文脈不行,但武德可是異常充沛啊!
在蔡縣,別人說要干你,你最好是認慫。
因為他肯定不是在說笑,不干你腦袋,就要讓你趴下!
胖捕快緊張不已,也不敢亂來,大人明明說,這蔡縣讀書人,很好對付,可這傢伙,怎麼跟個潑皮一樣,兩句話就把風頭轉了!
「大膽,何人敢咆哮縣學,不知今日是縣試的日子!」張學政一步出縣學大門。
他一身才氣激蕩,已是四品一境,要知道喬縣丞也不過是四品一境。
若是真打起來,喬縣丞還真不一定能斗過他,他當學政只是因為出身低微,懷才不遇。
不過,大贏人口太多了,懷才不遇的人也多了去。
此番前來蔡縣,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為的就是在通判大人面前顯懷。
周大顧面對張學政,正準備以言辭應對。
張學政早就看出來他巧言令辯,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周大顧,朝廷確實沒有為你逃兵的身份下個定論!」
「但,朝廷也沒有明確文書,說你不是逃兵!」
「你的身份存疑,我大贏國最厭惡逃兵,本官也最討厭拋棄同袍之人!」
「今日縣試,是要請文廟降臨,你一個身份存疑之人,實在不應該進入,以污衊了縣試聖地!」
「時辰已到,你再來狡辯,豈不是誤了文廟降臨的時間,要是耽誤了蔡縣學子考試,你可負擔不起,還不快快自行離去!」
「否則,本官為了蔡縣學子能正常縣試,要對你動武了!」
他這一番話,完全憋死了周大顧的活路。
逃兵一事,周大顧沒有辦法自證清白。
他借著學政身份,以強權相壓,用道德綁架,周大顧根本沒辦法反駁。
喬縣丞眼看事情不對,連忙跟在他身後,聚氣傳聲:「張大人,何至於此!他周達府可是我蔡縣最有文採的學子,還沒有經過童生試,就已經是入境儒生!」
張學政偷笑,他打得就是入境儒生的臉,要是一般人,怎麼能顯示出他的能力!
「哼!還不是你們蔡縣衙門辦的好事,這等身上有案子纏身的人,也能報名縣試,今日若不是本大人在,他進入縣試考場,污穢文廟之地!這等罪責,你們能負擔的起?」
喬縣丞拱手:「求大人退一步說話!」
「不退!今日我為學政,來蔡縣縣試監考,本官權責最大,喬縣丞修要多言,還不退去,準備請文廟!」
張學政看向自己青雲路上的奠基石:「周小子,還不退去,真要本大人趕你不成?」
周大顧抬頭看他,此間事,憑藉自己是沒辦法解決了!
看來只有,向外尋求力量。
他動作緩慢,低頭不欲,撿起掉落在地上自己的名帖,輕輕拍去名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唉!」
周大顧長嘆一聲,無奈搖頭,慢慢起身,身體搖晃一陣,他身邊學子上前想扶。
他退後一步:「不必,不必!」
張學政看著這一幕,心中大笑,這就是跟陸通判作對的下場,他已經看見自己明日前途,看見通判賞識,金銀無數!
周大顧一步踉蹌,手上提著竹籃,突然別的沉重無比,差點從他手中墜落。
他再上前一步,無數人看著他,敢怒不敢言。
他就是要如此,讓別人看見自己的下場,才能以己身激起千層浪!
周大顧向前一步,卻發現蔡縣學子,退後看著自己。
可,他們的眼神中,除了害怕還有其他的東西。
整個大贏還沒有人知道,唇寒齒亡的同理心,能帶來多大的力量。
周大顧再前進,人群再後退。
這不行!
沒人攔著,他怎麼能開口。
他低頭向前撲一步。
此刻演員已就位,只等配角。
周大顧再向前一步,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范老頭?
今日,就決定讓你揚名了!
「噗噔!」周大顧一步差點倒地,范老頭扶著他。
「周達府,你切莫太傷心,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老朽縣試幾十年,明白你感受,不行,就……」
周大顧拉住他胳膊,不讓他把剩下的話說完。
盯著他的眼睛:「是我不自量力!」
「我總以為可以螻蟻憾樹!哪知天無日,何其黑!」
范老頭一愣,這……跟我的話,有關係?
他還想開口,被周大顧先一步堵嘴:「范同窗,我昨日的半句詩,忘了吧!都是小可酒後之言!」
周大顧緊緊拉著范老頭,你不行啊,還要我來提醒,快說!
范老頭腦子轉圈,默默開口:「須知少時凌雲志,自許人間第一流。」
周大顧按住心中激動:「莫再言了!」
他丟下手上竹籃,省的一會走遠,再拿累人。
他跌跌撞撞,一路向前,仰天大喊。
「須知少時凌雲志,自許人間第一流。」
詩詞一句,壯懷激昂,豪情無數!
他站立低頭:「而今……」
「而今歲月蹉跎過,至今名利兩無收!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大顧低聲下一劑猛葯:「難道,我蔡縣學子,就只要戰場炮灰的命?」
「終究還是難敵天數!」
周大顧一步向前,心中淡定。
蔡縣中街,鴉雀無聲,他只等子彈飛落。
喬縣丞站在縣學大門口,望著看不清楚的少年背影:「而今歲月蹉跎過,至今名利兩無收……」
一句詩落,他不覺已眼含熱淚,靠在門框。
前一句詩,初讀心中澎湃激昂,只覺天下在手。
可讀這一闕,他低頭,發現自己還是一個卑微的縣丞,連一個小小的學政,都能借大人威名壓在自己腦袋。
一縣父母官,卻連學子都護不住!
中舉出門,母親囑咐:「勤誠,以後當官要勤勞,要誠實,要當個百姓愛戴的好官!」
可如今,他怎麼會不清楚……
蔡縣人背後叫他,喬糊塗!
什麼都糊塗!
范老頭失落低頭,雙目無神:「兩無收!」
周大顧不是三品二境,自然不能開口成詩。
詩未落紙上,不見才氣增長。
可范老頭覺得,此詩應當達府。
奧……他愣神。
這麼多年,被人叫范老頭,現在自己也叫自己老頭。
不止名利無收,連祖父查《詩經》三日,想出的名字,都被自己忘了!
「周同窗,這詩……叫什麼名字?」
周大顧站立,轉身,抬頭,看他,開口:「送蔡縣學子范!」
范老頭身子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見周大顧還在往前走。
雙手撐地,利索爬起:「周達府!你不應該走!」
「你無錯,為何要走!難道你要對強權屈服不成!」
「周達府!!」
胖捕快指著他開口:「你……范老頭,你給我……」
「閉嘴!」范老頭瞪著他,雙目如牛:「我不叫范老頭!」
「我叫……范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
范子衿正正衣領,抬頭看向縣學張學政:「大人!你不公!」
他明白張學政跟周大顧之間的齷齪事,心有正義,自然敢開口。
「你若是,不讓周達府進場,那次縣試也不會公正!」
范子衿低頭:「學生也不考了!」
他放下自己的名帖:「吾棄考!」
抬頭瞬間,范子衿只覺心胸開闊,那早就消失不見的開蒙才氣。
竟然回來了!
范子衿轉身,跟隨周大顧。
蔡縣學子看著他兩人離去。
侯公子在人群中,抬頭看看范子衿,又低頭看看自己的名帖。
他從人群中擠出來:「哈哈哈!這種縣試,考他幹什麼,我也不考了!」
蔡縣學子騷亂。
「那……我今年也不考了!」
「哼,咱們蔡縣人,面對妖蠻都是一刀一個,什麼時候在自己地盤上,受這鳥氣!咱也不考了!」
「吾也棄考!」
中街上,學子無數。
青石板上,名帖落。
張學政,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