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劉遠的內功修為雖算不得是天下第一,但在江湖上能勝過他的人,只怕只有弓神和劍聖了。憑他的內功造詣,通過那人的呼吸,不僅可以判定那人的武功境界,還能看出那人所運轉的功法和體內內力的流動。若是造化高手在此,劉遠重傷之下,必然看不得切,然而面對的若只是一個神台武者,只需一眼,劉遠便可將那人的底細摸個清楚。...
那個神台高手運轉的,是西川陳家獨有的心法——月關。知曉了這一點,想要判斷出對方的來歷,並不算難。
月關,二字合為一,即為「朕」字。這門心法,乃是當年安史之亂時,龍武軍將領陳玄禮隨玄宗入川,見西川的巍峨地勢,內心有感而發,借天子的一絲龍威,結合自身武學所創。為感念浩浩聖恩,這門心法便名為月關。
後來,陳玄禮辭去龍武軍將領一職,從廟堂走向江湖,潛心研製武學,終於大成,又悟出龍武拳,奠定了陳家武學根基。
在西川,陳家也算得上是大族,族中有著近二十位神台武者,家主陳宣更是一位造化五重天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而且,陳宣和如今的唐門門主封宿、西川節度使王建私交極好,是少有的在江湖和廟堂都能說上話的人。如今,他派遣手下的神台高手秘密來到范陽,究竟意欲何為?
那個神台高手似乎是感受到了劉遠的目光,扭頭看了過去。二人目光交錯了一瞬后,便先後錯開,都不願與對方注視過久。
怕了。那個神台高手驚出一身冷汗,險些握不住碗筷——自己居然怕了。
適才目光交錯,不過短短一瞬。可就在那一瞬,陳紹只感覺自己所見的,是一頭洪荒凶獸,在對方的注視下,自己竟動彈不得。只要對方想,自己立時便會被撕成碎片。
陳紹內心驚疑不定,與要再扭頭看向劉遠,可不知為何,脖頸似有繩索拉著,縱然極力想扭頭,卻依舊動彈不得。
造化!他絕對是造化高手!
陳紹一想到此處,頓時驚懼不已。
江湖的造化高手雖有不少,但也絕不至於在一家普通酒樓就能碰上一位。即便是在陳家這種大家族裡,造化高手也只有家主陳宣一人。今日,陳紹一行人初到范陽,就能在酒樓里見到一位造化高手,若說是巧合,陳紹自己都不信!
「小櫻。」陳紹用手肘碰了碰坐在他身旁的一錦衣少年,「小心些。」
不料,陳紹剛說完,劉遠的目光又看了過來。
劉遠目光掃過陳紹一桌人,打量五人的相貌和衣著,大致清楚了五人的身份。
那三個衣著較為樸素的,是隨行的護衛,
武功不過通玄。而那個十七八歲的錦衣少年——劉遠笑了笑,一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怎麼可能瞞過他的眼睛?
剩下的那個年紀較長的,武功為神台合道之境,月關心法和龍武拳的造詣已然大成,若劉遠所料不錯,此人必是陳家家主陳宣的大哥、陳家的第二高手陳紹。
聽到陳紹的示警,劉遠嘴角微微上揚,心想:若我對你們有惡意,只怕你們再防備,那也是無用的,造化和神台,可不只是相差一境那麼簡單。
神台的武者,修的是自身的武道,汲取天地靈氣入自身丹田,為自己所用。雖說神台合道的武者已然可以做到天人合一,但終究只算得是凡人。
而造化高手,修的是天地的武道,以山河為丹田,日月星辰為穴,舉手投足間都可展示天地奧妙,遠非神台武者能夠相比。
劉遠武功境界為造化九重天,已然走到了造化之境的盡頭。以他的修為,若不是他有傷在身,想殺陳紹一行人,連手都不用動,一個眼神就夠了。
「怎麼了,陳伯?」陳櫻武功境界不過通玄,根本注意不到在他們的鄰桌,還坐著一個造化高手。
劉遠移開目光,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不再注意陳紹一行人。
說到底,陳紹不過是神台,還不足以威脅到他。至於他們到范陽來幹什麼,和他無關。
范陽是獨孤葉的地盤,有麻煩也是他處理,和他有什麼關係?獨孤葉可比自己聰明多了,稍後和他說一聲,讓他有所防備也就是了。
「客官,您的酒菜來了。」店小二端著酒菜上桌,還非常有眼力見地幫劉遠倒了杯酒。
「下去吧。」劉遠擺了擺手。
「好嘞,客官有事的話,招呼一聲就行了。」店小二退了下去,接著去別桌忙活。
見劉遠移開目光,陳紹才鬆了口氣,心有戚戚道:「沒什麼,繼續吃吧。」
「哦。」陳櫻覺得陳紹有些莫名其妙,但出於禮數,終究沒有追問。
「對了,陳伯,你能確定前輩他會來范陽嗎?」陳櫻忽向陳紹問道。
陳紹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反問道:「什麼前輩?」
劉遠也有些好奇,在一旁邊吃著菜,一邊聽陳紹二人的對話。
陳櫻扁了扁小嘴,氣鼓鼓地道:「就是』快劍『前輩啊,陳伯你不是說風雲決將近,前輩他一定會來范陽找劍聖前輩的嗎?」
陳紹這才反應過來,無奈地笑道:「就是因為這個,小櫻你才硬要跟來的吧?」
陳櫻有些害羞,道:「嗯。」
陳紹輕敲了一下陳櫻腦袋,苦笑道:「你呀。」
陳櫻捂住頭,可憐兮兮地道:「陳伯,你還沒答我。」
陳紹對著陳櫻那渴望的目光,笑道:「那是自然。快劍和劍聖乃是知己好友,如今天下風雲又要有所變動,他又怎會不來范陽?」
劉遠動作一滯,再度看向陳紹,嘴張了張,終究是沒忍住,道:「這位兄台,你怎知快劍就一定會來?」
雖說自己的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