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合（1）黑暗將至

時間來到了飯點，準備餐務的人質和餐務機器人把餐車推到了大廳中央。米飯、天婦羅、炸魚、豆腐，還有一些菠蘿包。每一個盛在一筐里，大家排好隊，每走過一個人便一樣給他們打一勺，像是讓每人回歸了大學食堂的生活，格外讓人懷念起來。

社長久秀排在隊列的中間位置，余光中，一條金色的裙子越過人群，插開後面的人排在了他身後。

「聯繫到總部了，總部準備強攻，但要確保昕的安全。」

背後，娜拉湊近他的脖頸，輕柔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久秀瞥了一眼導演和瘋丫頭，他倆埋頭吃著飯，眼神卻時不時盯向久秀確認他的位置。人質雖多，但畢竟他是社長，最容易被注意。此時他的胸口還隱隱作疼，就在剛才不久前，他的胸口被詩人頂出了淤青的傷痕。

「我們兩人太明顯了，救昕小姐還需要其他人幫忙，找幾個信得過的。」久秀說。

「沒問題，我去安排。」

說完，娜拉又竄出了隊伍，消失在了排隊的人群中。

雖然導演不允許大家聊天，但是此時晾了這群人質這麼久，那種度日如年的煎熬逐漸催生得大家忍不住想說上兩句。到飯點后各種聲響越來越多，人質間竊竊私語也隨著金屬器皿和筷子之間的碰撞變得容易掩藏。

導演殊不知趁著這個機會，久秀的身旁已經圍了一圈人暗中籌備著什麼。但他更不知道的是，明明已經和外部談判好了人質交接的時間，而此時外部已經完全不受搜查隊掌控，一支作戰精良的戰術人形軍隊正蓄勢待發。

「抱歉，我有話要說。」

人群中，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響起，隨之在席地而坐的人群中舉起一隻手來。那一染金色的短髮剛過下巴，把她那張白嫩的臉蛋和上翹的睫毛越顯桃桃妖嬈。

導演放下餐盤，從台階上走過來，走到了娜拉跟前。

「秘書小姐。怎麼，菜不合口味？也對，平時里吃慣了每一個壽司都由主廚親自包好，每一粒米飯都帶得有指尖的溫度，再吃回這些用機器批量烹飪的食物，自然是吃不慣了。」

娜拉本就跪坐在地上，此時導演走近，兩人一上一下，一種壓迫感迎面而來。

「我只想提醒您一下，昕小姐的飯還沒準備。」

「所以，你想給她送飯？」導演彎下身子，撩起娜拉那張精緻妖嬈的五官。「剛才故意提我殺人挑撥我和隊員的關係，這已經激怒我了。現在你又有新計劃了？」

「我沒打算耍什麼花招，昕小姐身體弱，需要多加照顧。對你們來說她也很重要，至少保證她的起居日常吧。」

「瘋丫頭，你去給山口昕送飯。至於你——秘書小姐，別想逃出我的視線。」

瘋丫頭從前台的桌上蹦下來，拿起餐盤胡亂叩了點飯菜上去便一蹦一跳地朝著關押昕的房間走去，屁股上別著的兩把手槍隨著她歡快的藍黑兩條馬尾也一蹦一跳的。

此時導演面對著娜拉，瘋丫頭背對著大廳，絲毫沒有發現有人正跟在瘋丫頭的背後，悄悄離開大廳。

整個大廳又恢復了平靜。導演面前人頭攢動，人質吃完飯的走過他跟前，把餐盤放回餐車，又再次走回他跟前退回地上坐好，所有的一切都等待著14:00點的那場放人質的談判。他看著一個個途徑他眼前的人，一股莫名的奇怪感湧上心頭。

明明看上去好像沒什麼變化，然而他就覺得好像少了幾個人，不過眼前的人都在亂走，胡亂地走動影響了他一下數清人數。

「所有人原地坐下不許動！」

突然，他驀地站起身大喝一聲，他終於發現了端倪所在。

「社長在哪，社長呢？山口久秀！」

人質間相互張望面面相覷，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娜拉低著頭，藏著那張嘴角忍不住上揚的微笑。

「瘋丫頭，你那怎麼樣？」

「正監督著小公主吃飯呢，沒有異常。」

「你趕緊回來，社長不見了。」腦海里，剛才一幕幕的畫面閃過，從飯前清點到現在，唯一一次視線收窄便是他走到娜拉跟前時，而正巧那時，他又把瘋丫頭給支走了。「瘋丫頭，你看看你經過的那條路，社長應該是趁你走的時候跟在了你身後。」

「收到。」

斷開連線，瘋丫頭立馬退出了昕的房間重新鎖上昕的房門檢查起這條過道能通往的地方。雖然社長有許可權晶元可以打開研究大樓所有的房門，但她早就黑入了研究大樓的整個系統，只需要調一下後台數據便能看到剛才哪些門被打開過。

「社長用他的許可權打開了清潔中心的門。」

還沒等瘋丫頭話說完，隨著清潔中心的門被打開，她已經找到了無處可藏的久秀。

「導演，社長已經找到，正在押送回大廳。」

語罷，一張大網重新把社長死死纏住，瘋丫頭拖著他便往大廳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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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拾二也已經找到黑天鵝，兩人一同登上了位於研究大樓頂端的停機坪。

「謝謝你王筱。」

拾二的眼神有些許躲閃，但最後還是直視向了黑天鵝那雙漆黑的瞳仁。

「謝我什麼？」

「謝謝你一直支持我，不論我做的事有多不靠譜多神經質，你都無條件的支持我。」拾二說。

黑天鵝看向坐在副駕的拾二，看向她那已不存在的左手。

「那你呢？你後悔參加這次行動嗎？」黑天鵝問。

「目前還不後悔，至少我嘗試過，努力過了。我不知道這齣戲最後的結局會怎樣，但是我畢竟不是個能把事情想太長遠的人，珍惜當下就好啦。還有，」

「嗯。」

拾二望向眼前，透過貨運艇的擋風玻璃，眼前是一片藍天。

「我想小紫了。」

「這才計劃的第一天呢！」

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對呀，可就是想了。」

她打開了貨運艇的燃料電池發動機，貨運艇帶著她回家的夢想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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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導演這邊，大廳的正中央，所有人圍著導演和久秀，煞有一副觀賞絞刑台上處決犯人的味道。

「你們到底想搞什麼鬼，以為這樣就能逃出去？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久秀沒有說話，只是直視著導演，導演來回踱著步，屏思著他們做這件事的意義。

他認識久秀，他不認為像久秀這樣的人會做出如此無聊的逃跑計劃，那麼他們做這一件事必定有其他原因，而此時必須讓久秀去做，不讓其他人做的唯一可能便是因為久秀作為社長晶元有最高的開門許可權，否則根本沒有必要讓久秀去冒這個危險。

想到這裡，導演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的電子腦開始一個一個清點人質的人頭數。從吃飯開始人質的活動開始變多便不好清點人數，而人質選擇這個時間行動的目的便是在這個時間點少一個人更不容易被發現，不過選擇讓社長離開卻又顯得非常愚蠢。

社長本來就是在場唯一一個留絡腮鬍的，再加上是重點關照對象，於情於理都會最先被發現。因此社長躲起來的唯一目的便是為了讓他們發現，以至於通過淺顯的端倪藏住背後真正的目的。他們的目的絕不在此！

「瘋丫頭，檢查社長的許可權晶元。」

瘋丫頭掰過久秀的腦袋，查看起脖后的晶元。

「晶元倉位是空的，他把他的許可權晶元給了其他人。」瘋丫頭說。

「人質裡面還少了一個人！」

而正在此時他們並沒料到，昕的房門再次打開了。門后，是一張二十多歲寫滿青澀的男生的臉，這人正是貨運艇的新人副駕駛員。那個為了昕可以去死的直男——李昌浩。

「導演，昕的房門被社長的許可權打開了。」

他們的目的是想救昕？為什麼？救昕的意義是什麼？

還沒等瘋丫頭彙報完，一個接著一個的房門被許可權打開，從關押昕的房間開始像病毒一般朝著四周擴散。

「他們應該是用了什麼信號擴大器，把晶元的許可權向四周擴散！整個大樓這麼大，這樣下去我們根本找不到他們會藏在哪!」

「快！去控制住山口昕，」導演的槍聲再次朝天而響，隨之陷阱膠囊再次彈出把每個人綁緊。「其餘人給我原地待命，我們回來之前不要亂動，否則殺了你們所有人！」

脖子上的電子項圈隨著警告發出滴滴地響聲，彷彿隨時都會隨著他們的腦袋炸裂。人群霎時全部縮作一團，導演離開的同時，再次封鎖了整個大廳。

管不上那麼多，只要封鎖了大廳人質就一定出不來，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重新控制住昕，昕是他們與會社叫板最大的籌碼，要是昕失去控制，他們便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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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研究大樓外的指揮部里，雷達上研究大樓的位置突然出現了一個閃爍的小亮點。

「專務，發現研究大樓樓頂的貨運艇起飛，劫匪想要離開。」

那是拾二和黑天鵝登上的那艘貨運艇，貨運艇的發動機不算強，但是整個飛行高度在節節攀升。

「研究大樓裡面還沒回消息嗎？」

「娜拉秘書那邊暫時還沒有接通，接通的第一時間會公放。」

「繼續待命，AI作戰部隊已經準備就緒了嗎？」

「已經就緒。AI作戰部隊里安排了會社最新研發的5個第三代戰術人形，以及80個戰術機器人，均採用反機械迷彩不會被炮台和監控識別。分別會從左側、右側、頂部三面進攻研究大樓。就算娜拉秘書的彙報錯了對方的戰力，就算他們的戰鬥力是目前預估的10倍，也足夠瞬殺所有歹徒救出人質。」

「好的。」櫻點點頭。

「專務，貨運艇正在向上拉升，要飛出攻擊範圍了！」

「還有多少距離？」櫻問。

「再上升30m便會超出我們炮台的距離。」

「再等等，等娜拉的回電。一定要確保昕不在貨運艇裡面！」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話畢的瞬間，廣播里傳來了那期待已久的聲音。

「櫻專務我是娜拉，昕小姐獲救！」

「還有2m，貨運艇即將飛出射程。」

終於，終於再也不用有所顧忌了。終於能摧毀掉這群讓所有會社成員都難堪的恐怖分子了，櫻彷彿在聽到昕獲救的同時一切的一切都如釋重負，一股憤怒灌滿了她整個腦中。

「所有作戰單位聽命，開始進攻！」

一聲巨大的爆炸的響徹整個研究大樓，紅色的火焰和滾滾的黑煙在天空中炸開。貨運艇霎時變成無數個細小的碎片像一朵巨大無比的煙花綻放轟鳴了整個霍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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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大樓內部傳一聲巨大的炸響，整個建築為之一顫，接著耳畔傳來爆鳴巨大的聲浪。導演轉過頭，看著窗外已經變成一團烏雲的貨運艇，他剛讓拾二和黑天鵝坐在那艘貨運艇上撤離，如今此時，結局已經不言而喻。

他知道那是宣戰的號角，象徵著他們已經徹底失控，宣誓著對方已經佔據了主導，黑壓壓的軍隊即將踏平他所在的這棟不堪一擊的研究大樓。

所有的勝算，在此時此刻都趨于歸零，他們就像那團高掛在蒼穹中的黑煙，試圖擋住太陽的光芒，也終將只是愚蠢的徒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