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凡塵武藝欲斬魔

「那個方向，是廓天方？」

杜錚想了想德冠院中關於這方紅塵萬國的劃分，那是屬於下脈九天方之一的廓天方方向。

上一次下脈校比，中天方便是惜敗於此天方。

他心中思量：「一百零八下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都是道宗所屬，卻也是分出九方範圍來，互有爭鋒。想來，江師兄便是廓天方埋下的釘子。」

只不過，這釘子究竟有何作用？

杜錚對此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暗暗留心，日後對廓天方弟子提防一二。

好在法器煉製未有問題，起碼是在他所知範疇內未有問題。他已是想好了，待兩樣任務完成之後，回道院去便尋上師檢閱一番，詳查寶囊。

「此事，也該與上師講一講。」杜錚負手，目視坊市，「只是究竟該跟哪個上師講，如何講，也是個問題。」

白鶴揮翼，高升而起，杜錚最後再看一眼那方山谷，便向石林坡而去。

……

石林坡。

此地在弘德王朝亦是一處盛景，面積遼闊，怪石橫生，幾如萬古蒼林，根根聳立。其中亦有獸石鬼斧神工，惟妙惟肖，如虎如猿，百獸藏匿其中，叫人一時間分不清此處是真石林，還是森中林。

坡外，王玉達背負寬刀，盤坐地上，正在吃熟牛肉，以酒佐下肚。

他是一名武者，一手王家刀法如魔似鬼，曾在大江岸邊以一敵百，殺了個人頭滾滾，得「刀魔」諢號。在弘德王朝一十二位武道通神之中，可謂殺伐第一。

而今日來，不是為別的，而是誅魔。

刀魔誅魔？

若是叫那些對頭聽了此話，怕是要笑掉大牙，心想這是何人開的玩笑。

「魔道……」

王玉達將最後一塊熟牛肉送進嘴中，連同這二字咀嚼下肚，面色冷冽如刀，眸中卻燃燒著火苗。

誰也不知，刀魔的「魔」從不是天生，而是拜「魔道」所賜。

不是江湖中那些殺人放火，被正道所不齒的魔教妖人，而是真正的吃人喝血，啖其生魂以煉法的魔頭！

「刀魔，你來的倒是早！」

一道如洪鐘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是個如鐵塔的漢子，剃個光頭，面容和藹，頗有些慈眉善目的意思。

這也是一位武道通神，諢號「橫練王」，乃是由外及內，外功橫練的能人。一身橫練的筋骨堪稱能入水火而不壞，磨盤大的精鐵如捏泥巴。

橫練王身邊還有兩人，一個是麻衣道袍的道人，一個是錦衣羅裙的美婦。

這二人，一位諢號「麻衣相」，有一手極為不凡的相面之術，如道天機。一位諢號「玉郡主」，其人年輕時乃是江湖第一美女，又是皇族中人，一手打穴功夫能截血斷氣，雖說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已是弘德王朝天字一號的杏林高手了。

四位武道通神的高手齊聚一處，放在武林之中，怕也只有歷年論劍才有的盛舉。

麻衣相看向石林深處，眉頭緊皺：「便是此處？」

「怎的？」橫練王看向他，「可是看出什麼來了不成？」

「氣局不對。」麻衣相講，「此處氣局與十五年前大不相同，似烏雲蓋頂，其中似有大凶。想來，那位殺人盈野的魔頭，便是在此盤踞了。」

橫練王大聲道：「那便是了！既如此，直接殺將進去，任他什麼魔頭，如何抵得過我四人合力？如此，也能解天下一難。」

刀魔王玉達站起身來，道：「這可是魔頭，若小覷了，恐有性命之危。」

橫練王不以為意。

在他看來，這藏在石林中的，不過是一修行邪道詭功的魔道妖人，便是有些不凡，又能如何？還能強過武道通神境界嗎？

玉郡主點點頭：「刀魔所言不錯，故而我自皇兄那借了此物過來。」

她伸出手來，掌心是一枚玉質符牌，其上刻有龍紋鳥篆，其中似有氤氳之氣內蘊，變化莫測。

麻衣相大驚：「誅邪符！郡主你竟將此神物都借了出來？」

「此事皇兄亦知。」玉郡主解釋道，「只是皇兄日理萬機，鞭策莫及，故而將神物借於我，以誅魔頭妖邪，護得天下萬民。」

刀魔眉頭微微一松，心中放下了幾分不安。

這誅邪符的名頭他也曾聽過，傳聞乃是仙人煉製的神物，能誅厲鬼妖邪，是皇室之寶。十二年前江湖有一魔頭以嬰孩為食練功，成就武道通神，最後癲狂，衝上京城皇宮，便被大內那位皇帝直接以符鎮死，一招未出，如碾螻蟻。

有此神物在，想來誅滅那魔頭，應該是萬無一失了吧？

他晃了晃頭，道：「既然都已到位，那便進去吧。」

「是。」

「便不久待了。」

「當是如此。」

三人應了一聲，於是便一同邁步石林坡上，最後隱沒進石林之中。

未曾過一刻，石林中忽有一朵猩紅髮烏的血雲升騰而起，猖狂大笑聲響徹，震得林中細石斷裂，摔碎在地數截。

「桀桀桀！你四個娃娃倒也有趣，以為拿個破玉符，仗著點凡塵武藝，就能斬了道爺？」

血雲下，只見一血袍裹身，發如血染，渾身枯瘦如髏的道人站在一抹血光之上，光下是兩隻斷腿冤魂飄蕩，將之撐起於天。

只見血撒滿地，橫練王那入水火而不壞的肉身被活活分成了五分，五隻無目無耳，只有一張獠牙大嘴的邪鬼抓著一分，大嚼吞吃，濃郁的精血元氣如同一劑大補藥，叫他們眨眼間便拔高身形，約近丈大小。

麻衣神相雙目被挖，兩腿盡斷，在地上匍匐，背脊上一隻獨腳鬼嬉笑跳躍，踐踏脊樑。

玉郡主右臂被撕扯在了三丈之外，左手緊握誅邪符，口中念念有詞，瑩瑩白光升騰如罩，將十數只凶戾惡鬼擋在外面。

至於刀魔王玉達，此時站在原地，胸膛有一隻惡鬼鑽入其中，半虛半實，緊握那一隻鮮紅心臟。只是有一道漆黑之氣布在心外，反倒是擋了下來。

「有意思，實在是有些意思！」

那血袍道人笑道：「你這人，遇過我靈門師兄？竟被種下魔念魔頭，怪不得能擋我鬼魔噬心之法。」

王玉達不語，眉頭冷汗如雨，昔日那王家莊被血祭屠殺之景又浮現而出。

尤其是那魔頭！

他笑吟吟的，將自己的父母頭顱摘下，掏出心肝來微灼，就著心肝下酒，最後……

餵給了自己！

「幻世生！」王玉達咬牙切齒的吼出來這個名字。

「這是何人？」道人眉頭一皺，「我怎沒聽過有這麼個師兄？算了，把你魂拘出來，搜過便知。」

言罷，大手一揮，便欲將王玉達捏死，搜魂奪憶。

只是忽然間，一道金光閃從天穹而落，劈開血雲，直刺他眉頭，一道冷笑聲緊隨其後。

「區區魔道賊子，也敢在我面前再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