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忍無可忍

「我總感覺，我們的測試有些異想天開的兒戲。」

小王醫生並沒有因為之前的怯弱，而失去這份並不算好的工作。

畢竟是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就算是研究人員和醫生，都有非正常化的風險。

用哲學式的說法，那就是——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用非正常研究中心的說法，那就是——你以為你是在往深淵裡撒尿，其實是深淵在你身上撒尿。

他看著和驥天啟站在一起的白秀楚，語氣之中有些莫名的羨慕嫉妒。

「他的能力完全是幻想出來的，根本就沒有秘籍啊，真的能夠吸收別人的超能力的能量嗎？這不科學，而且很變態。」

旁邊的人皺眉出聲：「你說不科學，我理解，但變態又是從何說起呢？」

「強的變態啊。」

小王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如果他幻想自己能夠隨意吸收別人的能量，豈不是分分鐘就能夠從戰術級，晉陞為戰略級？甚至是歷史級、傳說級、神話級。」

這個世界的超能力等級，一共有八個：單兵級、戰術級、戰役級、戰爭級、戰略級、歷史級、傳說級、神話級。

「那也挺好的啊，一個新的神話級強者，而且是在守序陣營，對我們的世界來說是難得的好事。」

小王的眼神和語氣都奇怪了起來，他提醒道：「你們是不是又忘了，他是精神病？」

「……」

安全屋內的討論聲，並沒有影響到訓練場內的人。

四個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解除羅憲誠的基因鎖，他們的面罩之下，眉頭都已經緊皺了起來。

因為白秀楚並沒有在她該離開的時候離開。

「我想了想，身為驥天啟的守護者，我應該選擇相信驥天啟有能力、有意願保護我。」

這是一個意外，讓安全窗內的眾人都錯愕了起來。

而後有人急忙出聲，要求負責人下令白秀楚立即離開。也有人持不同意見，認為白秀楚說的很有道理，特別是在驥天啟越來越強的情況下。

負責人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白秀楚可以留下。」

其實並不危險，因為四個安保人員手持的武器，完全可以在第一時間擊倒羅憲誠。

雖然他是戰術級的超能力者，但身體素質和常人的區別並不大，麻醉槍和電擊槍的效果都非常好。

空曠的訓練場內，安保人員在驥天啟點頭示意之後，終於拿掉了羅憲誠脖子上的基因鎖。

整個過程中，羅憲誠都在保持沉默。

他的表情和眼神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像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直至驥天啟站在了他的身前，並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終於看向了驥天啟。

眼神聚焦，並明亮了些許，像是看到了某種希望。

他用乾澀、沙啞的聲音開口。

「拿走……它！一定要……拿走……它！」

驥天啟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他其實並無把握。

因為他修鍊的是北冥功，只能吸收他人的內力，而非什麼吞噬吸收其他人超能力能量的超能力。

研究中心不應該這麼早跟羅憲誠說的。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個研究中心的絕大多數病人，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罪犯，所以需要病人的授權，才能夠進行相應的研究項目。

包括了羅憲誠。

他的罪惡，只是一場意外。最痛苦的人，同樣是他，也只能是他。

「好！」

驥天啟應聲的同時，突然很希望他自己真的是個精神病，他所擁有的武功都只是他的幻想，都只是他突然覺醒的，新的超能力。

這樣的話，他就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決羅憲誠的罪惡和痛苦。

訓練場安靜下來，驥天啟鬆開了手。

他盤膝而坐，示意羅憲誠也盤膝而坐，羅憲誠非常配合的叉著腿坐在了地上。

而後，驥天啟再次伸手，按在了羅憲誠的丹田位置。

看到這一幕，安全窗內的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們針對超能力的研究已經有十年了，所以他們能夠確定，能量類超能力者的能量，並不是在丹田的位置。

基於相關的研究成果，超能力者所擁有的能量，是分佈於全身各處的，是存在於每一個細胞之中的。

像是人類的遺傳基因之中的遺傳信息。

所以驥天啟這樣更加認真，全力以赴的舉動，在他們看來其實是脫褲子放屁。

但注意到羅憲誠的表情，和再次空洞起來的眼神，他們就什麼話都沒有說，反而是心生期待。

面對類似於驥天啟、羅憲誠這樣的病人時，他們的態度要遠遠好於面對那些罪犯的時候。

「一定要成功啊！」

小吳喊了出來，聲音並沒有傳進去。

還有一些人握緊了拳頭，情緒緊張了起來。

當然，總是有一些人對於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保持著事不關己的漠然，比如小王。

當然，這並沒有錯。

世界上的絕大多數困擾，都是因為人們沒有學會並貫徹兩句話——關我屁事和關你屁事。

但如果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選擇貫徹這兩句話，那這個世界距離毀滅也不遠了。

訓練場內。

驥天啟終於發動了他才學會的北冥功，雖然是才學會，但境界其實是比九陽功更高的。

因為他的八十年內力之中，有七十年的量級是源自於北冥功。

相互轉化起來非常容易。

北冥功真正發動之後，他就能夠感覺自身丹田裡的內力，突然變成了一個漩渦。

像是大海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巨洞，海水開始瘋狂灌入其中。

不止是丹田，還有諸多穴道之中，同樣產生了由內力形成的漩渦。

巨大的吸力就此產生，自外向內，彷彿荒古巨獸沉睡多年，終於清醒之後張開了深淵一般的巨口想要進食。

【本派武功，以積蓄內力為第一要義。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

驥天啟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北冥功的宗旨。

【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

【習武練功，是何所求？不過是超凡脫俗的力量罷了。】

【既然如此，超凡脫俗的超能力，又何嘗不是一種武功？】

他心中閃過了一個又一個想法，並堅定非常。如同他認為自己並非精神病，所擁有的超能力就是穿越到高武異世界之中一樣。

體內的大小漩渦形成的吸力被他強行壓制著，周身以及外界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彷彿未曾運功一般。

但不過是為了激發內心以及北冥功的『貪慾』，飢餓難耐之時，得見美食就在眼前卻不能吃，只會望梅止渴一般更加飢餓。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開吸！】

驥天啟猛然放開了對自身的限制，難以阻擋的吸力就此發生了作用。

一股特殊的能量，自羅憲誠的身體之中，流入了驥天啟的手掌之中，順著經脈湧入丹田時，已然是轉化成了北冥內力。

眼神空洞，了無生氣的羅憲誠，眼神突然聚焦，有明亮的光自其中生成。

他感覺到了。

他的表情錯愕，而後驚喜，再至癲狂。

他的身軀顫抖了起來，並不能被他完全掌控的能量，正在他的身體里消失。

他嘴唇抖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是什麼都沒說，而是癲狂的催動起了他體內的能量。

目標，驥天啟。

然而他對能量的控制力實在是太薄弱了，寒冷的氣息瞬間生成，向周圍席捲開來。

全副武裝的四個安保人員，不受控制的渾身一抖，像是突然置身於凍庫之中，而且是渾身濕透的狀態下。

他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正在被冰封，所以下意識的就要使用武器來控制住羅憲誠。

「不要動手！」

同樣很冷很冷白秀楚，雙手有些艱難的環抱胸前，打著哆嗦的咬牙呼喊出聲。

善於觀察表情和眼神，並且一直在觀察羅憲誠和驥天啟兩人神情變化的她。

此時非常確定，驥天啟的北冥功生效了。

「沒事的，沒事的。」

白秀楚重複性的喊著。

「情況還在控制之中，實驗成功了，這只是他們控制不住的能量逸散。」

「不是他要傷害別人！」

安保人員並不信任白秀楚，雖然他們都知道白秀楚出身於安管局。

畢竟，如果真的完全沒問題，怎麼可能從級別更高的安管局，調動到這間研究所當一個精神病的守護者呢？

「聽她的！」

安全窗內的負責人，對著通話器喊了出來。

他們這些人並沒有感受到訓練場內的寒冷，但卻能夠通過各種監視儀器，確定羅憲誠周圍的溫度，已經從21攝氏度暴降到了零下35攝氏度。

「沒事的。」負責人有些緊張的說著：「如果是羅憲誠要動手，他周圍都會被直接冰封起來的！」

眾人想到了羅憲誠的檔案上記載的，覺醒之初的慘案，心中的緊張都稍微減少。

是啊，真要是動手，就不是這樣的景象了。

於是眾人紛紛驚呼出聲。

「真的有效？」

「我草，北冥功竟然能吸收超能力的能量。」

「這不合理啊，這不科學啊，武功是武功啊，超能力是超能力啊。」

「我覺得很合理，因為驥天啟並不會武功，你是不是又忘了，他是精神病？他的武功，都是他的超能力！」

「那這……吞噬別人超能力的超能力？」

「無敵！」

「不不不，現在還不能確定。」

「是的，我們需要確定，他吸收的只是能量，還是連同超能力一起吸收了。以及，他的吸收是永久性的剝離，還是消耗性減弱。」

「北冥功，吸完了之後，好像是能夠讓人功力盡失吧？我覺得是永久性的剝離。」

「你們是不是又又又忘了，他是精神病啊？沒有武功！沒有武功！都是超能力！」

「……」

「不好！」

討論聲突然暫停，有人驚呼道：「驥天啟正在被冰封！」

訓練場內，驥天啟的身體上出現了一層冰霜，並且正在不斷變厚。

負責人當即就要下令停止實驗，因為有可能『無敵』的驥天啟，不能出現意外，至少是不能在他這裡出現意外。

但白秀楚卻再次呼喊出聲。

「沒事的，沒事的，他會九陽功的啊，九陽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