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上衫宅
第279章上衫宅
兜兜轉轉的，法拉利遠離了市區，最後停在了南湖的一處湖畔邊。路明非打開門下了車，看了一眼這湖畔邊早已經金黃了的樹林。
秋日的南湖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色，哪怕是現在太陽最熱的時候，湖面上也有著幾艘船頂著太陽的下水。這些船大多都是一些附近農家自己的小木船，南湖人多的時候可以載客觀光，人少的時候就自己下水打漁，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不同於上次傍晚來時，就已經隱入了夜色之中不怎麼明顯的湖心亭，白天時湖中的亭子異常的明顯，孤零零的立在湖中，倒也算是個風景。
路明非眼尖，看見了亭子對面湖畔新起的工事，像是在修橋。
湖中的亭子本就有一個可以直達的棧道，懶得走路的叫上一艘船就過去了，想要親手體驗划船的，還可以自己劃過去。路明非看那已經修出了一小截的橋，這看上去像是拱橋，大概看隔壁魔都的彩虹橋羨慕了，自己也要整一個。
路明非對此也沒啥可想的，畢竟跟風是人之常情，加上修個橋也確實算是方便，更關鍵的是，這事好像也和他無關啊。
「你聽說了嗎？」停好車的陳墨瞳走到了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那座正在修建中的橋，「這橋都還沒有修好，名字倒是先起好了，叫殘雪橋來著。」
路明非吸了口氣，蘇南人的跟風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這都多少年了才想起來跟風一下斷橋殘雪。關鍵是人家斷橋有著《白蛇傳》中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打底，你這裡的殘雪橋又有什麼打底啊？
陳墨瞳神色有些古怪的說：「都市傳言，我是說都市傳言啊，如果在下雨天里在岸邊的樹林里眺望湖中，就會在湖面上看見一個原本沒有的橋，然後橋中心還有一個穿著古典白裙子的女生。」
「……我一個當地人，你還是頭一次的從你一個外地人口中聽說，我老家原來還有這種的傳說啊。」路明非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陳墨瞳神色淡然的回答：「都說了是都市傳說了，網上一搜就可以看到了。」
這說不定是誰想出來的營銷方法了，不過這橋都還沒有建好，營銷就漫天的飛了，這確實有點把廣大群眾當傻子的感覺了。
類似的都市傳說路明非也見過，什麼只有在暴雨中才能看見的零號高架橋。結果事後調查，是市規劃局對蘇南附近的高速公路未來的規劃，不知道被誰聽了去。
然後還有已經荒廢了重工業區深夜地下的轟鳴、雨夜迷霧中失魂一樣的人影、深夜CBD區高樓上跳動，臉上戴著華麗面具的黑色身影……
路明非忍不住的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之上，好吧，以他自己都已經活成了都市傳說的經歷來看，這些都市傳說或許也並不完全的是空穴來風。
零號高架橋，或許是那個複製了整個蘇南的尼伯龍根，某一次在現實之中的投影。而霧中的失魂人影就不解釋了，路明非都已經忘了看過多少了。
這樣一想，這殘雪橋的傳聞是不是也……
路明非仔細的看了一眼湖心，鼻子也跟著嗅了嗅，結果自然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心裡嘆了口氣，看來是因為昨天蘇曉薔誤入尼伯龍根，讓他又回到一開始一驚一乍的狀態。
路明非覺得沒趣的，轉身向著身後的森林中走去。陳墨瞳倒是沒有立即跟上，她留在原地，默默的看這湖心孤零零的亭子，然後搖搖頭，一樣有些無趣的轉身跟上了路明非。
湖心中，本就什麼都沒有的空氣扭曲了一下，似乎有一雙美麗的金色眼睛快速的閃過。
林中有條木質的棧道，在深秋時隱藏進了金黃色的樹葉之中，倒也不怎麼的顯眼。腳下踩過乾枯的樹葉，發出咔嚓的清脆聲音，路明非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林中。
古典的蘇州園林建築隱藏在深林之中，與秋色融為一體，不仔細的話倒還看不出來。
路明非挺久以前就知道的了，南湖的邊上有個看上去挺厲害的莊園。據說，蘇南之前有人心血來潮，想要搞個蘇州園林風格的主題餐廳，花大價錢弄了這個園子。
為了貼合主題，還特意的建在了南湖邊上遠離塵世的樹林中，講究的就是一個古香古色。結果最後園子建起來了，花重金砸過去的廣告也打出去了，結果開張的當天……
據去過一次的楚天驕說，這個主題餐廳因為過度的講究了主題的還原，在排場之下下了太多的功夫，以至於忽略了開餐館最重要的一點——你的菜得好吃啊，就算不好吃你也別賣得那麼貴啊。
反正據當時與他同行的怪阿姨蘇小妍說，這樣也就比她強一線的廚藝也敢拿出來餐廳，還賣的那麼貴。那她稍稍的努力一陣，多學那麼一兩個菜，不照樣的也能開店了！
總之那時候的楚天驕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才把蘇小妍給勸住了，然後這砸下了大價錢建起的主題餐廳，就跟沉進了南湖一樣，氣泡都沒冒一個。
路明非原以為，之前在開發南湖作為景點的時候，這座餐廳就已經被「收編」了，結果上衫繪梨衣高高興興的，把她現在住的地方的地址給他后，他才發現這主題餐廳原來已經變了主人。
「這地方倒是個秋遊的好去處，下次叫上茜妞過來玩玩。」陳墨瞳在路明非的身前，正自己和自己玩著「踩到落葉之外就算輸」的遊戲。
她腳下的紅色高跟鞋專門對準了落葉踩，每一次落下除了高跟鞋跟落地的清脆聲之外，還有乾枯的落葉碎開的聲音，聽上去倒也算是悅耳。
她又邀請路明非一起玩，被後者以很幼稚為由拒絕了。然後好巧不巧的颳起了一陣風，周圍棧道上的落葉全給吹散了，路明非就這樣按著規律的踏在木板的接縫線之上向前走著。
陳墨瞳嘀咕了一聲到底是誰幼稚，然後脫下高跟鞋，穿在黑色絲襪的腳踩在木板之上，提著高跟鞋快步的越過路明非，到有落葉的地方又穿上高跟鞋，樂此不疲的踩著落葉。
而路明非也在嘀咕了一聲幼稚之後，繼續吹開落葉，沿著規律的接縫線前進。
在湖畔邊看向林中時，總覺得這裡面的莊園隔得也不算遠，但真的沿著蜿蜒的木棧道走到更前，才發現這原來也是段不小的距離。
據說這是當初修建主題餐廳的老闆的意思，路修的長了，走過來的人就知道來這裡的可貴，加上飢腸轆轆，待會吃飯時就會更香了。為此，他把停車場修在里林外，上去的路也就只有這條。
路明非對此不好評價，只想說要是自己真的餓的飢腸轆轆的，去南湖邊上隨便找個漁家燒上一條魚，炒幾個菜，不比花大力氣的穿過蜿蜒的棧道來這裡強啊？
只能說，這主題餐廳暴斃，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然後，站在莊園門口的路明非看著門前瀝青都還沒有干，直達下面湖邊公路的平穩道路，又回頭看了一眼蜿蜒的木質棧道。最後才沉默的看向，把車停在停在了棧道外停車場的陳墨瞳。
「你看我幹嘛？」陳墨瞳向他聳了聳肩，滿臉的無辜，「你以為我願意走冤枉路啊？伱一個當地人都不知道這裡新修了路，我一個外地人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啊。」
路明非深吸了口氣，決定不和這個神經病一般見識。
他看向里莊園的門口，已經有人那裡等候了。是個頭髮花白，穿著一絲不苟的燕尾服的老人。
「是路明非先生和陳墨瞳小姐吧？」老人上前來，確認了身份后躬了躬身，「在下犬山賀，自幼開始就侍奉上杉越老爺，現在正跟在小姐們的身邊，負責宅邸的相關工作。」
犬山賀的普通話說的不錯，除了一身考究得不能再考究的管家式樣燕尾服之外，倒也看不出什麼違和感……或者說，一身西式的正式裝扮，站在東方古典園林建筑前，本就是最大的違和了，以至於他本身容易讓人忽略。
「……你好。」路明非向犬山賀點了點頭，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管家一絲不苟的裝扮，給他一種在哪兒見過的即視感。
和路明非打過了招呼，犬山賀看向了陳墨瞳，仔細的打量了后驚奇的說：「陳小姐和繪梨衣小姐真是像啊，如果不是越老爺和我說過他的母親是出自陳家，我大概會以為您才是繪梨衣小姐的姐姐。」
「看著像只是你們以為而已，我自己倒是覺得差別挺大的。」陳墨瞳臉上依舊的是淡然，看上去對這門親戚的關係看的不是很重。
路明非看了她一眼，然後暗自的點頭，差別確實挺大的。像上衫繪梨衣那樣有著高挑的身高，還能有著如此豐滿的身材本就少見。倒也不是說陳墨瞳就差上了一點，只能說一個偏向纖細，一個偏向豐滿，喜歡哪個看愛好。
「你不用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知道我和她們都沒得比。」陳墨瞳看了路明非一眼，自顧自的進了莊園里。
「……我這可還什麼都沒說呢。」路明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追問，只是感嘆精神病的精神狀態果然莫名其妙的。
「兩位還請跟我來，三位小姐已經恭候多時了。」犬山賀又微微的躬身，在前面引著路。
莊園內部的構造和路明非想象的大差不差，是中華古典的園林構造，有亭子，有假山，有小橋和小溪，還有……穿著西式黑白女僕裝的女僕們。
又來了，這種不倫不類的強烈違和感。路明非神色古怪，然後想著莊園主人的身份，才恍然大悟。
眾所周知，日本自認為不處於亞洲，而是離歐洲有點偏的歐洲人。大概從兩百年前的明治維新起就開始完全西化，穿西裝，建洋樓，喝咖啡和用刀叉吃飯。
然而他們詭異的民族自尊心，讓他們西化了，但是又沒有完全的西化。就比如有著好好的英文、日文還有漢字不用，搞出了西方人看不懂，東方表示這是啥，日本人自己更是受不了，直呼只有鬼才看得懂的羅馬音……
在這邊人看來的不倫不類，或許早就深入了他們的生活，這樣一想，路明非倒也就對園林里的西式裝扮的女僕們不怎麼意外了。
不過這麼一想的話，待會上衫繪梨衣豈不是會穿著輕飄飄的漂亮小洋裙接待他？路明非這麼一想，不知道為啥，莫名的有些期待了起來。
只是還讓路明非有些驚奇的是，滿園正在忙碌著的女僕們樣貌過人，放在日本本土都可以作為偶像或者明星出道，沒有一個在顏值上拉胯的，不比露克蕾西婭的蕾絲白裙女僕團差上多少。
犬山賀看出了他的疑問，微笑的問：「路先生在好奇我的女兒們嗎？」
「女兒？」路明非驚了，爸爸給人當管家，女兒給人給人當女僕……這都什麼家庭構造啊。不過放在日本，這似乎也不是那麼的奇怪，只能說自有國情在此了。
路明非又看了一眼犬山賀，這蒼老的模樣，做這些漂亮女僕的爺爺都可能顯得年輕了。
「哈哈，如您所見，都是義女。畢竟我這樣的年齡，真有女兒，年齡也足夠當她們的奶奶了。」犬山賀解釋。
他繼續說：「雖然你可能會不信，但是我可是昂熱校長的學生，他當初去到日本時可是我接待的。我們也可以算作是一個時代的人，當然，他的年紀比我老的多了。」
路明非忽然的想起來了，犬山賀身上這一絲不苟的即視感是從哪裡來得了，這不就是昂熱的翻版嗎！
犬山賀說著，看向了自稱女兒的女僕們：「她們都是以前玉藻前俱樂部的女孩啊，作為曾經掌控玉藻前俱樂部的人，我自稱她們的父親倒也沒什麼奇怪的。」
玉藻前俱樂部……這怎麼聽上去像是日本特產的夜店？
「不用懷疑，就是。」陳墨瞳回答了路明非的疑問，「他侍奉的日本黑道的頭頭，你能期望他手下的生意能有多乾淨啊。」
犬山賀笑呵呵的，並沒有反駁，只是糾正一樣的說：「陳小姐說的沒錯，不過我可捨不得她們去做些皮肉生意。我本來想培養她們進入娛樂圈這些的，結果蛇岐八家沒了，這也就沒意義了。」
他看向了女兒們，感嘆的說：「越老爺不想遵從蛇岐八家的那一套，於是我就解散了玉藻前俱樂部，給了她們一筆遣散費。以她們的能力和容貌，不管去哪裡都能過的很滋潤。」
「可惜……」犬山賀說著可惜，但是眼中都是欣慰，「就像我捨不得她們一樣，她們也捨不得我，和我一樣的留了下來，繼續侍奉上衫家。」
「哎呀，年齡上來了就是這樣，一不小心就嘮叨了起來。」說著，他把路明非和陳墨瞳引向一邊的主屋，「這邊請，小姐她們就在裡面。」
主屋的大門是打開的，路明非向裡面看了一眼，有點說不出的小失望，上衫繪梨衣沒有穿輕飄飄的漂亮小洋裝。但這失望其實也算不上多深，因為她穿的是旗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