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誰為青春買單（二）
第一次有小孩叫秦威爸爸，這著實令他不知所措，彷彿初為人父，似驚又喜。呵……
秦威唇角抿起，將哭得很傷心的伊曉曉抱入懷中，就這樣，他決定留下來。
明雪菲腦中忽然迸出一句話，問世間情是何物，就是一物降一物。曾經狂放不羈的二少爺居然也會為一個小孩沉靜下來，而且變得如此人性化。
老奶奶邀兩人進屋，裡面溫馨恬靜的精裝修讓明雪菲驚喜了一下。淺色天花，一盞流蘇水晶燈垂掛，耀眼的光芒如萬縷金絲映射整個客廳。
黑色水亮的液晶屏，白色茶几，玫紅色轉角沙發，華麗的玻璃酒櫃，一切的一切都讓這個小小的空間充斥著一種溫馨與低調的奢華。
伊奶奶招呼明雪菲和秦威坐下，泡了兩杯西湖雨前龍井，又端出一盤各色各樣的零食。
「你們先坐，隨便吃隨便喝，我去給曉曉換件衣服。」伊奶奶熱情地說。
秦威也把粘著他的伊曉曉推到她身邊，看著她們祖孫兩相伴走進卧室，他想到了小時候和潘柏莉在一起的情景。
那時候天生叛逆的他最討厭潘柏莉，她總跟個教母大人似的，滿嘴教條，要求苛刻。他對她避如蛇蠍，直到長大后，站在權利的巔峰上，他才體會到那份親情的可貴。可時光飛逝，曾經牽他走路的那個人已經白髮蒼蒼，垂垂老矣。
暮然回首，身邊只剩下明雪菲，她品著那杯茶，坐在距離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同在紅塵深處，披著華麗的外衣享盡榮華，卻最難抵禦這種恬靜溫馨的氛圍。
他有些不忍打破，伸手也端起另一杯龍井茶。
天色陰沉沉地黑，雨越下越大，嘩嘩的聲音迅疾而兇猛，隱約還能聽到一聲聲悶雷響。轉眼間外面已如黑夜一般，襯得流蘇水晶燈的燈光更加金黃明亮。
「今天還走嗎？」
明雪菲側眸瞅著他問。
「……恩？？」
秦威佯裝考慮，他抬眸透過卧室房門的縫隙看到裡面，伊曉曉一邊配合奶奶穿衣服，一邊向外張望他，深怕他趁機走了。見他看過去，伊曉曉還甜甜地笑起來，惹得秦威嘴角也爬上了笑意。
「這麼喜歡小孩，幹嘛還不早點結婚生子。」明雪菲看到這一大一小的互動就知道走不成了，她實在沒義務再作陪，但是雨下這麼大，這裡又很難再打到車。她也沒辦法。
聞言，秦威回神，拇指撫了撫食指上的銀戒，笑意輕淡，卻不作聲。
「看來二少還沒過夠風花雪月的日子，不過也對，在沒準備好為人夫為人父的時候還是不要結婚了，免得禍害良家婦女。」
明雪菲淡淡柔柔的聲音分明帶刺，可在她臉上卻看不到任何譏諷的痕迹。她忽略掉秦威的注視，自顧自抿了口茶水。
雨前龍井是在清明節后穀雨節採摘的茶葉，芽葉成熟，細細品茗會有一種香醇厚韻，提神醒腦。喜歡它的人只為一縷醇香，他們不會喝太多，也不會喝太猛，因為香氣淤積反而變得苦澀。
就像生活，不論有多少夢想，有多少激情都得學會細水長流，否則付諸一切，再堅強的心也不堪重負。她是從那些年輕無知的歲月里爬出來的，她會將和秦威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忘去，但那段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的教訓她永遠不會忘。
「我們非得這樣講話么？」
來自明雪菲身上的氣息太過疏遠，秦威很不適應，他不知道自己哪一點讓她反感，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對他避之不及。
失憶的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本能地覺得很不舒服，就像有人拿領帶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你根本不了解我，怎麼知道我在外面風花雪月？何況我已經結婚了，只是那個人拋棄了我。」
他抬起左手食指上的亞馬遜指環，以示證明。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兩年多都沒有和誰袒露內心，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話。這樣的動作，無異於將自己的傷口展示給其他人看。
該死！
面對那個戒指，明雪菲的神情卻絲毫未變，反而越發沉靜，令人更難親近。她仍是用淡淡柔柔的口氣說話，「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你很深情，你比我更懂愛情，或者……你要教我怎麼談戀愛，教我怎麼做個女人？」
都是泡妞的爛把戲，年輕的時候暗戀他被他騙了，如今她怎還會上當？
秦威被明雪菲輕蔑的口氣和眼神激怒，一團火直燒得胸口灼痛。他攥緊左手，指環倍加熠熠閃閃，「或許以後我會教你談戀愛，還要教你怎麼做個會取悅男人的女人，但是在那兒之前，我會先找到她。」
「……為什麼？」
「我要見她……」
要看看她的樣子，要聽聽她的聲音，要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要問問她為什麼丟下昏迷的他獨自離去？但這些話他也只是爛在心裡，他不能再在用一個問題上泄露更多的脆弱。
「我想還是不必了。」
明雪菲的聲音清冷如冬夜的一陣雨。
片刻，冒著裊裊熱氣的雨前龍井被放回了茶几上，她繼續說：「我雖然不清楚，但也知道一個女人離開一個男人，一定有她非離開不可的理由。你找到又怎樣，這麼長時間了，她也許已經開始了另一段人生，你又何必再去打擾她。」
「秦家的二少爺有錢有勢，多少女人為之著迷。只要吱個聲，想要什麼樣的沒有，幹嘛非得執著於一段過去？難道你要跟全天下證明你是個痴情漢？」
「明-雪-菲！」
秦威已然在爆發的邊緣，騰騰的火氣從他的齒縫間流瀉出來，短短三個字就足以令人膽顫心跳。
他真不恨不得滅了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可心裡卻有種被指控的羞辱感，就像一根刺扎中他的死穴，饒是再大的火也只能悶得自己滿心是傷。
而她，雲淡風輕，始終事不關己的模樣。
明雪菲冷淡地瞟他一眼，心中暗爽。秦威，你也有今天！想畢，她又端起那隻水杯，不想為了一個負心漢浪費一杯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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