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修理傻*上司

下班后，店長騎著他的小電驢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快到小區門口時，他的輪胎打滑，沒有任何心裡防備，被摔出去三米遠。

由於是夏季，他穿一身短衣短褲，身上到處都是擦傷，門牙還被磕掉了兩顆。

周圍的路人以及下來散步的住戶本想幫他一把，或者看個熱鬧，卻被他嚇住了，怕他有精神病——

他捂著嘴巴，吐了口血，無處撒氣，便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車椅，嘴裡漏風地罵道：

「神佛破特啊（什麼破車啊）！媽的！」

他罵道：「天底下賣特的都給我屎虧（天底下賣車的都給我死絕）！」

他走過去想把車鑰匙拔下來，擰到一半卻將鑰匙頭扯了出來，前半截直接斷了，卡在裡面。

「啊——！」

他只好把車停在小區門口，想扶進去卻通不過升降桿。

「撕——父額（師傅）。」

他嘴裡漏風道，敲了敲門衛亭的窗戶，吵醒了坐在裡面趴著睡覺的老門衛。

「斯——父額。法，法rua根干齒喝色ki來吧（把那根杆子升起來吧）？」

店長前兩天才從員工宿舍搬到這個小區，老門衛還不認識他。當然，也看不見他。因為身高的緣故，他只露了半顆頭飄在窗口，多少嚇了門衛一跳。

「哪個啦？啊！」

老門衛立刻將窗子打開，站起來把頭伸出去看到了一身擦傷的矮個子店長。

「你是哪個啦？」

「我是A棟401的，剛剛摔了一跤，把車子摔壞了，身上也受了傷。」店長張開他的又臭又嚇人的流血大口解釋道，「我門牙都摔掉了兩顆。」

然而，在老門衛聽來，店長說的話是這樣的：

「我是@#￥%……受了傷，」他看著店長張開嘴巴，「我@#￥%￥……兩顆。」

「你想搞么子啦？」

老門衛有些煩這個人了，他莫不是想讓自己給他叫救護車？

「你有病啦？」

老門衛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著120。

「負負負負（不不不不）。」

店長急了，他想告訴老門衛自己不是要打120，而是讓他把升降桿升起來。

「哎！」

店長一個激靈，跑到杆子面前，握住它，做著往上抬的動作。

他對著老門衛笑道：

「@#￥%……&*，啊？」

老門衛望著店長，滿臉問號，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你到底想搞么子嘛？你有病啦？」

「啊！」

店長要瘋了。

他拿出手機，瘋狂打字。

「我剛剛騎車摔了一跤，門牙也掉了兩顆，能不能把升降桿弄上去？」

他把手機屏幕豎在空中給老門衛看——可落在老門衛眼裡的屏幕是花花綠綠閃動的「澳門葡京」、「賭博」、「提現」、「真人美女在線發牌」等等不能細說的幾排字，以及那幾排字下方那些少兒不宜的小片子。

老門衛瞪大了眼睛，拳頭已經握緊了。

「你他娘滴搞么子啦？」

他抄起門衛亭的角落裡那根專防店長這種人用的鐵棍，掄在空中耍武般做著武藝動作，左跳一下，右滾一下，大喊道：

「老子冰清玉潔幾十年，今天碰見你這個畜生養滴傢伙耍流氓！」

他直接就是一棍捅在店長的胸口。

「救命啊！」

店長這句話倒是說圓乎了，拔腿就跑。

「看打呀，你這個畜生養滴傢伙！」

老門衛追上去又砸了他肩膀一下。

「抓流氓咯，幫忙撒！」

這個點正是年輕人瘋鬧的時候，可這片地方基本算是養老街區，幾乎沒有年輕人，那幾個慢悠悠行路的老人幫不上什麼忙。

他們有的露出大肚子看好戲，有的點根煙給身旁的人分析戰況，有的坐在公園裡吃著從家裡端下來的臘肉花生米下點酒吃，望著店長被追著打，大笑道：

「老劉欸，你下手輕點咯，別把人打殘噠！」

「你吵死啊，老秦，他是神經病，甩流氓啊！」

「那你打咯，我們幫你作證是他耍流氓啊！」

店長此時跟個落水狗一樣，越跑越快，終於把老門衛甩在了後面。

他坐在一個潮濕的小巷子里，哭了。

「要不算了吧？」藍天向王冷徵詢道，「是不是太過分了？」

「把他的手機畫面換成色情網址可是你的主意。」王冷道。

兩人站在店長面前討論著。

「我也沒想到他會被打啊，還被打得這麼慘......」

「你要是想停下，那就停下吧——」

「都怪藍天！他要是這兩天在店裡，我就不用和小詹輪流代替他的班了。」

店長哭著罵道。神奇的是，這句話他居然也說得圓乎。

「嘶——」藍天長吸一口氣，罵道，「這人沒有下限了是吧，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轉頭對王冷說：

「接著整，把他整進精神病院才好。」

「報警！」

店長喊道，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拿出手機，撥打了110。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手上按的是110，實際卻打給了王冷。

「喂，110嗎？」

「店長——」藍天故意嘶啞著嗓子，陰森地說話，「我死了。我被人下了降頭，被咒死了！我死前被你壓榨，死不瞑目啊！」

店長猛地一看屏幕，上面顯示的明明是110三個數字！

「藍天！？」

他嚇得把手機扔到了地上。

「你怎麼死的？」

地上的手機亮起一片陰冷的藍白光照在牆上，藍天只露出一顆頭在那牆上一點點飄著，靠近店長。他戴了一張被燒死的厲鬼頭套，有心臟病的人估計會被活活嚇死。

「我死不瞑目啊，你居然要這樣對我！」

「救命啊！」

他轉身就要跑，卻被藍天的死人頭狠狠撞了一下，令他摔了個狗啃泥。

「我死不瞑目啊！」

藍天嘶著嗓子哼哼道。

這次他沒有追上去，而是停在原地，放店長跑出了巷子。

「鬼啊！」

店長頭都不回，玩命兒往前跑。

他跑著，跑著，神經已經有些錯亂了——前面有一排商販組成的小吃街，最先迎接店長的是一個水果攤子，他得救了！

「救命啊！」

他一頭栽進水果攤里，橙子梨子蘋果葡萄聖女果、柚子李子菠蘿藍莓火龍果等等五顏六色的水果被他統統撞翻在地，四處滾落。

「你沒事吧，吃個西瓜先？」

「謝謝......」

店長不知被誰塞了一個大西瓜到懷裡，滿懷感激地笑笑，看了看懷裡抱著的大西瓜——那西瓜居然是藍天那顆被燒死的厲鬼人頭！

「鬼啊！」

他拔腿又開始跑，不過這次轉身衝進了王冷的夢境空間，她再把背景切換到CS市的精神病院，提著被嚇得人事不清的店長扔了進去。

「鬼，鬼啊！」

他在地上匍匐前行，已經被嚇得面目全非。

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員立刻把他抓了起來。

「這是哪個病房的！」

「大西瓜是藍天的死人頭！」

店長嘴裡漏著風，哭喊道：

「被下降頭，@#￥%……死人頭！」

「快先把他綁起來。」

一個男護士連忙把他摁倒在地，跟身旁的幾個護士拿繩子把他綁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藍天笑得倒在地上，捂著笑抽了的肚子，把面具摘了下來。

人來人往的護士們踩在他的身上，卻只踩到一堆泡影，也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太過癮了！」

他話都快說不全了：

「誰不希望這樣對待自己的傻*上司啊！」

「他只是個店長，你還有個老闆沒有懲罰呢，要對他下手嗎？」王冷說道。

「算了吧。」

藍天還是笑著，有些停不下來，道：

「我沒那個慾望了，希望他能受到報應吧。」

「可他們通常都受不到報應。」

「啊......那要繼續嗎？」

「我真搞不懂你的脾氣，怎麼能這麼軟？換做是我，他們已經和上帝喝咖啡去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王冷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蛇鼠一窩，姐幫你去收拾他們。你等著看。」

「等多久啊？」

「去你店長的病房等著吧。」

「哦。」

藍天就跟著把店長綁在擔架上的護士們一路走進了病房。

這間病房裡都是重症患者，每天都需要用鎮靜劑，發病時比發癲癇和狂犬病還要恐怖。

「鬼啊！」

店長還在叫喊著——

「鬼啊！」

另一聲更加凄厲的哭喊蓋過了店長的哭嚎——

一個男人不知從何而來，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病房裡，大叫道：

「裂口女！」

那人自是藍天的老闆了。

他渾身的衣服被撕扯得七條八碎，在地上打滾，哆哆嗦嗦地喊著：

「裂口女！我誇她好看，她卻要把我的臉撕爛！」

「這都從哪冒出來的精神病人啊？」

那名男護士又召集著護士們把老闆也綁了起來，放到了店長的隔壁床。

兩人對視了一眼，好像三歲大的小孩找到了同伴，智障一樣咧開嘴傻笑道：

「見鬼了，嘿嘿嘿，見鬼了......」

藍天見老闆目光獃滯、神志不清的樣子，打了個冷戰，對王冷說道：

「你對老闆做了什麼，兩分鐘不到的時間能讓他變得跟店長一樣？」

「你去搜搜裂口女的故事就知道了。」

「我才不去搜。誰去搜，誰就是笨蛋。」

「那隨你。」

「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適應就好，如果你連這種程度都受不了，我還怎麼向你介紹你的身世？」

藍天心想：「終於回到正題了。」

他說道：「我難道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嗎？」

「很厲害。」

「跟哈利波特一樣？」

「是有點像哈利波特。不過在這個世界里，你應該不是主角。」

「那誰是主角？」

「走吧。」王冷拉著藍天的手說道，「該辦正事兒了。」

「哦。」

藍天搞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心甘情願跟著王冷走。

或許是她給自己做了兩頓飯，幫他教訓了欺負他的人，還帶他走進了夢境空間這種普通人一輩子都無緣接觸到的神奇事物。

總之，他的內心告訴他，既然現在分不清好壞與對錯，既然悲催的生活迎來了轉機，跟著給自己十萬塊還答應帶自己去吃豪華大餐的美女走肯定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