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第719章 添堵
安國公年輕時也是文武雙全的風流人物,這一封父子訣別書,寫得酣暢淋漓,將逆子鄭宸罵得豬狗不如人神共憤。
李太后揚起嘴角,無聲又暢快地笑了起來。
父子相殘這樣的好戲,實在精彩。
真不知鄭太皇太后看到這封訣別書,會是什麼心情。
「這封訣別書,已經送去禮部,留待一同刊印。」姜韶華微笑道:「伯母現在看到的,是陳舍人臨摹的一份,另外一份,已經送去景陽宮了。」
李太后嘴角上揚的弧度更高了一些,口中卻嘆道:「太皇太后一把年歲了,又格外在意娘家。偏生鄭家一直不消停,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可別將太皇太后氣出個好歹來。」
氣死那個老虔婆才解氣哪!
姜韶華也嘆了一聲:「祖母心高氣重,少不得要生一回氣。我沒去景陽宮,是怕祖母顏面下不來。等過個兩三日,祖母氣頭過了,我再去安慰祖母。」
別啊!就得趁著新鮮熱乎的時候去給老虔婆添堵才對啊!
李太后目光一閃:「你身懷六甲,又要操心政務,哪有這個閑空。反正哀家閑空多得很,明日哀家去景陽宮安慰安慰太皇太后。」
姜韶華欣然應道:「那就辛苦伯母了。」
李太后閑來無事,和鄭太皇太后鬥法,也算為她這個天子分憂了。
這份人人情,當然要記下,且都記在李家頭上。
……
李太后心情大好,一夜睡得安穩。第二日一早,便穿戴整齊,在宮人內侍的簇擁下去景陽宮請安。
鄭太皇太后冷笑一聲:「她這是來看哀家的笑話。」
一旁伺候的宮人們不敢吭聲。
趙公公傷愈之後,也低調謹慎多了,絕不胡亂張口說話。
鄭太皇太后見沒人搭話茬,心裡愈發不痛快,眼角餘光掃了過去。
趙公公心裡嘆口氣,不得不硬著頭皮張口:「娘娘不想見太後娘娘,奴才這就出去打發了。」
鄭太皇太后怒目相視:「誰說哀家不見她了?哀家不但要見,還要好好聽一聽她要說什麼。去,迎她進來。」
趙公公低頭應是,恭敬退下。轉頭之際,嘴角略略撇了一撇。
鄭家淪落到眼下這步田地,已經成整個朝堂的笑話了。李太后是最大的苦主,兒子太和帝被害死人了,親爹和侄兒都被殺了。可以說,李太后恨鄭家入骨。現在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鄭家遭殃倒霉了,李太后憑什麼不能來看鄭太皇太后的笑話?
片刻后,李太后慢悠悠地進來了,先斂衽行了一禮:「兒媳給太皇太后請安。」
鄭太皇太后素來瞧不上李太后,畢竟李太后是妃嬪出身,也就是貴妾身份。直至太和帝登基,才被封了太后。
李太后底氣不足,在鄭太皇太後面前很少自稱兒媳。今日一張口,就是理直氣壯的姿態。
鄭太皇太后心中氣惱,皮笑肉不笑:「你嗓子還沒好,應該好生養著。就不必來景陽宮請安了。哀家也能清凈些,說不準能多活幾年哪!」
李太後有備而來,半點不怯:「兒媳的嗓子要慢慢將養,不是三五日就能好的。」
「兒媳聽聞安國公寫了父子訣別書,唯恐太皇太后見了書信,心中憤怒難當傷了鳳體,今日特意來探望。現在親眼見了您,才鬆口氣。」
哪壺不開提哪壺,就是故意來噁心膈應。
鄭太皇太後人越老氣性越大,眼中直冒火星,狠狠瞪李太后一眼:「哀家好得很,鄭家也沒大礙。安國公就當沒鄭宸這個兒子就是。總好過李尚書祖孫兩個,雙雙喪了命。」
李太后被刺得痛徹心扉,眼淚立刻就湧進了眼眶:「兒媳父親和侄兒都被害了,兒子也死在逆賊的陰謀中。兒媳留著這條命,就是要親眼看到逆賊俯首。逆賊一日沒死,兒媳就要一日睜著眼。」
鄭太皇太后火氣上來,也顧不得鄭宸是她老人家寵愛了十數年的侄孫,竟也張口罵了起來:「鄭宸這個孽障!害了哀家的長孫,還害了鄭家老少,哀家真是瞎了眼,養了這麼一隻白眼狼!」
「等朝廷平了亂軍,活捉鄭宸回來,哀家要活剮了他!」
李太后冷笑一聲:「安國公寫了訣別書,朝廷要刊印在邸報上,昭告天下。到那時,人人唾罵,史書里也要記一筆。我倒要看看,鄭宸還能鬧出什麼動靜來。」
又假惺惺地嘆道:「鄭家被牽連也就罷了。偏偏還牽累了景陽宮的聲名,兒媳真為太皇太后不值。這些年,太皇太后一心為著鄭家,鄭家又是怎麼回報的?」
「邸報一發,大梁所有衙門都能看到,天底下的百姓也就都知道了。這對太皇太後娘娘的名聲是何等重擊。」
「娘娘豈不是要被所有人指指點點?」
「兒媳一想到這些,便滿腹怒火,義憤難填。」
鄭太皇太后呼吸粗重,盯著李太后的目光十分陰毒。
李太后以前最怕鄭太皇太后這樣看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上一般。
可現在,她還有什麼可怕的呢?丈夫死了,兒子死了,親爹死了,侄兒也死了。
所有在意的人都沒了。
她已無所畏懼。
李太后抬眼,和鄭太皇太后對視:「娘娘,兒媳今日斗膽,說幾句掏心窩的話。」
「鄭家日落西山,還有鄭宸這個禍害在,鄭家遲早要被連根拔起。娘娘貴為太皇太后,在後宮裡安享尊榮富貴最好。皇上自會孝順娘娘,給娘娘養老。」
「娘娘一味偏袒護著鄭家,只會讓皇上左右為難,也救不了鄭家。這又是何苦……」
「住嘴!」
鄭太皇太后綳不住了,勃然大怒,伸手指著李太后破口大罵:「哀家怎麼行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給哀家滾出去!」
李太后看著氣得滿臉通紅說話氣息不穩的鄭太皇太后,心裡暢快淋漓,不緊不慢地應道:「兒媳先行告退。待過幾日,娘娘消氣了,兒媳再來請安。」
說完,慢悠悠地行了一禮,施施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