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篝火邊的暗影

王清月瞪大眼睛：「啊？」

白天陽說道：「我當初設計時就留了個後門，按一個組合鍵，就能讓它們進入特殊語音指令模式——你可以理解為手機的安全模式。在這種模式下，它們只會根據一套特殊的指令語言行事。而這套特殊的指令語言，只有我和我少數幾個哥們兒會用。」

王清月看著白天陽，伸出了大拇指。

但她看到那五個「無頭士兵」還在到處亂轉，心頭仍然害怕，因此緊緊跟在白天陽身後。白天陽則走到羅典臣的坐騎旁，開始按照之前驛站中那個工作人員的方法，給機器馬進行重啟、初始設置——也就是讓它聽命於自己。

與此同時，魯道禪和他的兩個跟班也從剛才的坑中爬出。

等白天陽給羅典臣的馬完成重啟，魯道禪和兩個跟班已經騎著自己的馬到了白天陽和王清月近前。

「小姐姐，跟我們走吧，你可以跟我坐一匹馬。」

王清月搖搖頭，說道：「謝謝，不用了，我自己有馬，待會兒跟著天陽哥走。」

魯道禪朝白天陽投來怨毒的一瞥，悻悻地道：「你們的馬兒都很普通，我的是很名貴的馬，叫什麼』三花馬』，唐太宗昭陵六駿里的一匹，就是』三花馬』，速度要比你們的快很多。你不想體驗一把？」

王清月笑道：「謝謝小郎君，下次吧。」

魯道禪滿臉失望地「嗯」了一聲，再次用惡毒的目光看了看白天陽，一夾馬肚。他坐下的「三花馬」緩緩從白天陽和王清月身邊經過。

忽然間，魯道禪側身彎腰，伸手就朝王清月的胸口探了過來。

王清月大吃一驚，迅速朝後就躲。魯道禪一手抓空，但他隨即就把手往上抬，在王清月臉上摸了一把。

「哈哈哈！好軟！好香！」魯道禪一邊大笑，一邊用力拍了一下馬臀。「三花馬」長嘶一聲，快速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白天陽皺眉道：「你在哪兒認識他的？妥妥一條小色狼啊。」

王清月滿臉鬱悶地說道：「我看你被幾條狗給叼走了，急得四處找人幫忙。沒有人理我，只有他湊上來，小姐姐長、小姐姐短，嘴巴油得很。平時這種男生我理都不會理，可是那時候，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找不到其他人……」

白天陽「嗯」了一聲。

此時，羅典臣的坐騎已經完成重新設置，白天陽將它的昵稱設定為「毛豆」。

他騎上馬，向王清月伸手道：「你原來的馬也別用了，坐在我後面。」

王清月道：「為什麼啊？」說著，把手遞給白天陽，被他拉著坐在了他身後。

「老唐死得很怪。這些機器人居然還想殺我們，我覺得主題公園的工作人員里，有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要我們的命，可能和歐穎失蹤的事情有關，或許他們不想讓歐穎失蹤的真相曝光。這些機器馬都是聯網的，你繼續騎有可能會被跟蹤。」

「那你現在騎的這匹機器馬呢？也應該是聯網的吧？」

「我剛才在進行聲紋識別設置時，故意變了嗓音。但以現在的語音識別技術，應該也瞞不了多久。沒關係，跑出去十公里左右，我們下馬步行。明天白天，看能不能重新混入大唐長安，或者去附近的派出所報案。」

「嗯，你真聰明，就和穎姐一樣聰明……和你們比，我真的太笨了。」

「嘿，我聰明什麼，理工男書獃子一個，傻兮兮的工作都保不住。」

「不不不。理工男最厲害了。我從小數學就不好，只能選文科。可是高考的文科數學還是考得一塌糊塗，只能進一個普通一本。」

「哈？普通一本！小姐姐，你知道中國一年有多少人能考進重點大學嗎？」

「和你還有穎姐比，真的差很遠。你們考上的大學，是我當年想都不敢想的。天陽哥，能給我說說嗎，在那裡讀書，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是不是走出校園，就覺得滿世界都是弱雞？」

「哈哈，也並沒有。」

白天陽口中這麼說，心裏面不免有些得意——畢竟被一個漂亮妹子恭維，任何男人都會心花怒放。

他看著身後的四條機器細犬，思忖了幾秒，決定不帶著：如果真的是大唐長安運營方里有人要害自己，分分秒秒可以調集更多的力量來追蹤自己，而這四條機器獵犬作為移動設備，隨時可以暴露自己行蹤。

當下，白天陽和王清月騎著「毛豆」朝南行進了一段，白天陽心中開始盤算何時應該下馬步行，忽然就覺得王清月整個人貼在自己背上，連頭也靠在自己肩膀上已經一動不動。

他微微一彆頭，卻看到王清月臉貼在自己肩膀上，雙眼緊閉，口水都流在了他的圓領袍上。

白天陽覺得臉上發燙，輕輕抖了抖肩膀，王清月「嗯」了一聲，頓時醒了。

她連忙把身體直起來，說道：「真對不起，太累了。而且……我好餓……」

「啊？」白天陽一愣。

「嗯。如果在家裡，現在我應該吃夜宵了。」

「等到了大唐長安，你想吃什麼都有，貴妃雞翅、透花糍、槐葉冷淘……」

「不是有宵禁嗎？晚上餓了怎麼辦？」

「唐朝中後期，其實宵禁執行得不是那麼嚴格了。與皇宮距離較近的地方，或者達官顯貴居住的街坊，還有許多左右街使之類的治安官巡邏盤查。在其他地方，很多時候晚上出去活動不受限制。」

「大唐長安也是？」

「對啊，大唐長安的宵禁也就是擺擺樣子。否則遊客體驗不是很差嗎？」

「哦。可是我現在就很餓。」

「……」

「你停馬好不好？我剛才看到這裡的野兔很多，我用弓箭自己打野兔吃。」

「哈？深更半夜自己打獵？你確定？」

「確定！你相信我！」

白天陽聽她竟然撒起嬌來，只能勒馬停下，王清月歡歡喜喜從馬上下來，取下羅典臣遺留的弓箭，跑了出去。

「你幫我生火，待會兒我烤兔子給你吃。」王清月叫道。

白天陽覺得四周環境清冷，也的確有必要生個火，於是撿了些枯枝殘葉之類的，用石頭圍了個炕，然後用隨身帶著的打火機生了一堆篝火。

這一切都做完，白天陽猛地一拍腦門，暗道：還有件要緊事沒做！

當下，他叫喚一聲：「毛豆，往北跑，慢慢的！」

「毛豆」長嘶一聲，勻速跑開。

白天陽坐在篝火邊，警惕地四下張望。

眼看「毛豆」走遠，周圍也沒有新的危險出現，他這才長出了口氣，開始胡思亂想：一會兒目測篝火的高度，一會兒從篝火的顏色判斷其溫度，一會兒想到歐穎：當年在大學時也曾經與她在學校附近的荒地上升起這麼一堆篝火，兩人就在篝火邊親熱。不料，正忘情時天空中忽然颳起了一股子邪風，篝火引燃了附近的枯枝敗葉，險些釀成大禍。白天陽差點因為這個被學校處分。

想到歐穎，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活著。白天陽忍不住再次拿出手機，給她發消息。

依然沒有回應。

白天陽又忍不住咬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指關節了。

忽然間，有人把一樣東西遞到了他的嘴邊，甚至輕輕戳到了自己的面門。

白天陽一愣，扭頭一看，吃驚地發現，居然是一個小孩子用的塑料安慰奶嘴。

而拿著奶嘴的，是王清月。

「新的，你可以用。」王清月笑嘻嘻地說道。此時她的另一隻手上，提著一隻帶血的死兔子。

「什麼意思？」白天陽莫名其妙地說道。

「你老是嘬自己手指頭，這是壓力太大導致的、尋求安慰的行為。人在母體里的安全感是最強的，所以，模仿在母體里的一些行為都會給人安全感。不過嘬手指頭不衛生，你用這個。我在公司里如果太忙了，被領導PUA了，就叼一個，好受很多，百試百靈！我都叼壞十好幾個了，身上還帶著些備用。」

說著，王清月把還未拆封的安慰奶嘴扔進白天陽懷裡，自己坐到白天陽對面，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開始給兔子剝皮、去除內臟。

白天陽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先把安慰奶嘴塞進懷裡。看著王清月收拾兔子時動作十分麻利、熟練，不由得問道：「你學過打獵？」

王清月說道：「以前公司團建，組團打獵，別人覺得我菜，我不服氣，和那人吵架。穎姐跟我說：吵架解決不了問題，要用實力擺平。於是，我就專門花錢雇了老師，用四個月時間學了打獵。現在我射箭超准，做烤兔子超好吃。當初質疑我的那個傢伙，現在也超服氣。」

白天陽笑道：「那個嫌棄你菜的人，是不是長得很帥？」

王清月撇撇嘴道：「帥！而且他很厲害，寫代碼的能力一流，是歐穎姐重金從國外挖來的。可他那張嘴特別惡毒，還罵過我們部門的一個妹子，說她臉上痣很多，是』痣在四方』。我們都叫他毒舌郎君。」

說話間，王清月已經把兔子洗剝乾淨，穿在一根樹枝上架在篝火上烤。

她一邊烤，一邊還拿出一個玻璃瓶，在兔肉上撒調料。

「你撒的是什麼？」

「孜然粉。」

「你隨身帶調味料？」

「那必須的，我的包里還有一小瓶醋和醬油，還有胡椒粉，都是最好的品牌。」

「你……」

「我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小作？」

「不不不不，我是想說你很講究生活品味。」

說話間，兔肉上已經飄出一股子誘人的香氣。白天陽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王清月笑道：「天陽哥，你別急哈，再有5分鐘，就能吃了。」

白天陽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卻聽見王清月背後1米處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聲音很輕微，但白天陽聽得很清晰。他微微一皺眉，站起身來就朝著那邊的灌木叢緩緩走了過去。

王清月奇道：「怎麼了？」

白天陽臉色凝重，沒有回答，又朝灌木叢走了兩步。

窸窸窣窣的聲音停止了。

難道是風吹的聲音？

白天陽搖搖頭，坐了回去。

王清月撕了一隻烤兔腿，遞到他跟前。

白天陽微笑接過，心想：這兔子挺肥，體脂率估計超過20%，這隻烤兔腿差不多能有個200克，可以提供大概200大卡的熱量，可以頂早飯了。

可是兔肉還沒進口，又有一陣聲音鑽入白天陽的耳朵。

這一回，是一記尖利的呼哨聲。

連王清月也聽到了，忍不住回頭望去。

就在她回頭的一剎那，一條東西猛地從她背後的灌木叢中躥了出來，一下子把王清月給捲住。

白天陽吃了一驚：蟒蛇？

不到1秒鐘，就在王清月發出「啊」的一聲尖叫的同時，那條東西猛然間往後一縮，王清月整個人都被拽了過去。

直到這時，白天陽才看清：套住王清月的，是直徑大約1厘米的麻繩。

白天陽朝著王清月被拽走的方向猛撲過去。

「砰」的一聲，他的身體重重拍在地上，但只抓住了王清月的一隻鞋子。

那隻花紋繁複，頭部捲起的笏頭履一下子被白天陽拽了下來。

但王清月還是尖叫著被拖入了灌木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