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郭太后02
剛回了居仙殿,殿外就有女官通傳,是昭慶郡主來給太後娘娘請安了。
郭太後端坐在主位上,手中不停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並未通傳昭慶郡主來見。
「袁暨那邊如何了?」
迎紫姑姑如實回應道:「聖人已經下旨,秦國公袁暨秋後立斬,秦國公府的一干人等貶為賤籍,流放嶺南,永世不得回京。念在袁暨的幾位孫女年紀尚小、年少無知,還是保留了她們的良民身份。」
「哼,聖上還是太寬厚仁慈了。傳哀家的命令下去,一個活口都不能留,殺無赦。」
「奴婢明白,暗衛們都已準備妥當。」
「如此甚好。」
迎紫姑姑面上不露聲色,心底還是有些感慨,趕盡殺絕才是太後娘娘的作風。
郭太后突然問起來:「國師近日如何了?」
「回娘娘的話,國師還在閉關,聽玄真觀的主事說,還需半年的光景才能順利出關。」
「待國師出關,命他馬上來見哀家。」
「奴婢明白。」迎紫姑姑應了話,面色有些猶豫不決。
「怎麼了?有事就直說,在哀家面前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郭太后倒也不惱。
迎紫姑姑是郭太后的貼身侍女,已經服侍她二十多年有餘,是她的肱骨心腹。
迎紫姑姑深吸了口氣,還是說出了口:「娘娘,國師雖然道法高深、無所不能,不過若是總是讓國師出手,恐怕——」
「迎紫啊,哀家明白你在擔心什麼,不過——」她目光一凌,嗓音深沉且絕然,「若是這世間當真講求什麼因果報應,那個賤女人的陰魂殘軀早就來找哀家報仇了。可是哀家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且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哀家沒什麼怕的!」
「奴婢明白,無論如何,奴婢都會在娘娘身邊的。」迎紫姑姑抿了抿唇,不好再多說什麼。
那個賤女人,死了就好好待在陰曹地府里,什麼陰魂鬼魄的,她都無所畏懼!
郭太后鬆了手肘,斜倚在暖榻貴妃椅上,神色自在輕鬆。
半晌之後,迎紫姑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再次小聲恭敬詢問道:「娘娘,昭慶郡主還在殿外等著呢。」
郭太后敲了敲手肘撐著的暖榻方桌,笑容越發和藹慈祥,命女官速速去請昭慶郡主入殿。
福州,青雲觀。
慧空頂著冷冽寒風,小臉凍得通紅,在院子外頭的迴廊下鬼鬼祟祟地蹲守了許久。直至月光敞亮、夜上三更,終於等到大師兄沈箐從師父清虛子的屋子裡出來。
他小跑到他身側,啞著嗓子問道:「大師兄,師父怎麼說?可是要放人了?」
沈箐瞧著他一臉期待的模樣,寵溺地摸了摸他光潔的小腦袋:「師伯鬆口了,明日便可讓三師姐出來了。」
慧空大鬆了口氣,欣喜若狂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那、那就太好了!三師姐一直被關著禁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恐怕又得瘦了好幾圈。」
「嗯,明日讓四師弟準備些好肉好菜給她,她肯定饞壞了。」
慧空跟著他一路走回到院子裡頭,忍不住問道:「大師兄,三師姐到底犯了什麼錯呀?師父竟然捨得關了師姐一個月的禁閉?」
沈箐拍了拍他的腦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慧空若是想知道,不如親自去問問師伯好了。若是師伯知道」
慧空知道大師兄的口風一向很緊,訕訕一笑,識趣地閉上了嘴。
沈徽禾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索性起身隨意披了件披風,推開小窗,半靠半倚地趴在了小窗下。
冷風撲面而來,略微能吹淡她心中的苦悶與不甘。
她被師父清虛子關了禁閉,已經一月有餘了。
師父得知是靖北王世子替她拿到了送去長安的名貴奇葯,還聽說靖北王世子在摘星樓大戰時主動護住了她,甚至在蘇州還遇到了昭慶郡主,頓時氣得臉色發黑、鬍鬚發抖。當即下令將她關了禁閉。
「阿禾,為師說過不可以跟長安來的人多有接觸,你、你是不想活命了嗎?!」
比起師弟青陽子,清虛子的樣貌更為圓潤清冷,身形高大頎長,雖說如今已經上了年紀,不過那濃眉大眼卻依舊神采奕奕,面容下顎稜角分明,自帶仙風道骨之姿。
「師父,可是世子他人真得不壞,還替徒兒尋到了心心念念的地龍藤,阿兄他服了葯的確是好些了。」
沈徽禾哭紅腫了雙眸,有些意外師父這次竟然生了如此大的脾氣。
「那又如何?他是什麼人?!他可是位高權重、無情無義的靖北王世子,什麼手段什麼詭計不都是運籌帷幄,你怎麼敢輕信於他?!」
「師父,昭慶郡主的確不是個好相與的,不過世子他——」她咬了咬唇,心底不甘,還是想為李昀辯駁幾分。
清虛子猛地揮了揮手中拂塵,雙目悲憤又無奈:「閉嘴!那靖北王世子和昭慶郡主是什麼人?!你沈徽禾又是什麼人?!根本就不是同路人,雲泥之別、霄壤之殊!」
沈徽禾一怔,像是被師父說穿了什麼深藏於底的心事,沉沉滯滯地點了點頭:「師父,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沒想過——」
清虛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自知說話的語氣重了些,可是若不責罰,自家徒兒日後必定會吃大虧的,到那時恐怕就追悔莫及了。
「你心裡清楚就好。阿禾,每次只要遇到與你阿兄有關的事,你必定是會失了理智的。你可是知錯了?」
「徒兒明白,徒兒知錯了。」
「此事事關重大,你雖認錯,可是責罰不可輕易免除,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師父。徒兒知錯了,徒兒心甘情願認罰。」
如此一來,她便是被關了整整一個月的禁閉。
她抬眸望了望天邊,今夜的月雖然不如兩個月前的那般圓潤,卻依舊溫潤明亮,她的心境也大為不同了。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
恍惚間,她又想起了李昀的話,只要心境是自由的,無論在何處也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