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煙花來嘍

「你是女的！？」

張三看著滿臉通紅的賀代，一臉的詫異。

憑心而論，賀代長的確實不錯，相貌周正，模樣水靈，一雙大眼睛就跟會說話似的，名字也很女性化。

但是蒼天可鑒，張三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拿這傢伙當女人。

畢竟在這個時代，服裝對於辨別性別起到了百分之八十的作用，再加上賀代年齡還小，所以就顯得有些雌雄難辨了點。

但是張三萬萬沒想到這貨居然是個女人！

說實話，張三平時也會看一些狗血古偶劇當做寫小說的素材，但對於女扮男裝這種情節他向來是敬謝不敏的。

畢竟從觀眾的視角來看，這個人她長得像女的，說話像女的，性格像女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從來都不和男主角一起上廁所！

她鐵定就是個女的！

但是當身處在這種狗血情節當中的時候，張三才恍然大悟——不是梁山伯眼瞎，實在是祝英台的妝化的太好了。

這尼瑪誰能分出來啊！？

張三要鄭重向曾經被他吐槽過的所有女扮男裝的古偶劇道歉（虐戀情深動不動就要天下人陪葬的不算）。

「咳咳，那什麼，你看好他，我去試試能不能想辦法把門打開。」

一身是血的張三果斷開溜。

來到大門前試了試，果然沒辦法打開。

血鬼術這種超自然力量果然bug，就算是用斧子劈也沒辦法對門造成破壞。

看來是沒辦法致敬閃靈名場面了。

張三又試了試旁邊的牆壁，同樣無法破壞，看來那個鬼說的是真的，這個地方的空間被封鎖了，他們想要出去就要先殺了那隻鬼。

但是以鬼的恢復能力，在太陽出來以前這一點恐怕是做不到的。

而想讓對方主動解開血鬼術也是天方夜譚。

也就是說，他和賀代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後堂那隻鬼結束屠殺，然後給他們兩個來一場瓮中捉鱉。

張三低著頭在房間中來回踱步，思索著破解這個死局的辦法，大廳另一邊，小賀代就像是一個屠夫一樣提著兩把菜刀，如臨大敵地盯著地面上蠕動聚合在一起的血肉。

每當有一堆血肉聚在一起，她就揮舞著手裡的菜刀把那堆肉重新剁成臊子，然後細心地將這堆臊子按照肥肉瘦肉和寸筋軟骨分類——就連魯智深看了都挑不出毛病來的那種。

張三站在一旁看了一會，突然想明白了。

這是一場無解的死局，他和賀代兩個人就是局裡的困獸。

但困獸未必就是獵物。

獵人和獵物的立場，永遠都不是絕對的。

只要做好準備，就算是困獸，也能一口咬掉獵人的頭顱。

是的，只要做好準備。

——三個小時后——

凌晨四點，店裡已經安靜了下來。

張三推測大概是後堂里的人已經死乾淨了，但是這與他無關。

他本身就是被卷進這次事件的無辜穿越者，順手救下賀代也只不過是為了報答一飯之恩。

至於道德和良心這種東西……你不能指望一個生活在現代社會，並且熱衷於在法律邊緣來回試探的青年有這種奢侈的東西。

有一說一，這種東西確實還沒有賀代給張三的那個飯糰值錢——至少那個飯糰幫張三墊了墊肚子，這才讓他有力氣支撐戰鬥到現在。

某種意義上，是賀代自己救了自己。

不過一個飯糰還是有點少了。

張三的飯量本身就不小，再加上劇烈運動的巨大消耗，戰鬥過程中還沒感覺到什麼，但是戰鬥結束后，腎上腺素的刺激消失，飢餓感也隨之而來。

從死人堆里翻了翻，果然找出來幾塊乾糧。

也對，這幫人是準備開溜的，準備點吃的是理所當然的。

張三把帶血的部分撕了去，剩下的塞進嘴裡慢慢咀嚼。

他不喜歡吃帶人血的。

有一說一，味道不咋地。

其實放在這個時代已經很不錯了，但奈何張三是受過五千年飲食文化熏陶的現代人。

拿著另外幾塊乾糧湊到正在剁肉餡的賀代跟前：「給。」

賀代看看乾糧，又看看張三，還是把乾糧接了過來，塞進了身上的小包里——這個包也是她從那堆屍體里翻出來的，裡邊還塞進一些金銀等值錢的東西，小丫頭年紀不大心眼不小，知道錢是個好東西。

張三笑著坐到賀代身邊，看著她一刀一刀認認真真剁肉。

那模樣真真一點戾氣都沒有，就好像這真的就是一攤肉，而不是活生生的惡鬼。

這表現，比張三第一次見血的時候好多了。

明明剛才看到屍體的時候反應還很大，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把惡鬼碎屍萬段，看著眼前這一幕，張三不由感慨一句：心理素質真強。

不過也對，這個時代就是這樣。

張三剛才從賀代嘴裡得知，現在是元和六年，也就是1620年，前段時間，后水尾天皇剛剛迎娶德川秀忠之女德川和子入宮。

德川秀忠，德川家康的三兒子。

德川家康，與織田信長，豐臣秀吉並稱戰國三傑，四年前剛剛去世。

這個時間點，妥妥的江戶初期，十幾年前才結束了戰亂，現在正是恢復時期，到處都很混亂，估計還要十幾年才能徹底安定下來。

生在這種時代，心理素質不強一點，估計早就崩潰了。

而且這個世界還有鬼這種噁心的生物，這樣一來普通人的生存壓力直線上升。

幸好老天有眼，在最混亂的戰國時期還有繼國緣一這種人物出生，不至於讓整個人類族群淪為鬼的血食。

這大概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天無絕人之路。

張三看著賀代重複操作著剁肉、分類、剁肉的幾個動作，腦子裡翻來覆去想了很多，正思考著出神，突然有一串清晰的腳步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張三耳朵動了動，目光轉向門口：「有人來了……不對，是有鬼來了。」

張三話音剛落，後堂連接前堂的門被一下子推開，長著四隻手的白髮惡鬼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嚷：「天快亮了，再不走就來不及……」

他說著，眼神卻突然定住了，目光在地上的碎肉，剁肉的女孩，還有站在他面前，手裡高高舉著一個黑罈子的少年身上遊離了一圈，有點懵圈。

但是張三可不會給他反應的時間，看著愣住的白髮惡鬼，張三咧嘴一笑：「Surprisemotherf**ker！」

「？？？」

四手鬼還沒反應過來，半米高的罈子就直接糊在了他臉上。

「啪」的一聲，罈子直接碎裂。

正常，畢竟只是陶器，就算是鋼材，受到剛才那種力度的撞擊，大概也已經彎了。

但這不是重點。

張三從來都沒指望用陶器罈子敲一下就能把惡鬼拍暈過去——就算是正常人挨這一下，也不過是一個腦震蕩，最多就是顱骨開裂，不會要命的，更別說是身體素質更好的鬼。

重點不是罈子，而是罈子里盛的東西。

四手鬼剛進門就被迫表演了一場鐵頭碎壇，只感覺自己腦袋瓜子嗡嗡的，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卻從自己身上聞到了一絲古怪的味道。

「……酒？」

沒錯，就是酒。

作為用來消遣的娛樂場所，游廓里最不缺的就是酒。

江戶時代，清酒已經開始走上人們的餐桌，這個時候的酒水度數普遍不高，只有15%的酒精含量，但只是這樣也夠用了。

四手鬼聞著自己一身的酒氣，突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抬頭！」

四手鬼聽到一個聲音喊了一聲於是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然後他就看到了少年張弓搭箭，箭頭上燃燒著一簇跳躍的火苗。

少年笑容燦爛，大喊一聲：「煙花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