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初露微芒
蘇以念提著食盒,小心翼翼的進了殿,在宮門關上以後才抬起頭來環顧四周。
這殿內並沒有殿外那麼惹人的招子,只是種了些長青與紫薇,南角放了石桌,桌上有套茶具,因離得遠了些,看不大清是什麼制的。
不過屋內隱約傳出的熏香倒是好聞。
蘇以念尋念,看來這宇文護倒也是個雅緻斯文的人。
她敲了敲門,試探性輕聲喚道:「大皇子?」
無人應答。
她輕輕推開了屋門,熏香的味道又重些,壯著膽聲音稍大了些,又喚了一聲:「殿下,今日的膳食到了。」
依舊無人應答。
蘇以念望了望四下,連個伺候的小廝都是沒有的,似乎真的沒人。
她微微有些沮喪,將食盒落在地上,又將食盤輕輕放在面前的桌上,鬱悶道:「竟然不在。」又倚著桌子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念道:「腦袋啊腦袋,不知道明日你還在不在。」
一聲輕輕的疑問聲悠悠響起。
「哦?你的腦袋怎麼了?」
彼時,蘇以念面前的屏風被輕輕推開,先出現的是一把丹墨扇,而後出現一雙笑盈盈的眼眸和一張俊秀好看的臉來。
蘇以念微微一顫,扭過頭來看向面前鬼魅一般的男子,又瞥見他扇上的璽印,端正的小書,分明是一個「護」字,身子又是一顫,像被針扎了一樣從桌子旁退了幾步,陪著笑道:「殿下安好,掌膳司學了些梁食,送來些給您嘗嘗。」
宇文護看了看台上的吃食,眼眸暗了些,道:「既已送到,你可以走了。」
蘇以念本能的準備推門離開,忽地想起自己是帶著腦袋任務來的,又腆著臉退了回去,笑道:「還有一事要叨擾殿下。」
「何事?」
「近日來邊番入京朝貢,司膳房做了些羊乳乾酪,宮內各殿均有食味記錄,不知殿下喜何種,是喜甜喜酸還是...喜咸?」
宇文護目色漸遠了一些,道:「這羊乳乾酪以新鮮羊乳煮至沸騰,倒入皮囊,擠掉黃水,晾曬呈白色方成,若說味道,當是微酸,你且替我再放些蜜餞洛神罷,可去了那微澀。」
蘇以念心底早已樂開了花,沒想這般容易便得了方子。
但面子上卻還是淡淡然,恭恭敬敬道了聲:「奴婢記下了。」
此時一隻腳已經有意地退出了殿門門檻,另一隻腳半步提起。
只聽宇文護收扇,不急不緩道:「女史不是來送吃食的…...是來尋這食方的吧。」
蘇以念被這一問,心底撲騰一下,後腳來不及收回,生生被門框給纏住了。
她假意扶住雕花木窗框子,滿臉人畜無害的笑:「殿下趁熱吃了這紅棗羹,甜的很,奴且退下了。」
宇文護眼神動了動,道:「當年我父皇便是欺瞞於我,將我送入這宮中,自此我發誓誰若再於我有所企圖的隱瞞,便須得付出巨大代價。」
他眼眸里似是迷著一層霧霾,有些陰邃,「在這宮中,即使死了個小小女官,大抵也只是無心之過罷,你覺得呢。」
蘇以念周身抖了抖。
她只是來騙個方子,怎得還牽扯生死了,腦袋是很重要的啊,不然她來這做什麼。
她作了個揖,道:「殿下聰慧,奴婢確是來尋食方的,尋不著方子奴婢也會被太后降罪,聽聞殿下知曉一些方子,不得已欺瞞了殿下。」
宇文護細著眸子看著她,道:「這紅棗羹里加了乾酪碎,方才我若是在房內應答了你,你便遞上,伺機詢問我關於羊乳乾酪的事,可是如此。」
「確是如此。」
宇文護淡淡笑道:「既已欺瞞,便已是罪,那便...以死謝罪吧。」
蘇以念心底欲哭無淚,這是什麼暴虐的皇子啊,是長期被軟禁心裡變態了么,怎麼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
她停了片刻。
「怎麼,在想遺言么。」
蘇以念搖了搖頭,道:「奴婢並沒有欺瞞殿下,番邦進京確實不假,聽聞番邦第一美女此次也進京了。」特地頓了頓,又道:「當年梁王將她獻於藩王,以得助攻打秦京,然梁被困落馬淵之後,藩王即刻倒戈投誠。」
語聲剛剛落地,對面的宇文護反手握住了扇柄,尖銳的刀刃從扇骨中滑了出來,指著蘇以念白皙的脖頸。
「你好大的膽子,敢窺探皇家秘事。」
蘇以念吸了口涼氣,淡淡然道:「如若殿下放奴婢一條生路,奴可幫殿下一忙。」
宇文護彎起嘴角,對蘇以念意味深長的問道:「你這是在與我做交易?」
蘇以念不語,心裡卻已經慌得不行。
她在翻食方時翻到的番邦秘史記載了藩王封偏妃的史歷,說該偏妃是番邦第一美人且熟識各類美食,在嫁於藩王之前曾下嫁於梁國顯貴並孕有一子,身份高貴,她又記得書圖說宇文護生母是番人,按時間推測大抵是不會有錯。
宇文護看蘇以念的眼神閃爍不定,蘇以念有些摸不透,眨了眨眼睛,又道:「以念命薄,與其髒了殿下的手,不若用奴一命換殿下給母妃家書一封,可好?」
宇文護眼中竟然有了幾分斟酌,:「確實很有誘惑力,可以考慮。」
蘇以念見宇文護鬆口了些又加了把勁,道:「只要殿下需要且和送飯的小廝說,以念隨叫隨到,聽候差遣,殿下也不用擔心奴跑,後庭也就這般大,奴還能躲著一世不成。」
宇文護收了扇子,那滑出來的刀刃乖巧的收了進去,好像方才從來沒有亮出來過。
他打量了蘇以念一番,問道「你叫以念?」
蘇以念低首作了個揖,「奴俗家名以念,南方蘇氏。」
宇文護坐下,打開桌上的食盅,輕輕攪拌了兩下:「這筆交易,我做了。」
「那奴婢退下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