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炊餅
王猛一路狂奔,等眼間就來到了平江城西門,跟幾個巡城兵丁寒暄幾聲后,就繼續策馬向城中跑去。
街道上人馬軒軒,各種聲音相互交應,極為熱鬧,一路上,見王猛馬來,行人都紛紛禮讓開路。王猛心中思緒萬千,懶於招呼旁人,於是下得馬來,同著白馬一起步行。
王猛一路走,一路看,發現街道邊,比平時多了好些個難民。
有的帶著一個小孩或幾個小孩沿街乞討,有的干坐在街道交叉口擺著一個破罐等著行人的施捨,有的趁攤主不注意來個渾水摸魚,有的直接行小偷小摸之事。
王猛看在眼裡明在心裡,看著他們一身破破爛爛,行了惻隱之心,該看見的也裝作沒看見。
當他走到街道一個轉彎處,一個小女孩撞到了他的肚子上,彈了出去,坐倒在地,雙手緊緊地握住一個滿帶塵土的大餅,眼光猥瑣,衣服破爛,腳上一雙破布鞋穿出了好幾個洞。
他剛想走上前去把小女孩扶起來,問問她摔傷了沒有,不料一個身穿破爛的婦女搶到他的跟前,一把擋住。
夫人眼神無光,苦苦彎下腰,口中念道:「她撞到了公子,請公子原諒!請公子原諒!請公子原諒!」中原口音,驚恐無狀,臉上注滿傷疤,眼角邊的一塊傷疤正流下血來。
聲音消散,只見後面不遠處,一個男子手拿一根木棍追了過來,后又退了回去。
王猛見狀,臉色立馬嚴肅起來,厲聲道:「要我原諒不是不行,你必須陪我聊聊天,我問什麼,你作答什麼。」
婦女聽過,更是緊張,更是無狀,但口中還是說了句話:「公子有事儘管問,我絕對做答,一五一十,一五一十。」
王猛看到她說話的樣子,心中有些難受,但事已至此,還得裝下去,於是對著婦女厲聲說道:「我看到小姑娘手裡的餅很好吃,我也想去買個吃,你帶路。」
婦女身子一抖,連忙跪了下去,驚慌失措,哀求道:「求公子開恩,放過我們,公子開恩。」
王猛趕忙伸手去扶,正當手要碰到她的手臂時,小女孩沖了過來,一把抓著他的手,一口咬來。王猛將手往下一翻,輕輕地托住小女孩的下巴。
婦女見狀,立馬搶將過來,一把揪住小女孩的頭髮,就是一掌劈在小女孩的臉上,眼淚潑了出來,一把將小女孩抱在懷裡,嘴裡念叨道:「公子原諒她吧,她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母女倆哭在了一堆。
王猛急忙彎下腰,雙手托著婦女的一隻手臂,將聲音放輕放慢,溫言道:「你先起來,我沒想過要把你們怎麼樣,我只是想請你們吃幾個餅而已。」
婦女抬起頭,看了看王猛,看著他一臉的柔善,猥瑣的眼睛里有了一絲光芒。
婦女慢慢站了起來,用那髒兮兮的衣袖擦了擦眼淚,眼睛死死盯著王猛,口裡發出微微的聲音:「我不敢去,這個餅還是『偷的』。」
王猛的眼睛看到了她內心的恐懼,於是將聲音調低,慢言細語道:「這個你放心,她那個餅的錢我幫你付,你帶路吧。」
婦女聽過,心裡七上八下,支支吾吾說道:「我...我...」她擔心王猛會戲弄她,然後害她。
王猛的眼睛極為雪亮,看透了婦女的心思,溫言道:「大姐,我要想害你早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你看,這麼多人在這裡,你們說是不是?」
圍觀的人都認識王猛,王猛沒開口都不敢說話,一聽王猛在尋求幫助,都發起聲來。「大姐,這是王少爺,你不用怕。」「你怕什麼,王少爺在此。」「大姐,去吧。」......你一嘴我一言,三三四四就是一大堆,整的那婦女有些聽不過來。
婦女覺得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苦命人好像連匹馬都不如。
看了看王猛,又看了看他的那匹白馬,好似他沒有要騎它的意思,眼神很是茫然,嘴裡還是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好吧。」然後轉過身,牽著孩子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又看了看王猛,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人,看到王猛一眼的和善,一身的正氣,才回過頭,定下心來,繼續往前帶著路。
王猛牽著馬跟在母女身後,三人一馬走了二十來丈遠,在一個炊餅鋪子前停了下來。
攤主剛賣完三個炊餅,正準備向行人張羅買他的炊餅,看到突然現身在他面前的兩母女,立馬臉色一沉,撿起一根棍子,就要照著婦女的腦袋劈打過來。剛掄起棍子,突然發現後邊的王猛,慌忙將棍子收了回去,立馬將笑容掛到臉上,對著王猛點頭哈腰道:「王大少,早啊!」
王猛裝作沒聽見,把韁繩系在旁邊的一根矮樹樁上,往旁邊的攤凳上一坐,隨口道:「給我來五個炊餅,三碗豆漿。」
「好呢!」攤主說完,立馬就去打豆漿。
王猛往對面的凳子一指,對著那母女倆說道:「你們也坐下吧。」
母女倆聽過,心兒有些不安,見著王猛那一臉的微笑,還是將就著坐了下來。
攤主打了兩碗豆漿過來,看到母女倆坐在王猛的對面,立馬臉色一變,對著母女倆吼道:「這裡是你坐的嗎,還不快滾,叫王大少怎麼吃豆漿,倒胃口的東西。」
王猛看了看攤主,又看了看母女,語氣極為溫和地說道:「沒關係的,這兩碗就是請她們母女喝的,把炊餅跟豆漿都上上來吧。」
攤主一聽,連忙微笑道:「原來是王大少給她們坐的,我還以為......」
王猛懶得聽他廢話,很不耐煩起來,怒聲道:「你只管賣你的東西,管它誰吃誰喝呢,快點上就是。」
「大少稍等,馬上就好。」攤主說完就轉過身,端那盛好的豆漿跟炊餅去了。
「你們喝吧。」王猛臉上稍帶微笑,將兩碗豆漿移了過去,對著母女倆說道。
小女孩連忙用手抓起瓷碗,小嘴靠上,喝了起來。婦女忙伸手阻止,一看她那饑渴的模樣,立馬縮回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幾顆眼淚流了出來。
「你也喝吧,有什麼好哭的。」剛等王猛說完,攤主就端著一碗豆漿盛著五個炊餅走了過來。剛等攤主放下豆漿跟餅,王猛就對他說道:「你去忙你的吧。」攤主走了開去。小女孩拿起那個髒了的炊餅,眼看著媽媽,示意她想吃。王猛拿起一個炊餅向小女孩遞了過去,和藹可親地說道:「你那個餅已經被弄髒了,我們不要了,吃這個。」
小女孩向王猛看了一眼,立馬轉過頭看著母親。婦女看著女兒,心裡極為難受,擦了擦眼睛,苦笑道:「吃吧!」小女孩得到母親的許可,把那個髒了的炊餅放到凳子上,接過王猛手中的餅,立馬歡快地吃了起來,一臉的幸福。
看著小女孩吃的津津有味,王猛也是一臉的高興,同時也拿起一個餅向婦女遞了過去,輕聲道:「吃!」
婦女接過餅,對著王猛低了低頭,連忙說道:「謝謝!」
王猛看到婦女接過餅吃了起來,才感覺到自己也真的餓了,於是也拿起一個吃了起來。
餅真的很好吃,三人吃得津津有味,口香腹暖,要是被個飢餓的人瞧見,一定羨慕死了。
「大姐,你們從那裡來啊?」王猛看到小女孩吃完了,又遞了一個給她,然後溫言溫語地向婦女問道。
小女孩看了母親一眼,見母親不願說話,很有禮貌地張開小嘴,小聲道:「中原。」
王猛一聽,先是吃了一驚,立馬將心緒調整過來,把跟前的一碗豆漿給小女孩加了過去,又將剩下的加到婦女的碗中,然後對著小女孩微笑道:「除了你跟你娘,你家裡還有人嗎?」
小女孩喝了一口豆漿,又看了看母親,對著王猛說道:「沒有了,奶奶死了。那天在破廟裡,等我跟媽媽醒來,我爹爹也不見了。」小女孩說完,又吃著那個大餅去了,只是那婦女眼含淚水,泣而無聲。
王猛往懷裡摸了摸,本想拿出手帕給婦女擦擦眼淚,才想起手帕早給了顏卿。王猛什麼都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看到婦女哭的傷心,自己也不好受起來。小女孩一會兒就把第二個餅吃完了,王猛拿起盤裡最後一個餅給她遞了過去。
小女孩接過,向她母親遞了過去,小聲道:「媽媽,你吃吧,再不吃就沒有了。」
婦女立馬擦乾眼淚,對著女兒微笑道:「媽媽飽了,先留著,等媽媽餓了再吃。」婦女從懷裡摸出一塊潔凈的舊手帕,手帕有些破舊,上面綉著一對鴛鴦。婦人用手帕將餅包好,放入懷中,然後在女孩的頭髮上摸了摸。
王猛看到這一幕,一股暖流注入心頭,說不出的舒服,卻又說不出的難受。王猛將屁股在凳子上挪了挪,把頭向小女孩靠近了去,對著小女孩微笑道:「要是我叫你媽媽到我的酒樓去做事,你願意嗎?」
小女孩看了看媽媽,然後看著王猛,傻乎乎地問道:「你不會嫌棄我媽媽嗎?」
王猛聽完,向小女孩微微一笑,然後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問啊?」
小女孩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王猛,眼睛里好像走進了一些不幹凈的東西,她想把它擠出來,可又夠不著,只好流著眼淚道:「媽媽帶著我去找事做,他們都說媽媽臟,連門都不讓媽媽進,話也懶得聽媽媽說。」小女孩一說完,婦女低下了頭,眼淚不停地往下滴,怎麼聽也聽不到聲音。
王猛向小女孩笑了笑,親切地說道:「你看,叔叔都願意跟你們一起吃餅,怎麼會嫌棄你們呢!你和你媽媽只是衣服髒了,只要洗一洗就乾淨了,他們是心裡髒了,很難洗得掉的。」
小女孩臉色一變,天真活潑起來,向著王猛就是一句:「真的嗎?」
王猛向著小女孩微微一笑,高興地說道:「真的,叔叔從不騙小孩。」
小女孩高興起來,扯了扯婦女的衣袖,暖暖地說道:「媽媽,叔叔說不騙我的。」
婦女抬了抬頭,猥瑣的目光開始親善起來,本想向王猛說聲謝謝,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將那份似是而非的信任寄托在自己的手掌心,在小女孩的頭髮上摸了摸,能粘住多少算多少。
王猛用食指在小女孩的眉毛間輕輕地一點,眼含微笑道:「就這麼說定了,等叔叔辦完這件小事,你們就跟叔叔走,好嗎?」
小女孩也用小手指在王猛的眉宇間點了一下,樂呵呵地說道:「好!」
王猛向小女孩笑了笑,看見攤前五丈開外有個捕快朝這邊走來,對著攤主大聲道:「老闆,結賬。」
攤主正招呼完幾個客人,聽到王猛一喊,趕忙走了過來,小彎著腰,臉施微笑,小聲說道:「您吃好了,大少爺!」
王猛見到他畢恭畢敬,也還之以禮,笑了笑,說道:「你這炊餅甚是好吃,豆漿也很好,多少錢一個,多少錢一碗,盡數說來。」
「他這炊餅一文一個,豆漿兩碗一文。」一個聲音從攤子旁邊遞了過來。攤主定眼一看,來者正是張照捕頭。
王猛抬頭向走過來的張捕頭笑了笑,語氣極為溫和道:「吃了沒有,沒吃我可以請客。」邊說著話,邊從懷裡取出錢袋子。
「我過來就是讓你請客的,好久沒吃過這裡的炊餅了,甚是想念。」張捕頭邊說著話,邊從王猛的身邊坐了下來,對著攤主道,「一碗豆漿,三個炊餅。」
「給他一碗豆漿,一個炊餅。吃那麼多幹什麼!」王猛把位子騰出一點來給張捕頭坐好,對著攤主道。
「誒,不帶你這麼小氣的,一個怎能吃得飽我這麼一個大漢,最少兩個。」捕頭坐進來一點,對著王猛喊道。
「好,兩個就兩個。」王猛對著捕頭笑了笑,然後對著攤主道,「給他來兩個。」
攤主聽完,陪著二位笑了笑,然後就轉身盛豆漿拿炊餅去了。
婦女看到王猛跟捕快打得火熱,心裡有些害怕,孤寂寂地坐在那裡,只想保護住她的孩子。
「大姐,你貴姓?」王猛對母女倆笑了笑,輕聲說道,說完就數了十個銅板放在桌子上。
「我媽媽叫孟玉茹。」小女孩快速回答道,抿了抿嘴,向王猛微微一笑。
王猛正想跟小女孩說說話,攤主就端著豆漿跟炊餅走了過來,輕輕的放在張捕頭桌前,歡快的說道:「你慢用。」然後就對著張捕頭微微一笑,打算離開。
「加上前面她母女拿的那個,一共八個炊餅,四碗豆漿,十文。錢在桌子上,你拿走。」王猛面無表情,語氣平和,背對著攤主道。
攤主一聽,往桌上看了一眼,連忙微笑道:「王少爺能光臨小攤,是我莫大的榮幸,別人請都請不來,我怎敢收你的錢!」
「你小子還真算是個明白人,不錯。」張捕頭一邊吃著炊餅,一邊說道。
王猛將十個銅錢往桌子角邊盤了過去,對著張捕頭說道:「拿去吧,等會兒還得請你幫忙。」
等王猛說完,捕頭對著攤主說道:「他叫你拿你就拿去,難道還要送到你手上不成?」
攤主聽張捕頭這麼一說,趕忙拿起銅錢,向著王猛畢恭畢敬道:「謝謝王少爺,謝謝張捕頭。」
「謝我做什麼,我只管吃,不出錢。你忙你的去吧。」張捕頭說完,吃起炊餅,喝起豆漿來。
攤主一聽,也不想再自討沒趣,慌忙走開。
「這餅好吃吧!」小過一會兒,王猛對著張捕頭微笑道。
捕頭將口裡的餅吞了下去,滿臉歡笑道:「你別說,這餅還真不錯,就是貴了點,不是天天都來吃它兩三個。」捕頭說完,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漿。
王猛看著張照吃的特別起勁,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微笑道:「差不多吃好了,你也該跟對面的孟大姐打個招呼吧!」
張照把碗里的最後一點豆漿喝完,掏出手巾擦了擦嘴,看了看婦女,微笑道:「孟大姐好,我是張照,就一捕快,你看得出來。」
婦女看到張照給自己打招呼,心裡有些慌亂,不知所措,結結巴巴說道:「你好,張捕頭好。」
王猛見他倆打過了招呼,看了看婦女眼角邊那塊還沒有完全凝結好的傷疤,對著張照說道:「你看到她眼角邊那個傷疤了吧?」
張照看了一下婦女,轉過臉看著王猛,輕聲道:「看到了,怎麼哪?」張照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只是見她跟王猛坐在一起,還以為是摔到的或碰到的,所以沒加細想。
王猛看到張照一臉的懵逼,就直言道:「是這『炊餅』用那個棍子打的,就為了一塊炊餅。」王猛說完,對著擱在攤旁邊的那個棍子指了指。
張照看了一下,回過臉,對著王猛說道:「那你說說該怎麼辦不?」
王猛臉色一沉,對著張照不是很友好起來,聲兒有些大,好似不耐煩道:「大哥,不是我怎麼辦,你是執法者,是你覺得該怎麼辦。早點也請你吃過了,你也得給小百姓出點力不是!」
張照立馬明白過來,對著王猛笑了笑,有些生氣道:「難怪大家都怕你,原來你小子心眼真多,這下吃了你的餅,我堂堂一個府衙大捕頭不乖乖就範都不成了。」
王猛聽他這麼一說,笑了笑,樂呵起來。
張照看到王猛一笑,連忙端起微笑,向婦女說道:「孟大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跟我說說,這打人本就不對,還敢往女人的臉上打。」
婦女看了看張捕頭,又看了看王猛,嘴唇微微地動了兩下,又合了上去,總覺得還是密口不開的好。
王猛看到她的眼裡極其害怕,鼓勵道:「你跟他說說,這件事就該他來管,別怕,老張是個好人。」
見王猛說完,張捕頭立馬也跟著說道:「大姐,別怕,是怎麼回事就是怎麼回事,這點小事我還是有能力管的。」
婦女看了看他們兩人,心裡雖然害怕,但看到攤主剛才對待王猛的恭維模樣,不免也放下了幾分擔心,於是小聲地說道:「他賣個餅給客人,客人一邊付錢,一邊去接餅,結果客人沒拿好,餅掉到地上。我跟我女兒剛好路過,對一個快兩天沒吃東西的小孩子來說,這...!我女兒一看他們都不撿,她就撿了起來,立馬就跑開了。他就狂喊,抓小偷,抓小偷。我就走過去給他道歉,結果他就給了我一棍子,然後就去追我的女兒,嘴裡不停的喊著,小賤人,讓我追到,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敢占我的便宜。後面的事,公子你是知道的。」
張照雖聽的很費勁,但也總算聽明白了,看了看婦女臉上的傷,不是很重,於是對王猛說道:「你覺得該怎麼處理好?」
「這點傷也不能把他關起來,最多也就是打上一兩板子,陪點醫藥費。前者就算了吧,醫藥費必須得陪,都是人,哪能白受人欺負。」王猛小聲說道。
張照看了看王猛,微笑道:「行,看我的。」轉過臉,對著正忙著賣餅的年輕男子道,「強子,過來,找你幫個忙。」
男子走了過來,看著張照,微笑道:「張捕頭,有什麼事?」
「你是不是用棒子打了她一下?」張照往婦女臉上看了看,對著男子說道。
「是,她竟然敢偷我的炊餅,不教訓一下,我這攤子以後怎麼做生意。城裡一天新增十幾個這樣的的人,都像她一樣,這生意還用的做嗎?張捕頭。」男子看都沒看婦女一眼,向著張照道。
「我沒偷,我在地上撿的,我沒偷。」小女孩哭了起來,對著她母親說道。
張照看了女孩一眼,對著男子道:「強子,小姑娘說她沒偷,你聽到了。」
「張捕頭,她沒經過我的同意,撿了就跑,這比偷還可惡。」男子向那對破爛的母女看了一眼,對著張照說道,「張捕頭,你不會要幫著這兩個髒兮兮的外地人吧!你可是我們平江城的捕快。」
「他們是外地人不假,你打人就是不該,你既然敢打人,就該為你的行為負責。」張照大聲道。
「那不知張捕頭要個怎樣的負責法?」男子微笑道,眼睛里卻露出凶光。
「別的不需要,賠上醫藥費就行。」張照也跟著笑了一笑,語氣有些生硬起來。
「那該賠多少?請張捕頭報個數。」男子沉下笑臉,聲音有些剛硬。
「二兩」張捕頭說道。
「好,二兩就二兩,看在你的面兒上。」男子說道。
「看我的面兒,你可以分文不出,這是我大夏國的律法,傷人就該賠償。」張照瞪了男子一眼,大聲吼道。
「那叫她十天後來取錢吧,一天的好心情都給這兩個賤人破壞了。」男子心裡冒著氣,可又不敢在張照面前撒,只好惡毒毒地看著那母女倆,要是能夠做到,真想將她們扔到江里去喂王八,順便將那隻王八捉上來賣了。
張照正想說話,看到王猛站起身來,話又縮了回去。張照剛把眼睛眨了一下,那男子就被王猛一巴掌打翻在地,臉立馬腫了一大塊,口中流出血來。王猛搓了搓手掌,看都沒看男子一眼,笑著對張照說道:「叫他十天後到我『一縷香』取錢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給他四兩。」
男子一股腦爬將起來,正要對著王猛動手,張照立馬喝住,生怕弄出事來,用手指著男子,大聲噴道:「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你是不是覺得你大哥黃天霸很了不起啊?我很是明白的告訴你,就算借給他一百個膽,他也不敢在王猛面前像你這麼不知死活。還想動手,我看你是壽星公上吊,找死。」
王猛對著母女倆笑了笑,說道:「我們走。」
被嚇傻過去的母女倆站起身,緊緊的跟在王猛和白馬後面,時不時的回頭看一下。
男子心中憤怒難平,但又無可奈何,只好默默地看著張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照看著他一臉無奈的表情,也很是無奈,只好說道:「十天後,你就帶著二兩銀子去『一縷香』換四兩銀子回來吧。王猛可兩年沒打人了,竟然是你給他開的葷,你說你是不是很賤。」張照說完,快速離去,頭也沒回。
一個過路的讀書人看到如此一幕,心中感想萬千,失聲念道:「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對弱者示強,對強者示弱,不智。你能平心待人,人也可平心待你,至善。」說完,慨嘆一番,走了開去。
圍觀的人聽后,覺得有幾番道理,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帶微笑,逐個散開。
獨留男子一人在那裡納悶,願他想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