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否極泰來
一周后的晚上，市內一家頗有名氣的飯店包間內，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溫良，另一個是必勝律師事務所的主任張洪寶。
張主任五短身材，五十來歲的樣子，寬寬的腦門，梳著大背頭，方面大耳，配上發福的身體，往那一坐頗有氣勢。平日他總是笑眯眯的，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為了今天這頓飯，溫良約了張洪寶四次，溫良知道張主任不想跟他吃飯，但是為了能拿到些有油水的案子，他只能熱臉貼冷屁股，一次一次的約。
張主任見溫良如此執著，又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只好勉強答應赴約，這才有了今天的飯局。
「主任，您看，我轉到所里也有大半年了，一直都沒跟您喝過酒，我先自罰一杯。」說完，溫良一仰頭一杯白酒下了肚。
剛轉到必勝律師事務所時，溫良沒想攀龍附鳳，甚至有些看不起那些靠著別人給案子做勉強度日的律師。但現實是殘酷的，時至今日他不得不妥協，終於混成了當年他最看不起的樣子。
「小溫啊，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掙倆錢不容易，咱沒必要來這地方，挺貴的。」張洪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卻不以為然，覺得這地方請客勉強過得去。
「瞧您說的，賺錢不就是為了花嘛。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錢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賺。我說話比較糙，您別介意哈。」溫良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白酒，說道。
「這話我愛聽，關起門來都是自己人，咱沒必要端著。我聽說你在跟焦律師合作？」張洪寶夾了一塊魚肉放入面前的餐碟中，不緊不慢的問道。
張主任從業二十多年了，什麼事沒見過，溫良無事獻殷勤，他一猜就與案源有關。
「嗯，焦律師那邊的業務您也知道，法律援助的案子沒什麼油水。不過我還是挺感謝焦律師的，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能分給我案子。」溫良這話說的很誠懇。
如果換做是溫良，他也會像焦律師那樣盤剝其他律師，資源對於任何一個律師都很重要，能拿到資源便具有話語權。所以他對焦律師的做法並不反感，但是也沒什麼好感，歸根到底還是自己沒本事。
張洪寶看著溫良，雖然他看不上這個野路子出身的律師，但溫良對焦律師的態度，讓他覺得這小子還行，至少沒端起碗罵廚子。
他可不想分案子給人做，最後弄出個仇人來，要合作，先得看人品。
「你的意思是？」張洪寶轉著手裡的酒杯，漫不經心的看向對面的溫良。
「最近我手頭一直比較緊，您要是有不願意辦的小案子，想著我點，我就知足了。」溫良嘿嘿一笑道。
「嗯，跟我合作不是不行，但一般律師費都是五五分，這個分配方式你能接受嗎？」
最近張洪寶談了不少小案子，收費雖然不高，但事情卻不少，比較麻煩，本著蒼蠅腿也是肉的精神，他把案子都接了下來，本來想把案子都甩給自己侄子張奎，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後者接了幾個案子后，嫌棄律師費太低，不願意再接，他只好把案子壓在手裡。
「那個……辦案成本需要我分擔嗎？」溫良弱弱的問了一句。
他怕張洪寶耍花招，讓他承擔開票和辦案的成本，畢竟是第一次合作，還是問清楚的好。
「不用，你只需要承擔你的個稅就行啦，成本都由我承擔，如果是去外省或者比較遠的地方，我會跟當事人要差旅費。」張洪寶微笑道。
「沒問題。謝謝主任，我敬您一杯。」說著，溫良起身，端起了酒杯。
「這幾天我要去外省法院開庭，等我回來，你來我辦公室，我看看手裡的案子，給你分幾個。」張洪寶也微笑著端起了酒杯。
溫良心中興奮，這頓飯沒白吃。
結賬時，溫良咬了咬牙，又給張洪寶拿了兩條華子，看著張洪寶半推半就的將香煙放入包內，溫良心在滴血，又花出去一千多。
這頓飯吃完，溫良的錢包又癟了，可張洪寶卻並不覺得怎樣。
本以為很快就能拿到案子，回回血，可溫良等了一個星期也沒見到張洪寶的面，一問才知道，張主任又去外省了。
溫良不知道張洪寶是有意躲他，還是真的要去外省開庭，反正就是見不到人，分案子的事只能向後推了，諸事不順！
接下來的幾天，溫良一邊催焦律師給他分案子，一邊不斷的在所里加班，利用所里的公用電腦，瘋狂的在網上解答法律問題，希望能撈到一兩個案子，儘快結束上頓下頓速食麵的日子，然並卵。
話說溫良泡速食麵居然泡出了心得，能夠通過水溫和時間準確的預判出碗里的速食麵是幾分熟。他甚至有了在天涯寫書的衝動，書名就叫《論幾分熟的速食麵味道最佳》，後來因為忙於生計，出書計劃最終被擱淺了。
這段時間，為了案子的事，溫良著急上火，滿嘴燎泡，牙床子也腫了，吃飯只能吸溜，不敢嚼硬東西。
或許是否極泰來，又或許是幸運之神打哈欠的時候，瞥見了正在犄角旮旯拚命掙扎的溫良，不願他餓死。總之，機會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
早上的時候，溫良剛從醫院看牙回來，張主任的侄子張奎便找了過來。
「溫律師，有空嗎？」走到近前，張奎突然發現溫良的左腮幫子明顯比右腮幫子高出一塊，「你這臉怎麼腫了？」
「別提了，這兩天有點上火，牙齦腫了，吃飯都費勁。您找我有事？」溫良認識張奎，知道他是張主任的侄子，也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但是從未跟他打過交道，兩人只是點頭之交。
「嗯，是這樣，我手裡有一個案子明天下午開庭，是個勞動爭議的案子，比較簡單，咱們代理公司。我明天臨時有點事去不了，所以想找你幫我出下庭。
不白讓你干，這個案子收了三千元律師費，我給你二千，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張奎與溫良的年紀相仿，但是人家法學本科畢業后就一直跟著張主任，是張主任手把手教出來的，後來拿了律師證開始獨立執業，到目前為止已經執業六年多了。他目前有三家法律顧問單位，每年收入三四十萬，在二線城市有這樣的收入，算是不錯了。
「有時間，沒問題。當事人那邊您跟他們說好了嗎？我是指臨時換律師的事。」溫良立刻來了精神，雙眼放著光，牙也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