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審問
明蘭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若是余嫣然沒留下曼娘都好說。
如今余嫣然已經把人留了下來,要是再趕人走,曼娘以死相逼就麻煩了。
她不答應,曼娘即便以死相逼也沒用,現在答應了,要是曼娘死在顧廷燁家,和余嫣然就有干係了。
而她現在月子還沒結束,也不能去余嫣然那幫她,只能給她出出主意。
「你那邊護院夠用么?」明蘭問道。
「夠用,官人之前招了一些人,長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我看著都害怕。」余嫣然說道。
「那更好,你回去后一定不要再見那個曼娘了。」明蘭叮囑道。
「嗯。」余嫣然連連點頭。
…………
余嫣然從李家離開后,回到家裡。
找來石頭讓他帶人守著自己居住的院子,不讓曼娘靠近。
這邊剛安排好,曼娘就來了,被石頭攔在了門外。
石頭對曼娘本來就沒好感,無論她怎麼鬧騰,都沒讓她進門。
曼娘鬧了一陣,見余嫣然也不出來,石頭又油鹽不進,也無可奈何,只能離開。
找到小秦氏在橙園這邊的人,讓她們替她給小秦氏傳信。
…………
寧遠侯府,後院佛堂。
小秦氏正在禮佛,楚媽媽走了進來。
「老夫人,那個曼娘讓人送信來了。」楚媽媽說道。
「哦?」
小秦氏聞言起身,帶著楚媽媽出了佛堂,坐下后,問道:「她說了什麼?」
「曼娘說隔壁讓人把守著主院,也不見她,她現在連人都見不到,讓老夫人想想辦法。」楚媽媽說道。
小秦氏聞言冷笑道:「二郎那媳婦今日出門去了李家,回來倒是聰明了些,肯定是那個盛娘子教了她什麼。二郎這個媳婦性子柔弱,好對付的很。倒是那個盛娘子有些礙事了。」
「老夫人,那曼娘那邊如何回復?」楚媽媽問道。
「回復什麼?」小秦氏冷笑道:「告訴她我也沒辦法,讓她自己想辦法。她那點小心思以為我不知道?
我暗示她除掉二郎的那個孩子,她卻一直推脫。不就看二郎那個媳婦性子柔弱,想先哄騙二郎媳婦答應她進門,再做圖謀么?」
曼娘和白二爺聯繫到她,她喜出望外。
白二爺前去敲登聞鼓,把事情鬧大,就是她指點的。
想利用這件事對付顧廷燁,根本不可能。
小秦氏也清楚這點,她並沒有想過用這件事直接一棒子把顧廷燁打死。
但官家徹查鹽務,顧廷燁這邊卻出了問題,給官家添了很大的麻煩。
必然會惹得官家不喜。
白二爺告狀,只是用來讓官家厭惡顧廷燁的。
曼娘才是她真正的刀。
若是曼娘把顧廷燁的兒子弄死,顧廷燁必然會發瘋。
首先殺的就是曼娘。
然而曼娘是良籍,只要不被抓到證據,顧廷燁殺她,償命不可能,爵位肯定是沒戲了。
然而曼娘也不傻,她還是想成為顧廷燁的妾室,享受榮華富貴,又不是來報復的。
弄死顧廷燁的孩子或者余嫣然,對她都沒有好處。
相反,余嫣然性子弱,她更高興。
顧廷燁那邊肯定不會答應讓她進門,但若是余嫣然答應,在顧廷燁回來前,她已經入了門,顧廷燁也只能認了。
在曼娘看來,她和顧廷燁之間雖然有誤會存在,但是兩人一起這麼多年,她自認為已經摸透了顧廷燁的性子脾氣。
只要她進了門,時間久了,顧廷燁自然會接納她。
而余嫣然性子那麼柔弱,又沒有心機,對付起來不要太簡單。
小秦氏明知道曼娘不答應,還是幫了曼娘,是因為她知道,顧廷燁不可能接納曼娘的。
她本以為曼娘這步棋,需要等到顧廷燁回來才能發揮作用。
卻沒想到明蘭給余嫣然出了主意,現在看來,很快就能發揮作用了。
這樣更好,如今顧廷燁不在,曼娘做事更方便。
按照她的猜測,白二爺告顧廷燁,官家肯定會召顧廷燁回來。
到時候曼娘未必有機會下手。
不過想讓曼娘甘願當刀,得等她絕望了才行。
那時候曼娘才會知道,只有聽她的話,才能有機會。
所以現在她不打算理會曼娘,先晒晒她再說。
「那個盛娘子倒是個麻煩。」小秦氏皺眉道。
若是這件事不想辦法解決,關鍵時候很可能出現變故。
小秦氏思考許久,說道:「去,把那個康王氏給我請來。」
「是!」楚媽媽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
汴京的事情李安並不知道,不過他收到了家書。
當看到明蘭母子平安,李安懸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現在恨不得立馬回汴京,陪在明蘭身邊,看看自己的兒子。
不過他知道這不可能,只能壓下衝動,提筆回了一封信。
雖然不能回去,但是得知明蘭母子平安,他有兒子了,李安依舊很開心。
不自覺的就嘴角上揚,露出了微笑。
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心情很好。
「子謙,本王看你時不時的發笑,可是有什麼喜事?」趙策英問道。
「回殿下,臣收到家書,臣娘子給臣生了個兒子。」李安笑道。
「添丁進口確實值得高興,若是可以,本王倒是想准你幾日假回去看看。不過如今徹查鹽務進展緩慢,又是用人之際,卻是不能讓你回去了。」趙策英說道。
「臣明白,得知她們母子平安,臣也就放心了。」李安笑道。
「希望這次審問能有進展吧。」趙策英說道。
一連審問了幾天,毫無進展,雖然他派人進駐鹽場徹查,但是什麼時候能夠找到證據,還不得而知。
「殿下,今日臣也試著審問一下吧。」李安說道。
「哦?」趙策英驚訝道:「你有辦法?」
審問幾天了,一直沒有進展,李安之前也沒提要審問,難道是想到辦法了?
「臣也沒什麼好辦法,笨辦法倒是有一個。」李安說道:「他們被抓了好幾天了,看守的都是禁軍,不會讓人探望的。如今他們對外面的消息什麼都不知道,或者可以詐一詐他們。」
趙策英聞言有些失望道:「這個辦法本王也試過,沒有用。」
「殿下讓臣試試,或許有用呢。」李安說道。
「成,那讓你試試看,本王在後面聽聽。」趙策英說道。
審問這麼多天沒有進展,讓李安試試也沒什麼。
說話間,來到了鹽城縣縣衙。
抓到的官員全被關在鹽城縣衙的牢房內。
為此專門把縣衙牢房清理了出來,關押的犯人罪名輕的都放了,罪名重的也都先轉移走了。
牢房也由禁軍接管。
鹽城縣縣令帶著一眾官員在門口等待。
趙策英隨意應付一下,就把人打發走了,帶著李安來到了一間公房。
他命人去帶一個關押的官員過來,自己則去了屏風後面。
不一會,禁軍帶著一個官員走了進來。
李安看到被帶來的人樂了,這人正是他們去的第一個鹽場的主官楊增勤。
「楊大人氣色很好,看樣子過的很不錯啊。」李安笑道。
楊增勤如今雖然是階下囚,但是衣服整潔乾淨,氣色不錯。
一看就知道,除了限制自由,好吃好喝的供著呢。
這樣能問出東西就怪了。
「見過來李大人,下官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李大人就別白浪費口舌了。」楊增勤淡淡道。
「這可不見得。」李安微微一笑,說道:「你們都說下雨的天數和記錄的有差別是記錯了,但是所有鹽場都記錯了,這就有問題了。」
「李大人入官場不久,對官場的很多東西不懂。賬本都是要抄錄一份,定期送往汴京封存的,若是都不一樣,那豈不是要出問題?」楊增勤平靜道。
「楊大人的意思是之所以都一樣,是你們都對過,特意修改的?」李安問道。
「沒錯。」楊增勤說道:「各個衙門在處理一些事情上都有各個衙門的規矩。像地方衙門,每年賦稅收上來后,都要運送去汴京,交給國庫。
但錢糧在運輸途中都有火耗,若是文書上填好數量,運抵汴京后,數量和文書上的不對,戶部是不會接收的。
因此各地官員,都是開具空白文書,運抵汴京后,經戶部核實后,才填上數量,完成入庫。
這種事情正常來說,也是不允許的,但是沒辦法,總不能跑回去重新開具文書吧?先不說運來的錢糧放哪,單單一來一回就需要耽誤大量的時間。
因此戶部官員包括官家都知道這種情況,因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鹽場也是一樣,有時候下雨天數有差距很正常,雖然都距離不遠,但有的時候這邊下雨,那邊不下的情況也有。鹽鐵司那邊也會查賬,若是都對不上,豈不是有問題。這種做法鹽鐵司的官員也都知道。」
「楊大人真是好口才,但是你說的地方官府空印文書之事,我尚能理解。但是鹽場賬本中下雨天數一樣,本官就很難理解了,兩種情況不一樣,不可一概而論。」李安搖頭道。
楊增勤說的地方空印文書之事,確實存在。
歷史上明初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就是因為這個爆發的。
明初四大案,都存在一定的冤情,但是另外三個大案,都帶有一定的政治目的。
像胡惟庸案,是朱元璋為了罷免丞相,廢除宰相制,加強皇帝的權勢。
而藍玉案則是為了讓朱允炆上為,掃清不穩定因素。
因此很難評判冤還是不冤。
但是空印案是真的冤。
錢糧運輸有火耗非常正常,地方上和戶部的稱量工具都不是一個,哪怕沒有火耗,數目也不可能一點不差。
但古代交通不便,出發前若是填好數量,等交給戶部入庫的時候,稱量不對拒收,總不好回去改。
於是就出現了空印文書,可以說歷朝歷代基本都是這麼乾的。
至於會不會運送之人利用這個貪污,肯定是存在的。
但是運送途中的火耗是合理的,也有個大概估算。
比方說一百斤糧食,運送到汴京后,剩下個九十幾今,這是合理範疇。
但若是剩下一半,肯定不正常。
入庫后戶部這邊也有回執,回去官員也會核對的。
因此即便存在貪污,數量也非常少,相比較起來是可以接受的。
這種情況並不是秘密,但老朱本來就是個泥腿子,哪裡知道這個。
當得知各地往京城送錢糧,都是拿的空白文書,稱完再填。
就感覺自己被糊弄了,大發雷霆,直接把牽扯到的官員給全宰了。
被殺的官員有沒有在別的地方貪污不好說,但是空印案被殺肯定是冤枉的。
然而這件事和鹽場把下雨天數統一記錄,根本不是一回事。
運送糧食有火耗,這一點是皇帝都知道認可的。
即便空印文書這種做法,有空子可鑽,卻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因為火耗的比例是有規定的,即便不用空白文書,在火耗合理範圍內,一樣不會被問責。
簡單來說,有沒有空白文書,運送的人該貪一樣貪。
「楊大人說鹽場會出現下雨天不一樣的情況,出現這種情況,那麼每個鹽池產鹽數量自然也會不同。但是據我這幾天調查,各個鹽場不僅下雨天相同,當月鹽池產鹽的數目也一樣。那麼有些鹽場多出來的鹽去哪了?」李安似笑非笑的看著楊增勤。
之所以說鹽池,不說鹽場,是因為鹽場有大小,產量本就不同。
但是鹽池不一樣,曬鹽的鹽池大小都是一樣的,每池產鹽也幾乎相同,差距不大。
打個比方說,一個鹽池每天產鹽一百斤,一個月就是三千斤,那麼當月下了幾天雨,減少多少,就是一個池子的產量。
下雨天數一樣,那麼單個鹽池的產量也一樣。
楊增勤說什麼是為了方便查賬,所以大家才統一下雨天數的記載。
那麼肯定有的鹽場下雨天數比實際記錄的要少,就會多產鹽出來。
但他們賬冊記錄的產鹽量卻和減去下雨天數的產鹽量一致。
楊增勤聞言臉色一變,強裝鎮定道:「自然有所不同,我們都是取個中間數,這樣就會有些鹽場實際下雨天數比記錄的還多,鹽產量就少了,那些實際下雨天數少的鹽場,就會補足。」
「這個解釋真牽強。」李安譏諷道:「就這麼巧,每次都剛好?楊大人,你以為這幾天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