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甘的手
「呵呵呵,你還有閑心來管別人?」身後一陣惡寒,傳來冷笑。
葉泊抬起左手,猛地轉刺向後方。
誰知,一股巨力突然從腰間襲來,葉泊即便有金乙境界,也無法抵抗這恐怖的怪力,被人一腳踹向空中,向車頂後方飛去。
「呵呵呵,行動毫無章法,即便是個金府修士,也只是野路子,空有一身氣力!」那小廝仰天長笑,收回自己的腿,踏在車廂的一頭。
砰!
車廂頭部猛然裂開一道口子,木屑橫飛。
只需再往前三四步,就能砍向二女。
但葉泊怎會讓他如願?
車廂之下,忽然傳來不屑的回應:「空有一身氣力?」
小廝猛地低頭。
「呃啊!」
他面帶痛苦,趕緊抬起自己的其中一隻腳,定睛一看,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這隻腳,正是他先前踢向葉泊的那條。
砰!
在其驚駭失神之際,又有一腳,踹在小廝身後。
小廝突然受力,身形不穩,向車尾滾落。
這一滾,連車頂也陷了幾分,險些沒將二女摔下車去。
葉泊臉上掛著笑意,重新站上了車頂。
原來他並未被小廝踢下馬車,而是趁機跳進車廂內部,使那清月影,一刀刺在那小廝腳下!
隨後,他又立即抓住車頂,使出一記倒掛金鉤,猛地一腳落到小廝肩背。
「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一切的發生,只在片刻之間,直看的楊靜姝美目當中滿是異彩。
小廝只剩下一隻手臂還抓著左側車尾的頂棚,滿臉兇惡。
「讓我來送你一程!」葉泊深知話多容易翻車,於是當機立斷,將清月影反握舉至頭頂,就要鑿向小廝手掌。
馬車左方乃是百丈懸崖,如果一擊得中,這小廝落下懸崖后必死無疑。
眼看著葉泊匕首襲來,小廝心中大駭,驚懼之間情急之下,空出的手掌拍在自己腦門處,著五指,形握拳狀,立即從眉心處,化出一枚金光四射的丹丸。
隨即,他握緊金丹,奮力地向葉泊扔去!
此金丹一出,葉泊渾身便打了個寒顫!
這是金府境界特有的氣息!
從並非金府修士的小廝手裡,卻拿出了等同於金府修士的某種器物!
葉泊不敢與那金光丹丸硬碰硬,連忙收了攻勢,向身側閃躲,驚險的躲開了金丹的軌跡。
「這是什麼鬼東西?」葉泊冷問道:「竟有金府氣息!」
「哈哈哈哈!」小廝大笑,失去了金丹后,他的容貌迅速衰老,雞皮鶴髮,模樣醜陋:「此乃某位極境之修士隕落時,舉全身之力,所結偽丹之丹殼!萬中無一!你小子倒也機靈,沒有去接,否則……嘿嘿!」
說到此處,那「小廝」也不再說了,扔丹的那手開始結印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那丹殼飛遠后,受到「小廝」召喚,又開始向回飛來,速度奇快。
這丹殼,煉入體內,可使人延壽百年,力大無窮,取出後向外擲出,則是大殺之器,可守可攻,實為難得。
小廝本是三朝遺民,混跡於世苟活多年,不曾被任何外人所知。
無數戰亂之中,換了不知多少主家,皆能保全性命,全憑這枚丹殼!
別的不說,苟命稱作一流。
「羞辱老夫者!唯有一死!你這後生也不例外!」
「不過你身上有些秘密!待老夫殺你奪寶后,再將這兩個絕色女娃……哈哈哈哈!嗯?」
笑到一半,「小廝」忽然不笑了。
他瞪大雙眼,手裡再掐一遍法訣,口中又念。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金光丹殼,如同固定在空中一般,不再往回飛去,而是落在葉泊身旁,靜靜浮在空中,與車馬共進。
「你!你幹了什麼?」老者臉上寫滿了恐懼,自從他獲得丹殼以來,還從未發生過如此弔詭的情形。
就連一旁看戲的楊靜姝,此刻也是滿頭霧水,那放射金光的球體,怎麼此刻又好似已被葉泊掌控?
只有葉泊本人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因為只有他,才能用肉眼看見,那些從自己體內飛射而出的,數道細微銀線!
這些銀線緊緊地綁縛著丹殼,使其難動分毫!
「看來這別人的東西,終究還是不如自己的東西好用啊!」葉泊伸出手將丹殼握住,細細打量起來。
丹殼不大,僅有核桃模樣,形態也極像核桃,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凹凸和紋路,那些紋路間,還有金光浮動。
自打這丹殼落入葉泊手中,不知怎的,就變得溫順起來,金光逐漸收斂,氣息緩緩消散,最終化作一顆木雕般的小丸,再無任何神奇之處。
「啊!」老者悲痛欲絕,大罵道:「你還我的寶貝!還給我!」
葉泊的眼中,只看見一圈又一圈的無色煙氣,從老者身上溢逃,每溢出一些,老者便會愈加衰老一分。
煙氣雖無色無形,卻莫名厚重。
驀的,葉泊心中無由地湧現出一種感覺,那感覺告訴葉泊,任何人想要強行將那個煙氣留在體內,最終都會付出對等的代價……
喀嚓!
車廂上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你……還給我……」老者的眼窩深陷,肉體開始釋放出腐臭的糜爛味道,原本健康的膚色,就這一會兒時間,就由黃轉青,由青轉烏,直至黑紫。
「還……」老者嗓中如鋼鐵撕磨,艱澀發音。
喀嚓!
一具焦炭般的軀體,隨著夜風,墮入深淵。
車頂上,一隻枯黑的,還尚可稱之為手的斷臂,帶著老者的那份執念,猶如堅鐵一般,仍舊牢牢的抓著不放。
任憑冷風吹拂,絕然不動。
楊靜姝捂著嘴,臉上震驚難以復加。
短短時間裡所見聞的種種震撼,不亞於十年前的那場劇變……
葉泊可沒工夫管她,只是望著這一片狼藉,車廂下的破洞和血跡,還有車頂的那隻……不甘的殘臂……
老者的這種死法,沒有讓葉泊產生絲毫的愧疚和不適,也許這一切,才暗合天道輪迴!
只是這樣一來,車廂怕是不能要了……
帶著這樣的馬車回到錦官,會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你會騎馬么?」葉泊忽然盯著楊靜姝,問到。
「沒……沒騎過……」
葉泊有些無奈:「坐穩了,我去止住馬車。」
言畢,他翻下車頂,落在一匹馬背上,牽起兩匹馬的韁繩,好一會兒,才緩緩停下馬車。
接著,他從車頂帶下二女,又斬斷了馬和馬車之間的系帶。
做完這些,他還覺得不夠,於是繞到靠山的一側,腳頂在馬車車身。
砰!
巨力之下,木車翻飛,徑直落入山崖,讓那殘臂有機會和另外一半在陰間相會……
「走吧!」
葉泊騎上一匹駿馬,把寧小釵摟在懷裡,將她反過身坐在馬上,腦袋靠在自己肩頭。
此刻,寧小釵俏臉終於平靜,鄰家小姑娘模樣,入夢香甜,睫毛微動。
「我……那我怎麼辦?」楊靜姝穿著不屬於這個時代風格的「短裙」,玉雕般的小腿,還暴露在冷風之中,滿是血跡。
剛才形勢雖然兇險,但這美婦好運,只是些皮外傷,無法與寧小釵先前的傷勢相提比論。
「我哪知道,你自己看著辦!」葉泊手裡韁繩很長,即便楊靜姝不會騎馬,葉泊也可以一人御控二馬。
雖然他也不確定,這是否行得通……
「哦……好……」
楊靜姝老老實實地回答,葉泊身後傳來陣窸窸窣窣。
忽然,他感覺有隻手掌,放在了自己腰腹處。
葉泊皺著眉頭,但見那楊靜姝一改柔弱,扶住他的腰部和馬背,踏著馬鐙,利落地騎坐在葉泊身後。
馬蹄來回踱動……
它雖是百里挑一的良駒,但這種場面,它可從未見過。
雖說吧,三人相加也不及哥披甲兵士沉重,但總之……
它確實沒見過……只感覺空氣都異常沉重!
楊靜姝的那雙手,也不太老實,剛落在馬上,就緊緊的環在葉泊腰間,誓死不會鬆脫的架勢。
「你幹嘛?」葉泊正色道。
「公子,奴兒有些害怕……」
媚聲媚氣,軟若無骨!
背上傳來溫熱,葉泊的呼吸有些急促,顫聲道:「你……你老實點兒,別亂來。」
「奴兒也不會乘馬,只能緊緊抱住公子,防這馬急,恐將奴兒顛下馬去……或許後頭還有追兵,不若如此,奴兒今晚也難逃一死,若是公子不肯,就乾脆將奴兒一劍殺了罷……」
楊靜姝臉上帶著一絲狡黠,語氣幽怨,手上動作卻不老實。
他放在葉泊腰間的手掌慢慢攤開,柔弱的手掌貼合在葉泊的腹部,又將身體前傾,整個人都倒在葉泊背後。
這女人!
不,是這妖精!
「你不要亂來!」
葉泊也是正常男人,遇到楊靜姝這種尤物,自然不可能沒有反應。
但他是看過那封信的人,知道這楊靜姝可沒看上去這麼簡單。
如果把她比作妖精,也絕不是只小小的桃花妖!
她是只蠍子精,還是能蜇傷佛祖的毒蠍子……
葉泊看向懷裡那個夢裡也帶著笑容的女孩,不太客氣地沖著背後的那個「妖女」說道:「對於其他人來說,你的存在可能很重要,但你對我而言,毫無用處!」
「如果你再敢亂來,我不介意,把你丟下馬去。」
「公子……」楊靜姝還想再說些什麼。
清月影突然出現在葉泊手中,反射著冷光,照出楊靜姝那雙桃花眼。
那雙手終於老實了,葉泊背後的重量,也減輕了幾分……
匕首映照的眉眼裡,滿是落寞。
葉泊鬆了一口氣,提起韁繩,大喝一聲:「駕!」
三人二馬,冷月山道,清風樹動,寒鴉蟲鳴……
一路上,楊靜姝無比沉默,她能從一介罪女走到今天,一路不知折服了多少男人……
但眼前的這位公子,卻絲毫不吃她的套路。
不甘,正如只手,捏住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