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放我們進去
好在葉泊還算冷靜，他一把扯住王秀衣領，把後者強拉了回來：「不可，就算你抓住他，咱們目前也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葉泊早就猜到劉府出了內鬼，現在看來，這內鬼就是寇先生的概率不小……
現在沒有拿到直接的證據，不如靜觀其變，等到關鍵時刻，再將其拆穿，甚至如果有機會，稍加利用，或許，這個信息回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只是……葉泊還有些糾結，這個消息，究竟要不要先告訴劉叔這位苦主……
思來想去，葉泊嘆了口氣：「既然已經知道了劉叔的去向，咱們目前的第一要務，就是得去找到他，萬一他還沒來得及甩貨，我們也好阻止他。」
王秀一愣：「阻止？莫非那寇老賊，先前說的北上密信，也有假？」
「應該不假，關於這一點，我相信他。」葉泊搖頭。
王秀更是不解：「可是……先達，若是他所說無誤，皇上斬了斡官，誰還敢繼續上諫相勸啊？若是無人勸阻，待到西山官礦官爐一開，莫說鐵礦和生鐵，就是鐵釜，怕也賣不上幾個錢了！」
葉泊不否認王秀的邏輯，但他還有別的看法，笑著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鐵價是漲是跌，還很難說。」
「這樣，你先帶我去金曹所，見了劉叔，我自會給你解釋！」
王秀對自己的老師，甚至到了迷信的程度，老師開金口，他自然會聽從安排。
於是他淺應一聲，又領著葉泊向院外走去。
從眾人口中，葉泊目前也已經清楚，現在圍繞鐵作文章的最大四股勢力，分別就是大玄朝廷，以及合州、東山、劍南三大世家。
這次事發突然，光只是粗淺了解，就倍感蹊蹺。
古時朝堂之上，唇槍舌劍才是常態，而現在整個大玄上下，都只存在一種聲音。
所謂的三家要員趕往京畿，文武百官緘口，以及那斡官送命，葉泊認為，這些都只是表象……
三公九卿之中，若說無一人染指鹽鐵之事，且全天下的權貴，都支持鐵價下跌？這必然是句鬼話。
現在西山出了大礦，皇室輕鬆控制了局面，幾家沒有造勢反撲，反而像是認人宰割，於情於理，都不太合乎邏輯。
此事錯綜複雜，一時之間難有結論……
葉泊長嘆一氣，此刻掌握的信息太少，自然無法破局。
王秀心裡也藏著事兒，一邊帶路，一邊糾結，顯然撞破寇先生和夫人關係后，這些事兒對他的衝擊不小。
金曹所為了方便民利，其實就設在集市大街盡頭，只是與劉府方向相反，所以兩人又重走了一遍剛才走過的路。
陳家車馬隊引發的騷亂，已經徹底消匿，如今大街上依舊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行至先前客棧不遠處，王秀出神間，一不注意，竟和一老媼迎面相撞。
好在葉泊反應快，上前將老人扶住，才免使老人家摔倒。
老人面善，六十多歲的模樣，看得出來，若是時間在往前推個三四十年，也是個絕色麗人，她被撞，也不生氣，只是笑著感謝葉泊：「謝謝啊，小夥子，老婆子我眼神不好。」
王秀有些自責，上前關切老人情況：「抱歉！老人家，我方才心憂家事，沒看著路，才衝撞了您。您沒事吧？」
「不礙事，不礙事。」老人又抓住王秀的手，輕輕拍了拍，笑著向兩人道別。
王秀心裡過意不去，但想著還要去找劉叔，也只能看著老人慢慢離開。
他嘆了口氣：「哎……都怪我沒看路。」
葉泊目送那老媼離開，只是覺得她的面相和聲音，都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兒見過。
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起來，也只能作罷。
兩人繼續前行，不一會兒，就到了錦官金曹所衙門口。
此時，衙門前已經擠滿了人，爭吵和叫罵聲不斷。
「快放我們進去！」
「對！放我們進去！」
「我們要賣鐵！」
「站住！誰敢再向前一步，刑法伺候！」
王秀和葉泊二人，目目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
「要不你去問問？」葉泊聳聳肩，四下里也不見劉叔身影，但就這麼傻站著乾等，也不是他的風格。
王秀點點頭，憑藉著靈活的「身法」，三兩下，便擠到人群前方。
原來，一群衙役，已將金曹所大門圍堵，不放眾人通行。
「大兄，敢問這些牙兵，何故要封鎖金曹所？」王秀東看西看，最終找了位面善的，開口問道。
那人多半也是個湊熱鬧的，見王秀髮問，便簡單回答道：「聽說是死人了，但不知是死了誰。」
另一人來的早，知道的更多，他若有其事的對王秀說：「金曹掾死了！定是知道鐵價要跌，錦官縣府不想收鐵，所以派人殺了金曹掾！好派官兵與游繳，關了金曹所。」
「什麼？」面善那人大驚：「我手裡還剩五千斤生鐵，這可如何是好？」
「呵呵，家叔早就猜中鐵價要跌，這次本早可脫手，卻被金曹所一再拖延，到了今天，拖不下去了，便設法殺了金曹掾，使我等空守生鐵而無法變賣，若是私下交易……又恐價格賣得賤了……」
衙役隊伍中，有一人帶輕甲，持闊刀，大濃眉，乃是錦官縣門下游繳，游繳者，相當於現世派出所所長。
某些有權勢，或官方認可的特定官員，可以自養門客，或收錄門下官，而門下游繳則顧名思義，就是縣首領門下的治安長官，也吃皇糧，但歸縣首領掌調。
他有些厭煩外面這些人的聒噪，便沖著人群大吼一聲：「肅靜！誰再敢亂說，小心我割掉你的舌頭！」
果然，那個游繳長官開口后，門前便安靜了不少，但議論之聲，仍然不絕於耳。
王秀又擠出人群，剛想開口給葉泊解釋，卻被葉泊打住：「我都聽見了。」
今天醒來后，葉泊耳聰目明，視聽都極度清晰，在嘈雜的人群中，也能清楚的捕捉到王秀和兩人的談話。
可是，就算知道了金曹所被封鎖的原因，卻不知劉叔去向，就連劉叔現在是否還在金曹所內，也不得而知。
一籌莫展間，忽見一人從所內跨出，游繳忙上前相迎。
此人長髯美須，儒士風度，頗有些氣質。
二人交談一番后，那游繳一拱手，轉過身，又沖著人群大聲說道：「今日清晨，縣下金曹掾長官暴斃身亡，經查明，乃系金曹所內副官金曹史，孫付所為，現已依法緝拿！」
場下一片嘩然。
「如今金曹所內無人可治，依據典例，將暫且封閉，眾位，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