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來(0049)
「前次,也不是吃你的飯哈,是五四慶祝,你請了那麼多人,我一個美麗、優秀、豪華女青年不能來出席呀?」鄭君這嘴也是沒得說了,不過她這一說詞到是沒法反駁。
「出席到是沒問題,到是至今我也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我要請客的?」山椿用懷疑的目光看看鄭君,又看看樊韻。
「你請客又不是秘密,我咋就不曉得了?」鄭君無話可說,就來了個強詞奪理。
「不是我身邊出了叛徒吧?」山椿笑洋洋地看著樊韻。
「叛徒個屁,沒叛徒,要有,也只有人精妖蛾子,你說是不是?」鄭君見狀,連忙用人精妖娥子暗指梅紅,來堵這山椿的嘴,眼睛逼視著山椿。
但梅紅卻是給她打過招呼,不準說把事情說穿了,所以就這麼含混著威脅山椿。
「哦,人精妖蛾子是什麼?」山椿聽得鄭君的話,已然明白了那說等她的梅紅和鄭君她們應該是相通的,無話可說,便裝傻。
「來,敬秦書記和劉姐,你倆是好人?」鄭君主動提起杯子敬酒沒理山椿。
秦書記心中一動,看看鄭君,又看看樊韻,心中似乎明白了,原來章二娃是個頂鍋的呀。
「你不是聞到酒香才來的吧?」劉姐也是人精,看著鄭君問。
「是呀。」鄭君一本正經。
「我這酒香飄不到你衛生院上面去吧。」劉姐笑意濃濃。
「嗨,十里飄香啊,我們才隔好遠點?」鄭君笑笑。
「可我這酒剛打開你就到了,速度有點快。」秦書記心中完全明白了。
「快點哦,敬酒,喝不喝哦,我手都端酸了。」鄭君想轉移話題。
「喝。」秦書記一口乾了。
「來,我兩個敬你兩個一杯。」秦書記倒上酒,拉上劉姐對鄭君和樊韻說。
鄭君和樊韻的臉一下就紅了。
「這點小把戲,在我面前耍,嫩。」秦書記心得意。
「喝不喝,不喝有些事情就不好辦哦。」秦書記明白二人的目的是一個,想讓樊韻上文化站,就拿出來威脅。
「喝,不就一杯酒嗎。」鄭君端起杯子喝了。
樊韻一直紅著臉沒做聲,不知如何是好。秦書記卻盯著他的酒杯。
「喝,怕啥子,不就是杯酒嗎?」鄭君對樊韻說。
鄭君和樊韻端起杯子來喝了。
幾個人的戲,讓山椿一頭霧水,但也看出了鄭君和樊韻之間有點啥貓膩,卻又明白不過來。
「來,山椿,喝一個,下不為例哈。」劉姐端起酒看著山椿。
山椿知道劉姐說的是把成立文化站的事透露給樊韻的事兒,只得紅著臉喝了。
「不過呢,好事,好事。小樊也不錯。但這事要保密,對誰都不要說。」劉姐叮囑幾個。
「好。」幾個點頭。
「這個是沒經費,也沒城市戶口的喲,要想好,干不幹。」秦書記說。
「干,管他的,干到再說。」鄭君一急完全暴露了。
「哈哈哈,你急什麼,有你什麼事兒?」劉姐取笑鄭君。
「沒我事兒,沒我事兒。你們的事兒,你們的事兒。」鄭君見一急把他和樊韻的關係坦露了,就無話找話。
「有點深沉,農門的勝利。」山椿明白過來,可憐玉樹臨風的吉它王子了,有著科班出生,有著城市戶口,吃著國家糧,有著正式編製的沒搞贏一個純農民,山椿心裡無由頭的好笑,也真心的高興。
「而今眼目下,這個情況,這個現狀,這個現實,好事多磨哦。」秦書記有些替他們擔心。
龍姐怎麼還沒有音信呢。睡在床上,山椿想著白天去龍姐家的事兒,龍媽還沒收到龍姐的來信。到底怎麼了?
還有最近出去打工的人,除了跑回來好幾個外,其他的都沒有信息傳回來。這些人是怎麼了?
「沒事兒的,這年月都這樣,寫封信都要一個多月才寄得到,何況他們才出去,怕是找活兒做難,找住地也難,沒穩定下來,寫信說什麼?慢慢等嘛,等他們安定下來就會有消息的。」山椿想起媽媽安慰自己的話。這該是這樣吧。
信息太慢太不發達了,一個鄉就一部手搖電話,
唉。山椿還真的為他鼓動出去的那些人擔憂著。
節后,大家都回來了,可沒有任何人聽說起成立鄉文化站的事,也沒召開黨委會。
第三天,山椿正百思不得其解,二樓開會了,黨委會。
「還有事兒沒有?」討論了幾個問題后,黎書記一如既往地問。
「哦,還有一個事,接到上級的文件,要求各鄉成立文化站,這件事要在本周五上報。」大家都沒做聲,黎書記正準備宣布散會,劉雪梅說。
「本周五,今天周四,就是明天就得上報?這怎麼來得急。」曾正貴說。
「本周五上報文化站站長人選。上級批准后,由站長負責籌備文化站。」劉雪梅一字一頓的說。
「那還差不多。」曾正貴腦子不太夠用。
「這可是搞突然襲擊啊。」黎書記心裡說,自己沒人去爭這個,他也不說話。
「好久發的文件,怎麼沒聽說呢。」朱鄉長想到自己的親戚想找工作的多,但這突然弄出來,真沒辦法操作,連上誰心中都沒底,就口氣有些重的問。
「上周五發的文,第二天是星期六,星期天,星期一又是中秋節,也不知道你們領導些去哪兒了,沒找到人彙報。周三看你們來了,想彙報,建議開會研究,結果你們領導事兒多,轉身又沒看到人了,我上那裡去彙報?」劉雪梅把朱鄉長的話頂了回去,同時暗指幾個領導上周五就回家,星期三才來,打一頭又走了。
這周六周日和中秋節國家也沒說鄉政府可以放假啊,只是鄉里私下這麼做。這些家遠的幹部早就有意見了。自知理虧幾個領導也不說話了。
「那就討論用誰做這個文化站長。」黎書記看這架式,劉雪梅兩口子應該是有人想用,就順水人情做起。
「大家都沒人推薦,這事兒呢又拖不得了,明天必須要報。那我就是推薦一個。就是水竹村團支部委員樊韻。這個年輕人是高中畢業,聰明好學,水平也有。今年五四慶祝搞得很好,很出色。我看他熱愛文藝事業,可以用。」等子一會兒,沒人提說話,秦書記就開了口。
「大家有什麼意見?」黎書記對此事樂觀其成。
由於突襲,大家都沒思想準備,又沒有好的理由反對,秦朝亮兩口子幾年的黨委委員,從來沒提出過人選,反對也有些過份。再說如果反對,弄到表決,也沒勝算。朱萬山心裡盤算著。
袁家興早看清了秦朝亮是做了充分準備,也就不摻和。
「大家沒意見,就這個樊韻吧。下來后,秦書記找來談個話,按流程辦。」見大家都沒反對,黎書記就定下了。
早心知肚明秦朝亮兩口子的小算盤,還裝模作樣的叫秦朝亮通知談話,又送了個順水人情,真是成精了。
對於鄉里安排的日常工作,山椿到是得心應手,沒有難度,加之山椿喜歡和村幹部、農民打交道,做著這些農村工作,也感到很輕鬆愉快。
就是對於鄉鎮企業這一塊,山椿一點也不想摸,一點也不想接觸。因為在山椿看來,鄉政府現在決定做的幾個企業都是為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而湊起來的,一點也沒有含金量,一點也沒有黃蓮鄉的優勢,一點也沒有發展前途。
可身為黃蓮鄉鄉鎮企業領導小組的成員,山椿也不得不應付應付,就決定每周都到紙廠和酒廠去看看。
有朱鄉長坐傎,文小虎也特別賣力,紙廠建設也不需要什麼特殊設備,都是因陋就簡,就地取材,所以很快就建立起來了。
不過,與山椿最初的看法一樣,剛開始生產,紙廠臭水流放引發的後果就開始顯現了,幾個月下來,矛盾是越來越突出,弄得文廠長和朱鄉長也有些煩了。
朱鄉長這時才知道了山椿為什麼推脫不幹這個了聯繫人了。矛盾多,矛盾突出,生產的產量卻始終上不去。也是,客觀的講,沒有機械化的生產,只是全手工操作,能有多大的產量?所以除去原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紙廠的生產是越生產越虧損,弄得鄉政府也騎虎難下了。
停了吧,剛剛建立的生產廠,不是打自己的臉嗎?還有上級那裡怎麼交待?不停吧,這虧損誰承擔,誰又承擔得起?
所以山椿每次去看的時候,都是聽文小虎訴訴苦,再沿小溪溝查看一下那一路的臭水,搖搖頭,嘆口氣。
酒廠呢,山椿到是多去了幾次,一是因為酒廠就在鄉場上,還有呢,山椿是這個廠的聯繫人。
酒廠的取水來源於鄉場鎮飲用水的水庫,水質到是沒問題,就是生產用的原料不好辦。
酒廠的原料就是糧食,按說黃蓮鄉現在不缺糧食。可偏偏喝酒的人只對高糧酒情有獨鍾,而黃蓮鄉幾乎不產高糧,其他的麥子,苞谷,稻穀都十分豐富。沒有高糧酒,雜糧酒的銷路又不是很好,這就是問題了,直接讓酒廠生產處於半生產狀態。
再加之烤酒師傅是從外面請的,工資高,半生產狀態卻供養一個高工資的師傅,有點吃力了。
袁永澤是袁鄉長的侄兒,本意是從酒鄉瀘洲挖個師傅來,讓侄兒偷師,學會了就把人家踢了。可這袁永澤人高馬大,幹活是一把好手,偷師卻不得要領。加之這師傅也深知「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也有意把關鍵的東西防著這個袁永澤,一來二去,眼看半年多了,自己還是個打下手的勞力而已,師傅卻拿著高工資怡然自得。
山椿每次來到酒廠,和俸師傅說說,笑笑。再和袁永澤聊聊,本想給他支支招,叫他給師傅點小恩小惠,真誠一點,也許師傅就把那真本事教他了。可袁永澤卻一口一個他叔叔說,他叔叔說。看來,袁鄉長對這侄兒也上心,也不放心,是隨時指導和控制著的。山椿知道自己進這鄉企領導小組是黎相元硬塞進去的,本來也不招人待見,所以就泛泛而談,泛泛而干,不著邊際,遛一圈交差。
至於抬杠廠,山椿只在剛開始的那個月,聽小組開會時的通報說一切順利,辦廠那邊的村委會特別的支持,合同也簽得具體硬扎,龍甲由也認真、辛苦、負責,總之一切都好,看朱鄉長几個人臉上都很有面很有光很有彩。
不過這些與山椿無關,也不去想。
雖然,山椿對鄉上興辦的三個企業,沒興趣,不看好。心裡卻一直在思考,這黃蓮鄉要致富,倒底要幹什麼才能實現?
要致富,關鍵的問題是資源。黃蓮鄉的資源目前看得見的就是富裕的勞動力,這個資源的利用,目前就是外出打工掙錢,這個有黃蓮村開頭,在鄉政府的大力引導下,已經在形成一種自覺的行動。還有呢,那就是豐富的糧食。可這稻穀,苞谷,麥子,胡豆,宛豆,還有蔬菜怎麼才能成為致富的資源呢。
這個說到底,不就是怎樣把這些富裕的東西變成錢嗎?賣?可因為這幾年糧食的豐富,讓糧食的價格一落千丈,糧食不值錢。怎樣才能讓糧食值錢呢?這個問題,山椿思考了很久,都沒想通,沒想到辦法。
解決了溫飽,我們現在要有錢,錢從何來?山椿在筆記本上寫下了這句話。
「山椿,走,排街。」晚飯後,江盛來到鄉政府。
「樊站長,排街。」山椿又叫上了樊韻。
江盛背著他心愛的吉它,三人一路從街上慢慢的排過去,這已經是黃蓮街上的一道風景。喜之者曰,這三人好瀟洒;惡之者說,這三人好寶器。
一圈街排下來,回到鄉政府卻聽到會計輔導員李天九寢室里傳出歌聲和笑聲,很是熱鬧。
三人來到會計輔導門前,看到李天九、夏天誠,廖莉、黃登福、劉雪梅、岳永珍一幫人在哪裡喝歌。夏天誠一把二胡,拉得如痴如醉,李天九一支竹笛吹得清揚宛轉,廖莉的歌聲高亢激越,岳永珍左腔左調,劉雪梅一口黃梅戲到也動聽,黃登福男高音也還過得去。
「來、來、來,你們也來一曲?」一曲喝罷李天九招呼山椿三人。
於是山椿他們也加入也這歡樂的隊伍。有江盛的加入,伴湊更加動聽。大家興緻高昂,一曲曲爭相上場,山椿唱了一首外婆的澎湖灣。李天九拿出一包餅乾讓大家各自食用。
山椿吃了一口餅子,香甜又略帶咸咮,還有些油油浸浸的,味道好極了。這什麼東西,山椿去拿那包餅乾的紙過來看。
「『甜簿脆』。哦,真是甜、簿、脆。這名字取的好,既好聽,又好記,還把這餅的自身優點全體現了。」山椿看著包裝上寫著餅乾的名字叫『甜簿脆』就讚歎。
再借著燈光一看,廣東省XXX生產。難怪這麼好吃,廣東開放得早,開放得快,老廣的東西就是好。
這個自娛活動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合唱著難忘今宵各自安歇。
「『甜簿脆』,甜、簿、脆。」山椿睡在床上還在回味那廣東生產的餅。
「來一包『甜簿脆』。」上午,山椿來到對門的供銷社。
「五角錢。」賣副食品的小姑娘是才從技校分來的一個漂亮小妹妹。紅著臉拿了一包『甜簿脆』遞給山椿。
「你姓啥?」山椿問。
那姑娘紅著臉不說話。
「唉,還是城市戶口好哇。考不上高中,進不了大學還可以上個技校,也可以分個這麼好的工作。」山椿付了錢出來,又在心裡感慨。
這年月,糧站、供銷、食品站掌管著糧油物資,那可是人人羨慕的好單位,在這裡面上班的人都有天生的優越感。
「『甜簿脆』,甜、簿、脆。」山椿坐在寢室里嚼著『甜簿脆』念念有詞。
廣東離我們這兒多遠啊,有幾千公里吧。這運費得要多少?山椿想應該不少吧。廣東工業發達,他農業如何,他那兒不是全國各地的人都蜂湧而去嗎?糧食的消耗也大吧。那麼他的糧食足嗎?還有這多餘的糧食做這餅餅兒?如果不夠的話,從處省進糧食進去,再生產成餅餅拉出來,這一進一出,運費得多少?加之他的糧食價格肯定比我們這兒高。這樣算來他的成本就高啊。
如果我們辦這樣一個廠,不說其他的,就賺這糧食價格差和從廣東到這裡的運費也是很可觀的,我們還比他有成本優勢。最關鍵的是用我本地豐富的糧食這個優勢做基礎,做成了還能解決鄉鎮企業發展和富裕勞動力的問題。山椿想著想著就天馬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