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古語交鋒

莫文不去關注安格娜的掠食，他單手下垂，在古沙赫拉巫語回蕩的吟唱中，掌心驀然蕩漾出一圈無形的波紋，『不穩定的原始力場』所過之處，海水以他手掌為中心排開。

緊接著，莫文用力緩緩抬手，好像舉起萬鈞重量一般，整個甲板在這股力場之下都發出嘎吱嘎吱快要散架的聲音。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馬卡羅夫幾乎已經沉沒的商船，如同深海之中的怪物一般，緩緩從海浪中升起！

成噸成噸的海水從船體被炮擊的破損處流出，而這艘沉船好似活過來一般，在無法以常理度測的力量作用下，在上浮過程中漸漸掉頭，把撞角對準了追擊的海盜船。

在船樓被炸碎的海盜船上，那道身著灰黑長袍的瘦高人影正在指揮著餘下的海盜救火，看見一艘已經沉沒的商船重新上浮並且徑直撞過來后，他整個人都有點驚慌失措。

在古沙赫拉巫語的低吟中，那道人影雙手往前一推，一面火焰組成的巨牆就攔在了前方。

但這面火焰巨牆對於一艘遠洋商船來說就像是薄薄的雞蛋殼一樣，瞬間就被撞成了滿天火星。

隨即，商船以萬鈞之勢帶著尖利的鋼鐵撞角狠狠撞上了海盜船的側舷。

在巨大的衝擊力中，本已千瘡百孔的商船幾乎完全散架了，而被撞的海盜船則徹底傾覆，整艘船都倒扣進了海里，完全翻了過來。

散架的商船趴在海盜船翻過來的船底上，沿著海盜船光滑的船體逐漸往下滑，在嘎吱聲中緩緩沉入海。

而莫文則邁著平靜的步伐從折斷的商船甲板上走下來，穩穩站在了倒扣的船底上。

跟著他下來的有安格娜，有誓死守護那幾口大箱子的盜賊卡奇，還有馬卡羅夫船長和僅剩的另外三個船員。

另一邊的戰場中，本來那邊的海盜都要把華麗帆船上的人屠殺殆盡了，只有最後一小隊劍士組成的防禦圈比較難啃，那些劍士的武器和鎧甲上都刻有帶著閃光的銘文，顯然是符文裝備。

面對莫文這邊的變故，在華麗帆船上大開殺戒的海盜們扔下那一小隊劍士后迅速歸隊，然後駕駛著另一艘海盜船向莫文這邊全速駛來，反正那艘華麗帆船的桅帆已經被毀了，就是待宰羔羊，當務之急無疑是先救同夥。

這邊落水的海盜們見同夥來支援，便也不顧一切得游向另一艘海盜船。

而受限於艾爾達海神制定的神力規則，那身著灰黑長袍的古語巫師也不敢飛行，落水的他雙腳冒出火花，就在海面上踩著火花向援軍飛奔。

遠洋的風浪大到超凡者游泳都顯得十分費力，就連那個古語巫師在海面上奔逃都非常狼狽，好幾次腳下的火花銜接不上，導致整個人都被巨浪淹沒。

看著那些逃向同夥的海盜，莫文抬起饑寒之鞭，末代女王的獻祭符文再一次亮起，離得近的海盜全部化作血肉模糊的腥風。

但是這些血線還沒來得及被獻祭吸收，就被海中的巨浪拍散，緊接著在海風中化為血沫，徹底溶解在汪洋大海里。

「可惜啊....」安格娜不舍的看著那些飛散的血沫，舔了舔兩片精巧的紅唇道。

懶得管那些海水中拚命擺動四肢的雜魚，莫文緊盯著那道身著灰黑長袍的瘦高人影，隨著古語的低吟，他的指尖再次爆發出令人耳鳴的驚雷聲，又一道帶著藍綠色焰光的閃電劈了過去。

刺目的電光在瘦高人影的近在咫尺處爆發，人影的身形周邊冒出不斷閃爍的火苗，吃力的抵禦著電弧的衝擊。

兩種巫術對沖僵持了一陣后，隨著噼里啪啦的爆響，火苗與閃電一同炸成漫天的焰弧。

爆炸的衝擊波把那道瘦高人影甩得更遠了，噗通一聲掉入海里后，他掙扎著恢復清醒，奮力擺動著四肢爭取浮出水面，然後繼續踩著火花飛奔逃離。

但是莫文不準備放過他，他的指尖又一次閃耀出藍綠色的電火，但這一次，什麼都沒有發生.......巫術失敗了。

「他媽的個.......」莫文忍不住發出一句來自故鄉的咒罵，經過這一輪耽擱，那道灰黑長袍的瘦高人影已經逃出了『雷焰之擊』的施法距離。

在全速趕來的海盜船上，冥牙海盜團的首領威廉德克按捺下心中的焦躁，這位全身裹著暗紅色絲綢罩袍的海盜船長不斷摩挲著他手中的骨質長杖，以此來緩解下擔憂的情緒。

雖然有縱橫七海的半生經歷，但他從未見過能操縱一艘遠洋商船那麼大的物體進行移動的古語巫術，這在他看過的任何典籍中都沒有記載過。

而他的副團長鮑利安作為擅長掌控火焰的古語巫師，在那邊的戰局中幾乎是剛照面就落敗了。

這導致他花費重資從西大陸弄來的雨林黑鐵木，再選用深海噴火鯊的皮才造出的三桅帆船，被那艘鯨骨熬制的廉價破船直接撞翻。

「該死的，那艘商船上到底是誰？！」威廉德克船長對之前眼見但從未耳聞的古語巫術感到心驚。

任何一位古語巫師在他們這個層次的圈子裡，幾乎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但海盜團長搜腸刮肚也想不起還有這一號人。

不提那種能移動整艘船的匪夷所思的巫術。

還有那道隔著近300米就能無比精準的從炮台口的縫隙鑽入，沿著狹小的船艙內部路徑卻可以精確命中火藥庫的閃電，也是可怕到令人膽寒。

要知道，他船上的大炮射程最多也才400米。

再加上對方還有個明顯是司掌亡者權柄的神靈牧師，雖然威廉德克一時半會也沒法判斷是哪位神靈的神眷者，但是從剛才對方展現的符文獻祭儀式就能看出來，這無疑是神術的祭祀標誌。

要是以往，謹慎的威廉德克船長已經下令撤退了，他的冥牙海盜團能縱橫七海這麼多年，靠的可不是魯莽硬幹，而是審時度勢。

但是現在他們追殺羅德納帝國皇室的行為已經被對方發現，如果不硬著頭皮把對方滅口，這七海之上再也難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很快，副團長鮑利安就踩著火花逃到了疾馳而來的海盜船旁，而此時這位身著灰黑長袍的古語巫師已經虛脫到爬不上滿帆航行的海盜船，但是很快船上就甩下了一根粗大的麻繩，鮑利安見狀趕緊把麻繩綁在腰間，由著同夥把他拉上船去。

威廉德克船長把手伸進暗紅色絲綢罩袍，取出一瓶深藍色的熒光藥劑，扔給鮑利安道：「納迦魚油，趕緊喝下去，先把體力和法力恢復一下。」

明白這瓶藥劑的珍貴，鮑利安不敢耽擱，視若珍寶得打開藥瓶，咕嚕一口就咽了下去。

清涼帶著腥甜味的深藍色魚油從口腔中滑入胃裡，在沁入心脾的涼意中，鮑利安逐漸換髮出奕奕神采，他整個人充滿精力道：「船長，那個年輕巫師施放的巫術，不論是從古語吟唱的韻調還是撬動出來的法力波紋，都有點類似古沙赫拉操縱術，但不知為何卻造成了那樣匪夷所思的施法效果。」

「你的感知沒有被蒙蔽吧？」威廉德克船長聞言悚然一驚。

「我確定！船長。雖然我不會古沙赫拉操縱術，但是我曾經的老師對這個巫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從我剛才的感知能察覺出來，真的非常類似，好像是在古沙赫拉操縱術的基礎上改動出來的！」鮑利安呼吸也有點急促了。

能自行改動古語巫術，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尤其是對方看起來還那麼年輕。

「威廉德克閣下，那個女人應該是艾爾達死神的牧師。」在兩位古語巫師的交流陷入沉默后，從夜色的陰影中浮現出一個佝僂的人形。

他披著破舊的亞麻斗篷，整個人都顯得有點飄忽不定，好像隨時就能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克勞德大師，艾爾達死神是....？」威廉德克從未聽說過死神的尊名，聞言有點茫然。

但是海盜船長對這位擔任冥牙海盜團首席顧問的刺客大師非常尊敬，知道克勞德不會無的放矢，剛才攻進羅德納帝國皇室座駕的時候，就是這位刺客大師趁機割斷了皇家大巫術師的喉嚨，從而解決了那艘華麗帆船上最大的麻煩。

「船長閣下，你知道的，我出生於西大陸。」克勞德沙啞的聲音好像刀片刮在玻璃上一樣刺耳。

「在我故鄉往南的山脈另一邊，有一片遊盪著無數陰魂的鬼蜮。關於它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說，其中有一個說法是，那片鬼蜮在數萬年前是一個古代王國，王國的臣民們信奉著一位古代神祇，後來他們觸怒了神靈從而被降下災禍，將這個古國的臣民幾乎滅絕，在古國的遺迹中留下了這片可怕的鬼蜮。」

「數萬年前？這聽起來像是遊記中編纂的故事.....」副團長鮑利安喃喃道，他當然知道數萬年是什麼概念，幾個大陸中的王朝和國家在數萬年裡都不知道換了多少遍了。

在頻繁的古代戰爭中，對於那久遠的歷史，現在都難以找到佐證的文獻。

「是的，數萬年。」克勞德咳嗽了一聲：「原本我也以為是久遠歷史中的故事而已。但直到有一次，我在故鄉的歷練中，遇到了這個古代王國殘餘的難民後裔。他們還信奉著那位古神，只是不知為何，他們的神靈陷入了沉睡中。」

說完克勞德閉上眼睛，好像這段回憶對他來說很痛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