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人心裡的成算
第7章男人心裡的成算
一聽到他的動靜,陳飛燕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走了過去。
「怎麼了?是不是又餓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搖了搖頭,吃力的說道:「我、我想如廁。」
說完,他還有點不好意思。
陳飛燕見他這般,心想,她這具身體跟這男人都生了六個孩子了,老夫老妻的人還這麼怕羞,真的有點好笑。
知道古代的一些讀過書的男人臉皮子薄,不想為了這麼一點點小事得罪他的陳飛燕,想想,就看著他道:「那我叫小一小二小三這幾個孩子都扶你起來,你看成不?」
陳毅軒點了點頭。
陳飛燕趕緊對著陳小一幾個招手。
這幾個孩子都沒瞎,看見自己娘叫他們過去,他們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走了過去。
看懂陳飛燕的意思后,就齊齊把自己的爹從床上扶起來。
陳毅軒因面子作祟,哪怕感覺自己一雙腿軟趴趴的,使不出力氣。他仍然咬牙堅持著。
陳毅軒在尿桶里拉尿拉屎,又喝了溫茶,吃了肉,他又回去歇著了。
陳小一特別勤快,提起尿桶就出去了。
……
古代社會的底層人活的苦。他們一年到頭,都在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而奔波。
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樹皮都得啃了,觀音土都得吃了。路邊田埂長的那些野菜,早就被他們挖完了。
現在才三月下旬,春風料峭。平均氣溫其實也就十度以下。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的話,大傢伙們都是穿的棉衣羽絨服。可陳家莊家家戶戶的孩子,好多都沒有衣服穿。哪怕是一條祖祖輩輩傳了五十年的褲子,都落不到他們的身上。
俗話說,大雪不凍倒春寒,大雪不寒明年旱。
今年毫無疑問,會有一個倒春寒。
陳飛燕現在這一家子,就指望著自家那兩畝地的小麥過日子。
北方低溫少雨的地方,小麥一年才收一次。陳飛燕簡單的算了一下,自家那兩畝田如果不多花點心思,不精耕細作,不多施點肥料,就按照古代這種低水平的生產力來說,一畝地其實產出的小麥大概也就300斤的樣子。
兩畝地就是600斤。
600斤的糧食能讓一家8口人吃飽么?
更何況,她家每年的夏季和秋季都要交田畝稅。每年的開春也要交人頭稅。每年農忙之後,還得派出一個男人服勞役。
如果朝廷打仗,他們每家每戶還得出至少一人出去服兵役。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不穿越就不知道底層的老百姓活著有多難。
陳飛燕一想到這個家現在有這麼多大山壓著自己,她頭皮都發麻。
……
自古以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陳小一今年雖然只有11歲,但是他在六七歲大的時候,就已然認識到家裡不容易。
父母親活得太辛勞。
他作為家裡的男丁,得多幫點忙,多出些力。
田裡的事情不容耽擱。他得帶著弟弟們去澆水追肥,得適當蹲苗,防止倒苗。看見田裡有蟲了,他們還得想些辦法把那些蟲都弄死。
再過段時間,小麥就要抽穗了。
他和弟弟們還得長期蹲在田裡。因為村裡總有看不慣他們的人,要到他家田裡使壞,把自己家養的牛故意放進他家的田,吃他家的麥苗。
陳小一是個有成算的。
他今天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弟弟,先是去了河邊,繼續割蘆葦草。後面,他又親自示範,怎麼用那個草籠子捕魚。還手把手的教會他們,怎麼把自己搞到手的食物都藏起來,再送回家裡。
陳小二雖然是個啞巴。可他一雙眼睛的視力極好。他認真的看著陳小一,很快就將自家大哥教的本事全都學會了。
而陳小三因為從小又啞又聾,腦子就要笨一些。他被陳小一帶著,連著學了三天,才慢慢的學會怎麼做這些農活。
家裡有這三兄弟幫忙,很快,一家人做出來的草籠子,草帘子,還有草鞋,就是一大堆的。
陳小二在這方面的天賦極高,他還知道開動腦筋做點其他的東西,於是,陳飛燕就看見了,也就這幾天的時間裡,他們三兄弟帶回來的魚越來越多。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了三隻兩斤多重的野兔。
陳飛燕知道家裡頭的人都缺營養,也知道這些野兔根本就留不住,養殖不了。她便當晚就把這些野兔全殺了。
野兔上沒有肥肉的,全都是瘦肉。一鍋燉了之後,還帶著一股難言的騷氣。
可陳小一這幾個半大的小子,吃的噴香噴香的。
躺在炕上的病人,看見這幾個小子好像長個了,精力比以前有點足了,他不自覺抿了抿嘴,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真心的笑。
「媳婦兒,看樣子,孩兒們都開竅了,真長本事了!」
說到這,陳毅軒又看著她,試探性的說道:「不過,咱們現在過的日子會不會太奢侈了些?這幾隻大兔子要是賣到縣城或者賣到鎮上的話,還是能賣出個二十文大錢的!」
陳飛燕無語的看著他,「賣錢幹什麼?二十文大錢說起來好聽,但想給你請個大夫過來,人家都不樂意,嫌錢少。」
「你這身體呀,都是因為常年虧損,沒有吃飽過的緣故,多吃點肉,得好好的補一補!」
見陳毅軒不說話,陳飛燕想了想,就從另外一個角度勸了他。
「老話講,半大的小子吃死老子。咱家這幾個孩子都這麼大了,都快要長成大人了,得叫他們多吃點肉,他們才長得高長得壯。走出去了,我們一家才不會被人欺負!」
聽到這,一直安靜聽她說話的陳毅軒,總算是點了點頭。
他剛才其實不是想著,把兔子賣了,攢下錢,給自己請個大夫過來。他只是尋思著,再過幾個月,夏秋就要來了。
他們一家每年得交兩次的糧稅。
在很久以前,官府收糧稅就只收銀子。
他們陳家莊都是由里長,從各家各戶收了銅板子,一起交到縣衙。
縣衙還得將各個裡長收上來的銅板子碎銀子,一項一項的兌換成足料的官銀子。然後,一層一層的往上面交。
這農民交給官府的銅板子,跟銀子之間的兌換率,每年都是有波動的。不過,基本上都是官府一錘定音。官老爺說火耗費是多少就是多少,他說哪個地方該交多少就是多少。
根本就沒得談。
倘若不把錢交齊,就是抗稅。到時候會被收監坐大牢。
再一個,這會兒要是不多攢點銅板子,等到秋收時,大傢伙們一豐收,都會拉著家裡的糧去縣城賣。
穀賤傷農。糧食多了,反而賣不出錢。到時候,還是自家吃虧。
陳毅軒原本想跟自己媳婦兒,還有幾個兒子,把這事兒講明白的。不過,看著家裡這些孩子身形瘦小,縮在灶邊一個勁的猛吃,他猶豫了一下,心道,罷罷罷!自己今天就不開那個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