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峰古樹
晨風從遠處的山谷吹來，山莊的薄霧都被吹散了。
東面群山上空一抹桔黃驅散了黑暗，山莊自上而下豁然明亮起來。
晨光下的金樹閃閃發光，圓盤狀的樹冠上，金色的枝葉在陽光的照射下如液體般涓涓流動，整棵金樹如生命體般活躍起來。
「砰！嗚嗡~」
煮雲山莊一處宅院內，一名身披灰白毛皮的壯碩男子正在調試弓箭。
男子用力空拉弓弦，猛地鬆開，弓臂瞬間回彈，弓弦在巨大的回拉下恢復原位併發出低沉的震響。
「龍藝，該出發了！」
男子身披箭囊，將長弓挎在左肩，朝屋內喊道。
此人是煮雲山莊的獵手龍尅，而龍藝是他的妹妹。
身為庄內頂級的獵手，龍尅的身法輕盈，可輕鬆跳躍數丈，穿梭于山間茂林，行進間弓起箭飛，可命中獵物於百米之外。
「吱呀~」
房門打開，一名身著青衣的少女走出屋外。
少女身材修長，眉目傳神，一柄短劍斜挎腰間，步伐曼妙，自有一股輕靈之氣絕俗世間，此少女正是龍藝。
「你穿成這樣跟我去打獵？」
龍尅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妹妹，一臉嫌棄的說道。
龍藝年方二八，今天是龍藝第一次跟隨龍尅到深山狩獵。
按照家族的族規，女子年滿十六歲便要進山狩獵，獵取猛獸便可嫁為人妻，而男子十歲開始便跟隨父輩進山，成年後便可繼承父輩的衣缽獨當一面。
龍藝雙臂張開，左右打量了一番身上的穿著，突然向前，三步並作兩步，只一剎便來到龍尅的跟前。
沒等龍尅反應過來，龍藝奪過長弓，轉身從龍尅的箭囊抽出一根長箭，順勢拉動長弓，「嗖！」整個動作連貫迅速，「轟！」數十米外，院子角落裡的一塊巨石炸裂開來。
「怎麼會？」
此時的龍尅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向炸裂的石頭又看了看身旁的妹妹，龍尅怎麼也想不到平時看起來柔弱的妹妹，居然可以爆發出如此驚人的能量，深感自愧不如。
「哥，走吧。」
龍藝把長弓拋給龍尅，看他還愣在原地，有些得意的催促道。
龍尅見狀，眼神從開始的不屑變的服氣，他自知以他十幾年的功力都不可能輕易射爆巨石，此時龍藝的功力儼然居自己之上。
「那是什麼？」
剛邁出家門，遠遠望去，一棵金燦燦的巨樹出現在周宅的方向，龍藝不禁脫口而出。
兩兄妹相視點頭，迅速朝周宅方向奔去。
周宅煉丹房內，丹爐下方火勢正旺，丹爐內熬制了大量不知名的草藥，丹爐上方則懸挂著一個巨大的木桶，丹爐內散發出濃烈的蒸汽將木桶包裹。
昏迷的周玄隻身穿著短褲蜷縮在桶內，桶內鋪滿了各種藥草，桶底則有數個小孔，丹爐內的葯氣通過小孔進入木桶聚集到周玄的周圍，周玄則通過微弱的呼吸將葯氣吸入體內。
周玄自幼身體虛弱，不能過多運動消耗，若不是有個煉丹師的爹，恐怕已經夭折了。
原來，昨夜周玄吐血后昏迷不醒，周符正在通過這種方法對其進行治療，可是直到清晨周玄還沒有一絲清醒的跡象，周符臉色沉重，望向窗外的金樹陷入沉思。
周宅外，兩兄妹仰頭打量著金樹，金樹高近百尺，枝葉如黃金血液般浮流於巨大的樹冠之中。
「竟有此等神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周宅？」
龍尅常年穿梭於深山茂林，自認對山林間的奇樹異草了如指掌，但如此怪異的金樹還是頭一次見。
「砰砰砰！周叔！」
一夜之間生出金樹，周宅內卻很平靜，龍尅心生疑慮，恐生變故，龍尅急促的敲打著院門。
周符的思緒被敲門聲拉了回來，緩了緩神，來到院內，望了一眼院內的金樹便徑直走到院門旁打開了門。
「龍尅，趕緊通知莊主。」
門剛一打開，周符拉著龍尅急促的說道，跟之前判若兩人。
剛才還一臉淡定的周符此時卻表現的十分慌張，滿臉驚恐的表情瞬間浮上面來。
「院內怎會一夜之間生出此樹？」
可能是因為此樹甚為怪異，龍尅甚為好奇，走近樹身，不禁伸手準備觸摸金樹。
「龍尅！」
見龍尅就要上前觸摸金樹，周符馬上喝住龍尅。
「還是等莊主過來吧。」
龍尅及時停手，看向周符，此時周符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驚恐之色，而是一臉的厲色，見此情景，龍尅沒敢耽擱，快速朝莊主左鋒的宅院奔去。
「咦？周叔叔，怎麼沒見周玄？」
龍藝掃視一遍庭院，自家院內生出金樹，以她對周玄的了解，這種怪事周玄肯定會感興趣，龍藝心裡暗想。
「玄兒身體有礙，在煉丹房。」
周符的言語中透著一絲擔憂。
「他沒事吧？」
龍藝眉頭微皺，說著便急促的朝煉丹房走去。
「哎…龍藝！」周符趕緊跟了過去。
看到木桶里的周玄已經沒有了意識，龍藝面露愁容，「周叔叔，這次是不是很嚴重？」
周符沒有回答，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龍藝見狀自然知道此次病情的嚴重性，便沒有再追問。
煮雲山莊內，龍藝是為數不多關心周玄的人，兩人從小便是玩伴，一起研習武學，周玄在武學上的天賦極高，只不過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親自付諸實踐罷了，他對武學的理解深深影響了龍藝，兩人也因此結下了深厚友誼。
很快，整個山莊都知道了周宅出現金樹的事情，庄內的人紛紛前來圍觀，只一炷香的時間，周宅院內便擠滿了人。
「莊主來了！」院內有人喊道。
此時一名身穿黑衣，手持長劍的高大男子隨龍尅急匆匆的走進周宅。
該男子面部稜角分明，眼神凌厲，一股寒氣奪眶而出，此人正是煮雲山莊莊主左鋒。
「怎麼不見周符？」
左鋒看了一眼院內的金樹，隨後掃視一遍人群並沒有看到周宅的主人周符。
「周叔叔在煉丹房，周玄昨晚身體有恙，正在煉丹房醫治。」
就在這時龍藝從煉丹房走了出來。
左鋒見狀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把目光轉向眼前這棵金樹，想必左鋒也未曾目睹過這樣的場景，目光里滿是驚訝之色。
院內，面對這棵突然出現的金樹，大家議論起來，但沒有人能夠說明白它是怎麼來的，甚至連這是棵什麼樹都沒有一個結論。
「大家安靜！」
見眾人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左鋒喊道。
也許是好奇心的驅使，左鋒緩緩上前，伸出左手準備觸摸樹身，眾人將目光都聚集到左鋒的手上，屏住呼吸，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慢慢的，慢慢的，離樹身越來越近，左鋒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住，此時左手距樹身只有兩寸的距離。
左鋒猛的縮回左手，迅速退後一步，像是受到驚嚇，瞳孔放大，從下向上迅速掃視了一遍金樹，右手持劍，劍並未出鞘，「鐺！」劍柄敲打樹身發出金屬間撞擊的聲音。
「金屬？」
眾人目光詫異，難道真的是金子長成的？
「莊主，待我到樹上查看究竟！」龍尅對此樹越發好奇，沒等左鋒和眾人反應，射出繩箭準備去到樹冠一探究竟。
此時的左鋒正出神的盯著劍柄，也就是與金樹只一碰的間隙，劍柄居然熔去了大半！要知道左鋒這把劍可是玄鐵鑄成。
「嗖，鐺！」
繩箭射向樹冠，卡住金枝，龍尅拉住繩子，縱身一躍，朝樹冠飛去。
「慢著！」
左鋒回過神來，急忙喝住，可龍尅已經高高躍起...
就在龍尅即將接觸到樹冠時，「滋啦~」卡在金枝的箭頭突然熔化從樹冠脫落，「砰！」一聲悶響，龍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眾人見狀紛紛前去攙扶，好在龍尅身體健碩，並未受傷。
左鋒並未上前，而是看向繩箭，箭頭已經熔去，只剩得連著繩索的箭桿，隨後又看向自己的玄鐵劍柄，這時眾人才發現莊主的劍柄也已經熔去大半。
「這！」
眾人驚訝，之後院內便是一片安靜。
玄鐵的熔點極高，要想熔化玄鐵，至少要在高溫煉爐內煉化三天三夜，而眼前的金樹卻只要一瞬！
而更令左鋒驚訝的是，即使自己的手離金樹已經非常近了，但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熾熱，甚至還有一絲寒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左鋒一時想不明白。
煉丹房內，周玄逐漸蘇醒，周符見狀臉色舒緩了許多。
「玄兒，你醒了！」
周符攙扶周玄到一旁坐下，「你先休息下。」說完周符便急匆匆的來到院內。
「周兄！」
左鋒見周符從煉丹房走出，急忙走了過去，把他拉到一旁。
「院內怎會生出此等神樹？」
周符先是一臉震驚的看向左鋒手中的玄鐵劍，隨後問道：「可否有人受傷？」此時周符並未直接回答左鋒所問。
「爹，出什麼事了？」
聽到院內的議論聲，周玄探身出來，臉色煞白，扶著門框的手不停顫抖。
周符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周玄，看了看院中的金樹，並未做聲。
周玄在周符的攙扶下慢慢坐到一旁的台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抬頭看向金樹，此時的周玄一臉淡然，自知已命不久矣，彷彿看淡了一切。
左鋒瞟了一眼周玄，帶著些許輕蔑，顯然左鋒並沒有把周玄當回事，煮雲山莊內無論男女老少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武力值，這離不開這個世界尚武的氛圍，而周玄因為身體原因，武力值幾乎為零，在左鋒的眼裡這跟廢人無異。
左鋒轉向眾人，「大家都散了吧！」
顯然左鋒認為周符肯定知道些什麼，可能是因為這裡的人太多，不方便說而已，隨即便想支走眾人。
眾人紛紛離開，只剩龍藝和龍尅遲遲未動身，龍尅拿著已經熔去箭頭的箭桿，看向樹冠，若有所思，而龍藝確是滿面愁容的看向周玄。
「你們兩個也先回去吧。」
左鋒見龍尅兄妹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催促道。
龍尅回了回神，連忙回應，「莊主，我們這就走。」隨後向龍藝使了個眼色。
「周叔叔，改天再來看您。」說話間龍藝確是看向周玄，顯然對周玄的身體狀況非常擔心，隨後便有些不舍的隨龍尅離開了周宅。
見兩人離開，左鋒看向周符，周符會意，把左鋒請進大堂。
「周兄，你可知此樹？」還沒來得及坐下，左鋒便問道。
「想必莊主應該有答案了，」周符看向左鋒手中的玄鐵劍，「老夫見識淺薄，只能是猜測。」
「上峰古樹！」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上峰古樹？」
門外的周玄聽后心頭一震，隨後陷入回憶。
因周玄不能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每天習武，最大的興趣便是一股腦的鑽進書堆里，幾乎把周宅所有的古籍和武學書籍都看了個遍，其中一本古籍專門用來記載上古神物，而上峰古樹便位列其中，上峰古樹有極寒和極熱兩種屬性，日升為熱，日落歸寒，可是上峰古樹不是已經消失很久了嗎？周玄生出一絲疑惑。
「此樹為何會突然出現，老夫也甚感疑惑。」周符看向屋外，坦然的說道。
「昨晚就沒有什麼異常？」
顯然左鋒並不相信這棵樹就這樣憑空出現，周符一定知道些什麼，便試探性的問道。
「昨晚很早便睡了，期間也並未察覺到有什麼異常。」
周符肯定的回答，表情依就坦然。
「上峰古樹突現我煮雲山莊，此事事關重大，你我對此樹又知之甚少，待我上報金左盟再做決斷！」
金左盟內的高手如雲，學識超群，上峰古樹乃上古神樹，況且此樹的出現是吉是凶也未可知，左鋒不敢大意。
上古神樹的出現很可能預示著有重大事件即將發生，見在周符的嘴裡問不出多少有用的東西，左鋒也不想再過多耽擱。
「是啊，此事應由金左盟的高人前來方能知曉原委。」
周符不失時宜的附和道。
「近日就勞煩周兄了，有任何情況，及時告知於我。」說完，左鋒便準備離開。
這時，左鋒注意到大堂的茶桌下有一片茶杯碎片，因為近在腳邊便屈身撿起。
周符見狀，忙笑著說道：「前日沖茶，不小心摔了一個茶杯，想必打掃時漏掉這一片。」
左鋒看了一眼碎片，心想周符是何等心思縝密之人，怎會沒有察覺到茶杯碎片？左鋒眼神稍作停留，便將其遞給周符，「周兄，我就先行告辭了。」
周符看著左鋒離開的身影又看向碎片，碎片上竟殘留了些許水漬，周符眉頭緊皺，左鋒生性多疑，肯定猜到自己說了謊，周符深嘆了一口氣。
「爹，昨晚…」
見左鋒離去，周玄剛要問昨晚發生的事情，周符及時抬手示意不要說下去，「昨晚的事不能告訴其他人。」
見周符一臉正色，此事一定隱藏了什麼秘密，周玄似乎對此也不感興趣，便不再追問。
「咕咕，咕咕，咕咕咪～」
突然，院內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兩人循聲向樹冠望去，一隻貓頭鷹正站在樹冠邊緣盯著他們。
周符起身，眉頭微皺，面露一絲驚恐之色，此時正值中午，烈日懸空，貓頭鷹怎麼會在這時出現，而且竟未有被金樹灼傷的跡象。
想起昨晚床頭的貓頭鷹，周玄心頭微緊，伴有些許好奇，緩緩起身，「又是這隻貓頭鷹？」
這時，樹身出現金色環紋，似由井底發出，自下而上直升樹冠，環紋到達樹冠的瞬間突然破散開來，在太陽的照射下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光暈，隨著光暈的逐漸消散，貓頭鷹猶如碧水倒影般，軀體波光涌動，隨後便漸漸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