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8刺客

相較於只有一個鋼筋混凝土框架的爛尾樓，這個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得益於施工順序，完成度倒還算不錯，只不過現在裡面已經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腐爛氣味。

所幸的是，這些垃圾還沒有將停車場的通道徹底堵死，至少葉柯不用親手在垃圾裡面開闢出一條通道來。

那些通往各樓的出口雖然都用木板封了起來，但長期處在這種潮濕陰暗的環境之下，木板早就已經腐朽不堪，葉柯只是抬起腳輕輕一踹，那些木板封條便應聲而斷。

「這裡就是十一號樓，但通往地面的那扇防火門被鐵鏈鎖了起來，想靠暴力破門有點困難。」希德說道。

「還有其他出口嗎？」

「有，而且早就已經被這裡的『原住民』給發現了——電梯井。」

十一號樓的電梯還沒有安裝，甚至連電梯井內的施工腳手架都還沒有拆除——從這些鋼管上的磨損痕迹來看，那些住在這裡的流浪者們，顯然是不止一次借用過這條井道。

葉柯從電梯井爬上了一樓，迎面望去便是外面空地上那架被劫持的「鐵鷂Ⅲ型」……運輸機的艙門完全敞開著，那名不久前叛變的中尉撲倒在艙門口，身體下是一片正在逐漸擴大的血跡，生死不明，至於他搶走的那三隻裝著生物的保險箱，則是全都不見了蹤影。

「來晚了一步！」

「這名快反部隊中尉的腦機已經被完全破壞，我搜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來。」希德說道，「從洞穿大腦的創口大小以及角度來判斷，應該是自殺，用的是他隨身攜帶的備用手槍。」

「這傢伙只是一具被控制的傀儡而已，薩拉爾已經把東西接走了，不過他應該還沒走遠。」

「他就在這棟樓里。」希德說道，「我已經鎖定他的位置了，在301室，是一台使用『K0195』核心處理器的組裝式機器人，查不到核心框架的序列號，應該是用非法走私的零部件拼湊出來的貨色。」

「但你還是得多加小心，這種拼湊貨的身體里能掏出什麼樣的武器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還有，剛剛收到嘲風街那邊消息，參與遊街活動的三百多台儺戲傀儡同時失控暴走，拖住了快反部隊了，並且破壞了他們的另外幾架運輸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薩拉爾他不是孤身一人，他的勢力甚至不止一支小隊……想要同時入侵三百多台儺祭前經過仔細檢查並且加裝了軍用防火牆的儺戲傀儡，僅憑几個人的力量是辦不到的。」葉柯沉聲道。

「至少我辦不到。」希德的虛擬形象聳了聳肩，「就算藉助烏托邦的算力，我的極限最多也就只能搞定五十台儺戲傀儡……同時入侵併且控制三百台加裝了軍用防火牆的儺戲傀儡，至少需要一個一百人以上的專業黑客團隊，或者六個像我這樣的數字生命體。」

「你確定301室那個傢伙就是薩拉爾？」葉柯疑惑道，「就算那些儺戲傀儡幫他拖住了快反部隊，那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他為什麼不跑？更何況，對薩拉爾來說，最大的危險是來自於虛擬世界的追捕吧？」

「我沒有嘗試駭入他的腦機，所以無法確認控制者的身份……但這台機器人現在依舊和烏托邦網路保持著連接。」希德看向葉柯，「你打算怎麼辦？」

「會會他。」說話間，葉柯已經走到了301室的門口，「敵人的敵人，就算不能成為朋友，在這種緊要關頭下，至少也能成為臨時的盟友。」

301室沒有房門，葉柯站在門口，用手指輕叩了兩下混凝土門框。

「進來。」有些生硬的機械合成音從卧室的方向傳來。

葉柯循聲而進，只見一台沒有任何外觀裝置、宛若一具金屬骨架一般的機械人盤腿坐在空房間內，邊上是三隻被打開的保險箱，箱子里的東西分別是一顆被封存在亞克力材料中的眼球，一根大腿骨以及一隻乾癟的胃囊。

這些所謂的「聖物」都已經被切開……看來，不止是那枚額葉，薩拉爾被分解的肢體之中，每一部分里都包裹著一枚晶元。

「你似乎對我沒有敵意？」葉柯和機械人保持著數米的距離，有些好奇地問道。

「『公司』的走狗是不會敲門的，至於那些雇傭兵，他們在踏入房間之前，手雷會比他們本人先一步進來。」

「你是薩拉爾？」葉柯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是。」對方的回答也很爽快。

「你的目標不是你的肉身，而是這些藏在身體部件里的晶元？」葉柯看了一眼那些被切開、隨意丟在地上的風乾組織，「實不相瞞，我也拿到了一枚這樣的晶元。」

「你就是那個在唐氏診所殺掉了度難的人？」薩拉爾的機械合成音里聽不出情緒，他的語速也始終沒有發生過變化。

「是我，度難是你的人？」

「算不上，他只是一枚被我利用的棋子。」薩拉爾說道，「他曾經是覺新寺的僧侶，但因為義體失控殺死了自己的師父而被逐出寺廟。在外流落期間，他殺死了很多無辜的人，你殺了他，算是為民除害。」

「為民除害這種詞，從一個暗網殺手榜榜一的嘴裡說出來，我總覺得怪怪的。」葉柯小聲嘟噥道。

「我不是殺手，我是刺客。」薩拉爾說道，「我曾經是一名刺客。」

「《刺客列傳》里的那種刺客？」

「沒錯……看來你很聰明，殺手收錢辦事，和雇傭兵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而刺客，只殺該殺之人。」

葉柯當即讓希德搜索了一下被薩拉爾刺殺過的目標——除了他意識被控制的那段時間之外，他殺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惡貫滿盈之徒……不過這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任何一個企業的高層，幾乎沒有一個人雙手是沒有沾染過鮮血的。

這個世界，好人是爬不到權力階梯的頂層的。

【P.S.今天白天在忙事情，回到家已經八點多了……晚點應該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