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離別

等劉弈離開研究所，時間才中午。

原本許平凡是留他在所里吃中飯，結果因為一個電話，所里的人臨時集體去盛海參加一個重大的研討會，牽線的還是出國前就安排好一切的倪老。

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快餐店，吃好飯後，劉弈直接去了征途電子廠試驗新機。

如今天晷MP3已經在東南省有了逐漸蔓延的趨勢，僅這一個月里，三十家守望超市的庫存都已經賣光，而這些是電子廠第二批的出貨量，一共五千台，算上之前的那一批，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已經售出了一萬五千台，這個成績對於2001年的MP3市場來說，非常不錯了。

這一次的新機，也並非高端機，而是一款名為「華表」的梭形MP3。

繼承了天晷的輕薄，「華表」的外形依舊喜人，握在手心，小巧輕便，而且價格比同行便宜了不少，音效更加出色。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的MP3因為形狀小，其中一面近三分之二都是用顯示屏，看起來界面非常大，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仔細試機了很長時間，劉弈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議，這些都是對比二十年後的MP3產品做的比較，可以說非常前沿。

「年前加大產量，等新年一過，恐怕MP3市場將進入一次井噴，未來3至5年，這一塊將是紅利期！」劉弈的話雖然只是推測，但是羅戰潛意識就覺得明年將是一場惡戰。

「讓市場部打起12分精神，給我盯緊同行，尤其幾家大型IT製造商，比如聯想、方正、愛國者等等，市場上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第一時間上報。」

「三星那些呢？」羅戰問道，他指的是那些如今佔據國內MP3市場半壁江山的國外IT大鱷。

劉弈冷笑道：「等國內市場進入井噴期，接下來打的就是新款價格戰，到時候哪還有他們蹦躂的地方。」

「不過還是得注意他們研發新品動向。」劉弈忽然擔心隨著自己的介入太多，未來一些東西已經發生了改變。

高端機的研發還在繼續，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只剩下系統優化，這一塊並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反覆的人機測試才能真正了解其性能到底如何。

透過辦公室，看著外面的工地，第二期的廠房已經在趕製，等明年中旬，就可以正式投入生產。

回頭看著羅戰的黑眼圈，劉弈的心裡有些愧疚，一個計算機系的高才生，為了一個不明未來的方向，甘願下車間當廠長，在這個時代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不過劉弈知道，對方的選擇放在後世二十年，回首過往，絕對是一次不後悔的決定。

大概是感覺到劉弈內心的歉意，羅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窗外熱火朝天的工地，感慨道：「老師經常說，人生不過百年，每一次選擇沒有對錯，只要堅定腳下的路，未來會如何，就交給時間吧。」

這一天，從工廠離開，劉弈原本是要回家的，可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於是臨時帶著徐雅和盛寧寧去了一趟禹城。

開車自己那輛黑色的桑塔納，盛寧寧雙手持著方向盤，表情還是帶著不可思議。

「這也太突然了。」

「小紅紅怎麼說走就走？劉弈，你消息準確嗎？」

「徐老師告訴我的，說如果有可能的話，讓我們送送葉紅，她已經辦理了離職手續，現在就在機場。」

「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到葉紅。」

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山石樹木，在這個凄冷的冬季，劉弈的內心居然多了一抹惆悵。

葉紅的兒子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是因為排異明顯，國內沒有很好的干預手段，最後她決定親自帶著兒子去國外治療，就連今年在臨安縣買的新房都賣了，這才勉強湊足治療的錢，至於她的丈夫則留在國內打工掙錢。

可以預料，之後的幾年甚至十幾年，這一家的命運註定充滿了坎坷與無奈。

一時間，車裡的氣氛顯得很壓抑。

下午兩點，下了高速之後，劉弈去了一趟銀行，徐雅和盛寧寧則去超市買了一些零食與電子產品，另外購置了一個防水的書包。

兩點半，盛寧寧去停車，劉弈和徐雅帶東西進入機場，一直跑到安檢口，看著不遠處的葉紅與徐嬌，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們怎麼來了？！」

看到劉弈和徐雅的那一刻，葉紅顯得很震驚，不過在看見徐嬌沖她眨眼的瞬間，她又立刻明白過來。

「小紅紅，你太不夠意思了。」劉弈突然說道，他還是第一次當著班主任的面說起這個外號。

小紅紅？

葉紅一怔，不過很快豎起眼睛，班主任的威懾依舊存在，徐雅甚至縮了縮脖子。

「走了也不說一聲，這個給你。」劉弈將手裡的背包遞給葉紅，知道對方不肯收，於是打開背包，放在最上面的只是一些零食。

一旁的徐嬌也勸道：「收下吧，學生難得來送你。」

葉紅看著背包，片刻的愣神之後，也終於點點頭，只不過眼眶微紅，心情波動劇烈。

「媽媽。」

這個時候，劉弈才看到在葉紅的身後，還有一個帶著口罩，坐在輪椅上的小朋友，應該就是她的兒子。

哪怕穿著棉襖，依然可以看出對方瘦骨嶙峋的模樣。

「老師，一路保重！」

到了登機的那一刻，徐雅再也忍不住，當初哭了起來。

初中三年，唯一對自己好的人，也只有葉紅，如今對方要去大洋彼岸，徐雅的心突然有些疼起來。

徐嬌抱著徐雅，看著越走越遠的葉紅，哪怕樂觀的她，在這一天也無法擺脫悲傷的影響，臉上寫滿了黯然。

這邊，盛寧寧趕過來，最後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長長嘆了一口氣。

……

飛機上，葉紅的兒子小兵正翻找著書包里的零食，心情比在醫院好了不少。

「少吃點。」葉紅叮囑道。

「嗯，我知道的。」小兵很乖巧，不過很快他發現書包里不僅僅只有零食，還有很多東西。

比如一隻機械兒童手錶，上面的標籤還沒有剪掉，售價上面的幾個零，讓他意識到這東西價格不菲。

兒子的驚訝，令葉紅很快意識到什麼，接連將書包里的東西倒出來，結果最後的夾層里，居然翻出了一疊美金和一張銀行卡。

捆綁美金的紙條上，還有這樣一句話。

「小紅紅，別捨不得花錢，我們在臨安等你回來。」

一瞬間，葉紅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一樣，第一次在孩子的面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