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收拾局面

一個矮小的老頭，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許七頭髮稀疏，頂上更是禿得發亮，枯瘦的老臉布滿皺紋，飽經滄桑。

顯然，他剛喝過大酒，步伐錯亂，醉醺醺地敲著手裡的梆子。

咚咚咚！

許七來到兩人面前，眼神有些迷離，偷偷瞄向柳軒然高聳的胸脯，「咦，柳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出門……」

一身酒氣熏天，柳軒然忍不住抬手捂鼻。

不用問，這老頭肯定又跟往常一樣，在醉美閣喝到半夜。

「七叔，這位陳公子，也是咱們的人。」

許七聞言，這才將視線移開，漫不經心地瞟一眼陳淵，「可樂？」（貓撲堂的？）

「不，咖啡。」（鷹視堂的。）

許七微怔，詫異地打量著他，好像有點醒酒了，「這就巧了！我是卡布奇諾，咱倆又在同一片屋檐下，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卡布奇諾對應的是統領級別，這老頭跟他一樣，也來自鷹視堂。

大齊是由貓撲堂負責掌控的片區，以她們為主，但並不意味著，另外三堂不準安插秘使，他們也可以在齊境內辦理各自的業務。

許七歸鷹視堂管轄，早年由於某件案子，被上峰派到這裡潛伏，至今沒回總堂。

在臨淄城裡，鷹視堂只有寥寥數人，他都認識，所以對陳淵的身份感到驚訝。

陳淵看向他手裡的梆子，漫不經心地道：「最近新來的，拿鐵。」（副堂主。）

「拿鐵？！」

許七瞬間醒酒了。

「街上不便行禮，請公子見諒。」他低聲道。

鷹視堂很多年沒往臨淄城派新人了，想不到，這次來的竟是一位年輕的副堂主。

陳淵眨了眨眼，調侃道：「怎麼，你跟王嬸那麼熟，還會不知道我來了？」

看似開玩笑，實則也是一種試探。

許七撓撓鋥明瓦亮的禿頭，老臉上湧起紅暈，羞澀地道：「公子才剛來，連這點小事都聽說了，柳姑娘的枕邊風真厲害！」

柳軒然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啥意思，狠狠瞪他一眼，「老不正經！以後不准你再去找王嬸！」

陳淵似笑非笑。

原來，這老色批去醉美閣，看上的不是那些妙齡女子，卻是花殘柳敗的老鴇。

許七神色一慌，忽然道：「公子，若沒有急事的話，咱們改日再聊！耽擱打更，明天的酒錢就被扣光了！」

打更人，也是苦逼的打工人。

陳淵擺擺手，「去吧，我倆隨便逛逛。」

「好！改日請你勾欄聽曲！」

許七敲著梆子，大步走向陳淵後方。

陳淵帶著柳軒然，繼續往前走。

「他是鷹視堂的人，怎麼會在貓撲堂的地盤上安插這麼多年？」

柳軒然還在想著吹枕邊風的事，語氣微惱，「這我哪知道？老色鬼，肯定是捨不得王嬸，才不想回去了！」

陳淵目光閃爍，沒再說話。

王嬸、許七，這倆人都可能是楚帝監視自己的眼線。

改日必須核實清楚，該排的雷，早點排掉！

……

……

第二日午後。

書院前的空地上，不少打扮莊重的大人物陸續趕來。

一大早，都城上下各方勢力，都收到了書院送上門的名帖。

名帖上只寫了一句話：文聖攜公子小白，邀各家主事在書院一敘。

字數越少，事情越大。

看到這句話后，滿城權貴無不震驚。

一是隱居多年的文聖，從不過問朝政，卻在當前的節骨眼上，出面召集各方勢力聚會，此事非同小可，沒人敢不重視；

二是公子小白，這幾天明明都在傳，他已被秦人殺死在城外，兩位成年的皇子都死於非命，怎麼會突然發生轉折，公子小白又活了過來？

拈著輕飄飄的名帖，他們心情沉重，不知該如何抉擇。

去，還是不去？

這是個要命的站隊問題。

眾人穿戴整齊，陸續來到書院前，都沉默不言。

等待之餘，他們不斷打量著周圍，觀察肯來赴約的究竟有哪些人。

參天古槐後方，陳淵和柳軒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也在留意著這些都城大佬。

柳軒然的業務功底很紮實，看著先後趕到的這些人，低聲向陳淵介紹他們的身份背景。

陳淵聽了一會，粗略地一數，目前到場的總共有六十四位。

這就意味著，有六十四家肯給文聖和公子小白面子，至少願意來聽聽，他們的葫蘆里準備賣什麼葯。

「今天早上，書院發出去八十份名帖，也就是說，還有十六家不給面子。軒兒，你把這些人的名字記好，過後，樓主會找那十六家算賬。」

陳淵低聲交代著。

80%，是個差強人意的結果。

聖人和皇子聯袂開口，這麼大的陣仗，普通勢力沒有拒絕的膽量。

那十六家敢不賞臉，說明他們清楚，自家跟公子小白勢同水火，是明擺著的事。如果他們跑來湊熱鬧，可能會被當場嘎掉，因此，不敢冒這個風險。

譬如親魯的皇后一派，也就是原先擁立公子糾的那批勢力。

當然，六十四家勢力肯來，絕不意味著他們就支持公子小白。他們很可能持觀望態度，只是忌憚聖人之威，不得不來捧場而已。

柳軒然默默記著眾人的名字。

場間的勢力雖眾多，但涇渭分明，無需任何人指揮，他們很自然地形成了各種陣營。

朝中文臣們衣冠楚楚，都聚集在左側；

那些軍方將領則站在右側，個個威風凜凜，氣勢肅殺；

姜姓宗親雖只有寥寥數人，但都穿著皇族專屬的衣色配飾，立於場地最前方，氣度雍容；

剩下的那些都圍在後方，他們是武道修行的宗派勢力，雖然在朝廷沒有名分職務，但在都城內同樣擁有強盛的勢力，不容小覷。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彰顯得淋漓盡致。

過了一會兒，書院那扇並不高大的木門被推開。

在所有人注視下，公子小白獨自走出來。

這當然是陳淵提前囑咐好的。

見公子小白現身，眾人紛紛整理衣襟，齊刷刷地跪成一片。

「拜見公子！」

直到此刻，他們才確信，原來流言是假的。

公子小白並未身亡，而是瞞天過海，藏在書院里不出，冷眼旁觀著都城的亂局。

而他今日露面，召見各方權貴，看樣子是準備收拾殘局了！

在這麼大的場合下，公子小白雖然緊張，雙腿止不住地顫抖，卻不得不強撐鎮定。他知道，今日這齣戲，將直接決定自己的一生，決定大齊皇朝的命運。

他沒有退路。

天降大任於斯人，就算他還年輕，也必須挺起胸膛，扛起這副重擔。

「眾卿平身！」

說這話時，他目光掃視四周，看見了站在槐樹后的陳淵。

四目相對，不知為何，他的心情驟然平靜下來。

他沉聲道：「今天邀諸位前來，並不是正式的朝會相見，請大家不必拘謹。我之所以選在書院門前，是想以個人的名義，跟你們商討一下大齊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