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說書人
在這春秋亂世，武道共有九層境界。
文聖荀況破境之前，踏足第九境的只有四位。
除了這四位之外，當世其餘的強者縱使登峰造極，也都停留在八境圓滿，無法再前進一步，染指一騎絕塵的第九境。
所謂大宗師，也就是風雲十大強者，如果按境界算的話，其實就是四名九境，再加上排名最靠前的六名八境圓滿。
當然，這說的是文聖破境之前。
而聖人的稱謂，並非專指某一層境界，是世人出於敬重、對某一流派最強者的尊號。
比如劍聖，當然就是天下第一劍客，在劍道領域，無人能敵。
再比如至聖、亞聖、文聖，分別代表儒家在各個時期的當世最強者。
九境也好，八境也罷，只要威望和實力得到世俗公認，均可成聖。
此刻，陳淵詢問八境的感知力，其實就相當於詢問大宗師的感知力。
柳軒然答道：「八境圓滿，據說能達到方圓兩百里，但這個數字不固定。根據樓里的記錄，曾有大宗師專攻神魂這一項，登峰造極，在實戰中有過超出兩百里的表現。」
陳淵想了想，「看來還是問文聖吧，他給出的答案最有說服力。」
柳軒然有些好奇，「你為何突然關心這個？」
陳淵說道：「按理論算，只要八境強者釋放神念，就能感知到整座都城的風吹草動。咱們譎秘樓的行動，其實一直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瞞不過他們？」
柳軒然搖頭，毫不猶豫地否定這一說法。
「首先，你得明白一點，哪怕是大宗師，也不可能精準地預知，在具體某一刻會發生大事，從而及時地感知。只要釋放神念，就會消耗體力，誰都做不到全天監視。」
「其次，就算大宗師恰巧在同一時點，釋放神念感知全城，他也只能有目的地掃視少數區域，無法憑一顆腦袋，同時把所有角落的信息都過濾一遍。」
「就像現在，哪怕十位大宗師都在城裡，都在感知各處的動靜，他們又怎麼會知道，要把精力放在兩個逛街的年輕人身上，聽聽他們是不是在議論大宗師？」
陳淵哈哈一笑，「這個比喻很恰當。」
其實，這個道理他並非不明白，只是心裡一直都有顧慮，擔心自己躲在角落裡，偷偷更換易容面具時，可能會被某位大佬暗中偷窺。
但就像柳軒然所說，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就算是大秦的兩位大宗師，也不可能毫無徵兆地，就去感知一個平平無奇的年輕路人，看他接下來要去哪裡，是不是要易容。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那天刺殺公子糾，並不存在破綻。
「還有一個問題，前兩天我邁入第三境后，釋放出神念，想感知別人的境界修為，發現一無所獲。看來，修為更低的一方，無法窺視更高的一方，對吧？」
柳軒然點頭。
「那修為更高的一方，如果窺視更低的一方，對方能否察覺到，別人正在窺視他？」
柳軒然沒說話，而是釋放出神念，開始窺視他的氣息。
陳淵心意微動，恍然大悟，「神念感知是相互的，雖然你的修為比我高，但只要你一窺視我，我就能立刻感知到，你無法隱藏。」
柳軒然蛾眉微蹙，不禁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突然這麼關心神念感知的事，是不是被敵人盯上了？」
陳淵往前走幾步，忽然停下來。
他眼眸微眯，望著遠處道旁的那棵槐樹，低聲道：「看見那個說書人沒？」
柳軒然一愣，循著他的視線望去，便看見當日那個說書的老先生，正在樹下眉飛色舞地說著書，被席地而坐的聽眾們圍在中間。
此情此景，一如當日。
她神色微凜，「你懷疑他有問題？」
她害怕打草驚蛇，沒敢釋放神念去窺視那老者的修為。
因為一旦動念，就像剛才她自己說的，對方便會察覺到她的存在。
陳淵目光閃爍，幽幽地道：「談不上有問題。我只是有種直覺，他深藏不露，不像普通的說書人那麼簡單。可以確定的是，以咱倆的修為，無法窺破他的底細。」
至於具體理由，他沒說出來。
那天在樹下，老先生跟他聊天時，言談舉止之間，像是一直在試探他的反應。
如果自己心裡沒鬼，何必去試探別人？
陳淵作為頂級密探，心細如塵，對那些微妙的細節一直很敏感，默默記在心裡。
所以，他想試一試這潭水的深淺。
柳軒然凝視片刻，嗯了一聲，對他的直覺表示贊同。
「那你打算怎麼辦？」
陳淵早已想好對策，說道：「我過去找他聊天，吸引他的注意力。你現在回朝天樓，把跪在那裡的貓首請過來，讓你姐暗中幫個忙，看看老頭的修為如何。」
紫袍貓首，修為在八境中品，絕對算是大能強者。
以她的修為和眼光，肯定能看出名堂。
如果連她看不出來，那就更能說明問題！
「對了，你姐釋放神念時，你別站在旁邊，避免被老頭日後知道，是我派人偷窺他的。」
柳軒然會意，領命離開。
片刻后，陳淵晃晃悠悠，走到那棵槐樹下。
他不動聲色，悄然蹲在聽眾後方，像上次那樣，默默聽老先生說書。
名叫虞玄機的老先生神采飛揚，正說到激動處，不由站起來。
「只見那青年邁步向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書院門前，朝著在場的大人物們拱手行禮，說道：『在下陳淵，受文聖前輩委託，特來解釋擴建學宮的事宜！』」
話音剛落，圍觀的群眾們驚呼起來，都跟著入了戲。
「剛才不是說，這個陳淵是陛下的結義兄長么？」
「對啊，怎麼他現在一亮相，開口說的卻是受文聖委託？」
「難道除了陛下，他跟那位文聖也交情匪淺？」
大家都熱烈議論著，對故事裡陳淵的身份倍感好奇。
當事人陳淵蹲在那裡，強忍著笑意，差點憋出內傷來。
不愧是說書人，就地取材，什麼樣的故事都敢說啊！
前天剛發生書院朝見、擴建學宮的事，今天就被這老頭拿來演說，有這幫說書人在，八卦新聞傳得飛起，簡直比狗仔隊還溜！
不過，這樣也好，讓說書人們到處宣揚，稷下學宮的新聞甚囂塵上，很快就會傳遍天下，引得眾多豪傑將視線轉移過來，對學宮產生興趣。
這一波，等於是免費打廣告了。
這時候，只見虞玄機昂起頭，瞪大眼，氣勢非凡。
「下一刻，書院深處傳出一道渾厚的話音，響徹虛空，『這小子，便代表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