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燒掉了最後的生機
第319章燒掉了最後的生機
趙福金點點頭,淚眼迷離拉著趙榛的手,滿是憐惜地說道:「姐姐心裡有數。十八哥,一旦有變,你悄悄趕去城西伽藍寺,見到有人,說一句日月耀天地。」
趙榛一愣,隨即狠狠地點了點頭。
下午,劉寶祥來報:「宮主,府上僕人健婦逃走了數十人。」
趙福金淡淡一笑:「由他們去吧。」
「管事去買菜,街坊有人不願意賣,有人願意賣,不但發生了口角,還打了起來。」
趙福金沒有出聲。
「側門角門外,時常徘徊一些潑皮無賴,往府門和院牆潑污物。」
趙福金還是沒有出聲,但是臉色變得慘白。
「我聽還到消息,有人煽動百姓,如果明日宮主不出城,就聚集民眾,放火燒了公主府。」
趙福金雙手微微顫抖,黯然道:「九哥害我,那些混賬子落井下石,大哥逼我,就連二郎,也在逼我!」
「劉二郎不是在逼宮主,只是想讓宮主想清楚。」
「想清楚?我想得很清楚了。」
「宮主,想清楚了,不代表能真正做出抉擇。」
「為什麼非要我選呢?」
「宮主,這世上的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你與劉二郎相遇,是天意;劉二郎成了明達皇后的外甥,是天意;劉二郎平夏、出征漠北、伐遼,何嘗不是天意。
軍功越立越大,幕僚部將越來越多,他也身不由己了。」
「祥老,你偏向二郎,為何?」
「我在宮裡見到的,聽到的,太多了。看來看去,覺得劉二郎那邊,對宮主最有利。而且他沒有逼你,只是讓你選擇。」
趙福金默然了半刻鐘,緩緩地說道:「祥老,那就準備吧。」
「是。」劉寶祥拱手彎腰應道,直起腰又說道,「宮主,此事就由我了結吧。」
趙福金渾身一顫,像是雷劈中一般,緩緩走上前,拉著劉寶祥的袖子,淚眼滂沱地說道:「翁翁為何棄我而去?」
「我出面,眾人都信。」劉寶祥慈祥地摸著趙福金的頭髮,欣慰地說道,「五姐長大了,都成了孩子娘。翁翁也老了,老得沒幾年活頭了。」
第二天,晉國公主府派人遞上晉國長公主寫的上疏,願意出城為質。
耿南仲高興地手舞足蹈,仰天長嘆道:「汴京得救了,大宋得救了。」
數百在東華門前的太學生,數千跟著一起湊熱鬧的百姓,得到消息,聲如雷動,歡呼雀躍。
那數百太學生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四處宣揚著自己的功績,彷彿逼晉國公主出城,等於是戰勝了城外十萬逆賊遼兵。
數千百姓們也被這種情緒感染著,覺得自己跟著這些不得了的讀書人,讓城外的逆賊不戰而降。
這種情緒迅速傳染開來,數以萬計的汴京百姓受到鼓舞。
不用打仗了,真好!
第三天早上,兩輛馬車從晉國公主府駛出來,奉命前來相送的張邦昌、唐恪兩人,上前裝模作樣地說道:「臣等拜見晉國公主。」
第二輛馬車掀開門帘,露出一身正裝的趙福金,面如寒霜,大哥和二姐坐在她兩邊。
「見也見過了,送我們上路吧。」
張邦昌、唐恪連忙行禮道:「恭送晉國公主!」
劉寶祥騎著一匹馬,走到馬車旁邊,淡然地說道:「走吧!」
一行人走出宣化坊,數以萬計的百姓站在街道兩邊,神情複雜地看著這一行隊伍。他們的百姓們眼裡,有惋惜,有冷漠,有慶幸,有譏笑,有悲痛,有幸災樂禍,種種不一。
馬車駛過相國寺,來到第二甜水巷附近,李師師、薛燕釵在街邊等著。馬車停了下來,兩人鑽了進去,隱約聽到哭聲,還有李師師憤然的聲音:「不是你負人,是人負你!」
張邦昌和唐恪等了一會,不耐煩地催促道:「走了,走了,耽誤了時辰,城外的康王會等急的。」
李師師和薛燕釵淚流滿面地下了車,目送馬車轉到馬行街,一路北上。
出來安遠門,來到外城開寶寺,劉寶祥說道:「此寺供有明達皇后的靈牌,公主需要下去祭拜一番。」
張邦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公主出城,只是與九皇子康王團結,何必如此?」
唐恪也是不滿地說道:「出個城而已,何必搞得像生離死別?」
「那我們轉回去。」劉寶祥不客氣地說道。
張邦昌和唐恪臉色一愣,對視一眼,不耐煩地揮揮手,「行吧,行吧,快些,休要磨蹭。」
馬車開進寺門,轉去二院里停下。
趙福金帶著大哥二姐,下了車徑直去到偏殿里。
張邦昌、唐恪等人在二院門口等著。
不到一刻鐘,侍女們扶著身穿正裝的晉國公主出了偏殿,有婢女抱著大哥、二姐,在張邦昌、唐恪等人遠遠地注視下,上了馬車。
馬車繼續前行,一直到了封丘門。
何粟在瓮城門口等著,見到劉寶祥,拱手道:「臣等恭迎晉國公主。」
「開城門吧,我們出去。」
何粟雙目赤紅,黯然神傷道:「好,臣送公主出去。」
馬車進到瓮城裡,唐恪迫不及待地叫人關上裡面的門。外面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平坦一片的城外荒地,「奉天討賊」軍列隊站在兩裡外。
劉寶祥拍了拍馬車,說道:「走吧。」
他騎在馬上,突然說道:「突然間,老夫想起當年明達皇后唱給官家的曲子,就像昨天一般。」
說罷,搖頭晃腦地唱了起來。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嘶啞的聲音蒼涼悲嗆。
何粟聽得明白,這是《詩經》里的《鄭風.褰裳》,一首女子戲謔情人的情詩,風格粗獷潑辣。
馬車出了城門,停在空地中間,眾人詫異地看著。
突然間,馬車裡竄出熊熊火苗,迅速吞噬了兩輛馬車,劉寶祥轉過頭來,看著何粟笑了笑,施施然下了馬,鎮靜自如地走進被大火包圍的馬車裡。
何粟看到這一幕,淚流滿面,喟然長嘆。
太子啊,你把趙宋最後一線生機,活活斷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