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青魚巷，町婆婆

又詳細檢查了一遍他的狀態，確定許願池大王八身體健康精神飽滿，大長老這才長舒了口氣對清風說道：「你帶著奇伊去趟青魚巷吧。」

清風不由一怔，「現在？」

「嗯，我得趕回總部參加一個會議。」大長老的語氣不容置疑。

這是她從迄今為止首次流露出上位者氣質，姿態一如之前的優雅端莊，但就是感覺像瞬間變了個人，滿滿的壓迫感讓王奇伊都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虧得之前他還以為玄門大長老是個和顏悅色的阿姨來著，現在看來，能坐上大長老之位顯然不會是平庸之輩。

「奇伊的狀態很好，我覺得可以去試試。」大長老看向乖巧趴在池子邊上用爪子扒拉水的王八，露出個淺淺笑容沉聲道：「如果能成功，對奇伊也是一大助力。」

清風聽出所謂的「試試」只是略委婉用詞，上級最喜歡說一半留一半點到為止。

只說了奇伊成功對它是件好事，若是不成功呢？

大長老如此迫不及待明顯不想再等下去了。

再聯想到近來剛收入玄門麾下的那批好苗子，清風心裡就明白了幾分，低下頭呈現出完美下級的服從態度，「好的，我送您去機場。」

大長老擺擺手笑道：「一起下山就行了。你帶奇伊去辦正事；司機在山下等著呢。」

剛要動身，她又想起來什麼隨口說道：「總部的意思想派你去北邊輪守，我回去就給你擋了。奇伊這邊更重要一些，還是你辦事穩妥。」

清風微微欠身道了聲謝。

王奇伊注意到隊長聽到去北邊輪守的時候，眼神有些凝重，但大長老說擋了以後又明顯放鬆下來。心裡想著應該不是什麼好差事，幸好自己決定吞服妖丹，過程又很順利，否則金大腿豈不是要被調走了？

道觀出面給許願池大王八放了兩天假，他也樂得清靜，把本體大王八留在後山睡大覺；分身變成一隻巴掌大的小王八，直接趴在隊長肩上當裝飾品。

既不突兀，又省心省力可以打盹摸魚，簡直太爽了！

乘坐纜車下山，雙方在山腳下分開。

大長老的車直奔高速去機場；隊長則開著車駛向蓮雲市區。

一路上隊長面色凝重，看得出來對大長老的安排有些不滿。但他什麼都不說，作為極有可能成為受益者的王奇伊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只能縮進殼裡裝死。

青魚巷位於蓮雲市最西邊的城鄉結合部。

有高樓林立也有成片的自建房，甚至還能看到一大片剛冒出嫩苗的玉米地。

「喲，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越野車剛停在巷口，正坐在大槐樹下跟一群老姐妹閑聊的老太太就抬頭看過來。

也不知她跟姐妹們說了句什麼，一群老太太往這邊看了看沖她擺手。

「嘿，這小王八長得真水靈。」老太太走到車前，笑眯眯打招呼，「偵探社新成員？又是安雁秋讓你來的吧？」

王奇伊這才看清楚，她個子不高身材微胖，穿著廣場舞阿姨最喜歡的鮮艷大花上衣和黑色闊腿褲，腳上穿的卻是手工納的紅面布鞋。

渾身散發出鄰家慈祥老奶奶氣質，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雙眼睛卻是緊閉著的。

「奇伊，這位是偵探社的前輩——町婆婆。」清風下車，給他們做介紹，「婆婆，他叫奇伊，是剛加入我們的新成員。」

「走走走，別站在大街上，回家說話去。」町婆婆雙眸緊閉，動作卻是利落的完全看不出來視力受影響。

像極了在老家等著兒孫們回來探望的熱情老奶奶，又是誇讚王奇伊禮貌懂事又是念叨清風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

她住在巷子最頂頭，坐北朝南四間平房打掃的乾淨整潔，大院子里種著花種著菜還養了幾隻雞，滿滿的人間煙火氣息。

「每次安雁秋讓你帶人過來，都拉著一張臉。」町婆婆關上大門，邊利落的給他們搬凳子倒熱水邊笑道：「你瞧把小王嚇得都不敢說話了。」

「小王，你喜歡吃甜杏不？我院里這棵杏樹今年結的果子又多又甜，可好吃了！我給你們多摘點，帶回公司讓孩子們都嘗嘗。」

她找了個塑料袋，一隻手抓著粗壯樹榦動作利落直接就上了樹，哼著小曲兒麻利的摘果子。

清風轉頭看向趴在凳子上的小王八，壓低聲音說道：「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跟你沒關係，伱在町婆婆這裡不用拘謹。」

王奇伊能猜到大長老安排隊長帶自己來找玄門前輩，絕對不是探望那麼簡單，再加上隊長難看的臉色，很可能是要向町婆婆討什麼東西。

而這樣東西對她肯定很重要，否則隊長不會這麼明顯不悅。

「反正大長老也沒跟過來，咱糊弄過去不行嗎？」

王奇伊也壓低聲音說話，但隊長還沒回應，町婆婆就從樹上跳下來笑道：「傻孩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靠糊弄沒用的。」

滿滿一兜黃橙橙的杏子散發著濃烈香氣，她拿了幾顆用水慢條斯理洗著，耐心勸道：「清風啊，其實這雙眼睛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弊大於利。」

「以前在偵探社，我能幫上不少忙算是有用。可現在你瞧瞧，我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卻再也沒體會過真正閉上眼睛是什麼感覺。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也不管用什麼遮擋著，身邊所有東西就這麼直愣愣杵在眼前，看得心累。」

她洗乾淨甜杏分給清風和王奇伊，在竹椅上坐下這才面向王奇伊睜開雙眸。

一雙如水般的奇異眼睛把大王八看呆了。

他眨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那已經不能稱之為眼睛，沒有眼球眼白甚至沒有瞳孔，而是一汪水。

黑色的泛著些許幽深藍綠色，宛如汪洋大海最深處又彷彿深邃星空。

沒有一絲亮色的水面微微顫動，感覺好像隨時能夠從她眼睛里流出來。

「婆婆，您的眼睛……」王奇伊縮了縮脖子，心想就算真給我，我也不敢要啊！

王八眼雖然小了點卻也是正常眼睛，要換成這樣，照鏡子都能把自己嚇一跳。

「確切地說，這不是我的眼睛。」町婆婆又熟練的把眼睛閉上，嘆了口氣道：「它只是選擇了我，寄生在我的眼睛里。」

「玄門每次有被看好的新人加入，都會讓清風帶過來瞧瞧，為的就是能找到一雙可以讓它寄生共存，發揮出更大效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