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刀劍相向

第215章刀劍相向

玄淵塔。

順著階梯，蘇玄快步走上第七層。

他這一次要面對的對手，在他之前便抵達了第七層，此刻正站在另一端等候著他的到來。

只不過當他們看清彼此面容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愣在了原地，齊聲道：

「怎麼是你？」

素來淡定冷靜的蘇玄，此刻都覺得有些世事無常……

明明有這麼多人進入了玄淵塔，可這次站在他對面的人，恰好就是陸清璇。

「這……這……」陸清璇表情有些錯愕，猶豫了片刻后，在心中小聲問道：「師尊您修為高深，見多識廣，這個局面該怎麼解決啊。」

如果可以，陸清璇並不想和蘇玄動手。

「把手給我。」蘇玄沒有解釋太多，只是伸出自己的手。

……

雖然他們二人經常對對方冷嘲熱諷，可好歹對方也是走過「心靈通道」，踏足過那片無人問津的芳草地的唯一一人，他們也一同經歷過各種險境，彼此間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深厚起來。

「所以陸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就這麼呆在這裡，然後在這裡老死？」

陸清璇表情徹底僵硬了下來，搭在天玄古琴上的雙手輕輕顫抖著。

陸清璇不想看到這一幕。

「我……我。」陸清璇囁嚅著嘴唇，有些痛苦地閉上雙眼，輕聲道：「我做不到。」

最終還是蘇玄開口打破了沉默。

戰敗一方，將會喪失全部修為，就算心志再堅韌，只怕也很難輕鬆渡過此事。

「陸姑娘要是不出手，但我未必會留手。」

蘇玄臉上笑意更明顯了，只不過沒人清楚這股笑意究竟代表著什麼情緒。

見蘇玄臉上表情沒有半分改變，陸清璇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們誰都不要動手，就這麼在這呆著，好嗎？」

這並非是因為她的實力不如蘇玄，真要動起手來，她未必會吃虧……雖然她修為低一點，可體內還住著個陰神大能，全力搏殺之下，就算不敵蘇玄，也絕對能將其重傷。

「這座塔的規則便是只能有一個贏家。」他笑著說道：「所以陸姑娘要對我出手嗎？」

……

但同時，她也為蘇玄身上的氣運感到震撼。

「這，這是什麼地方？」

修士對於靈氣的感知無比敏銳，靈氣越是充裕，修士便越覺得舒適……而此刻在濃郁到讓人感覺都可以凝結出水滴的靈氣包裹下，陸清璇恨不得就這麼躺在地上，躺到天荒地老。

陸清璇只是覺得，他們二人刀劍相向，未免就有些太過諷刺了。

此刻陸清璇已經將全部的希望放在慕幽妍身上了，她希望自己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的師尊，能在這個時候給她指出一條明路。

可如今這座塔，卻是要將二人的情誼徹底斬斷……

還是喜悅？

「清璇，你有時候真的有些幼稚，會提出一些很不可思議的想法。不過這樣也好。」蘇玄臉上的笑意忽然變得溫和起來，「不過我們未必要在這呆上幾百年。」

而獲勝之人，又等同於喝著自己好友的骨血，踏著對方的骨頭向上爬，這麼做了后，自身的道心真的還能像原先那樣無暇嗎？

在她的印象中，蘇玄雖然遇上過不少險境，但哪怕再危險，最後也能逢凶化吉，並在危機中謀取到巨大利益。

她抬起頭看向蘇玄，而蘇玄這個時候也正看著她，二人就這麼對視著，但卻相顧無言。

陸清璇有些不解，不過沒有猶豫，向前走去，隨後輕輕握住那隻泛著微微涼意的手。

「不可以嗎？」陸清璇睜開雙眼，眸中帶著堅定之色，「更何況此地靈氣充足，幾百年後我們未必不能突破陽神，用更高的境界，強行衝破這座塔的禁制。」

「抱歉，清璇。」慕幽妍搖了搖頭，艱難地說道：「師尊……師尊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破解這種局面。」

在這一刻，慕幽妍突然明白蘇玄為何能以四品靈根的天賦，達到如此快的修鍊速度。

感受著周圍充裕到令人懷疑人生的濃郁靈氣，陸清璇忍不住驚呼出聲。

「嗯？」陸清璇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就連見多識廣，已經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慕幽妍，在這一刻人也完全麻了。

下一刻，天旋地轉。

輕蔑？

戲謔？

「我與師尊聯手，就算你全力以赴，也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陸清璇語氣幽幽，帶著一股警告，也帶著一陣哀求。

但蘇玄臉上仍是雲淡風輕，彷彿此刻二人所面對的困境不是二人之間必須有一人修為散盡，而是在討論今天天氣如何……

一旦有一方動了手，那麼不管之後如何，他們的情誼定然會被徹底斬斷。

但世間又豈是萬事皆能如人意……

如此充裕的靈氣，怕是只有天地初開之時才能達到的吧。

如今他身上還有這種寶物……

他不會就是古籍上記載的那種凝聚天地氣運於己身，不管何時何地，不管何等兇險的處境，都能平安無事的天命之子吧……這個想法忽然在慕幽妍的腦海中冒出，隨後一發不可收拾。

……

「按照那座塔的規矩，必須有一人認輸或隕落，向上的階梯才會出現。」蘇玄看著已經被精純靈氣灌得傻乎乎的陸清璇，說道：「但若是這一層中沒有第二人了呢？」

「你的意思是向上的階梯會直接出現？」

「有這個可能。」蘇玄點了點頭，補充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它會給我重新安排一個對手，或者維持現狀，把我困在這一層中，但不管如何，結局都不會差到哪裡去。」

說罷，蘇玄的身形一點點消失。

第七層。

重新回到塔中的蘇玄並未等太久，大概過了三四個呼吸后，他身前不遠處的地板緩緩分開，隨後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我的猜測果然沒錯。』蘇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隨後驚雷出鞘，化作一道金絲在他身旁遊走。

上來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修士，還未等對方反應過來，金絲便朝著前方襲去。

勝負已分。

……

解決完第七層的對手后，蘇玄並未將陸清璇從望仙古玉中拉出來，萬一上面一層還是那種斬殺對方才能繼續向上走的模式，到時候再送陸清璇去玉中世界反而浪費時間。

只不過第八層似乎有些不同。

這一層里，擺放著一張明亮的圓鏡。

蘇玄站在原地，等了大概十來個呼吸的功夫，見遲遲沒有人上來，轉頭看向那面鏡子。

在神通【洞悉】的幫助下，他的眼睛擁有了許多玄妙的能力，也正是這種玄妙的能力，讓他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雖然說出來可能有些奇怪，但蘇玄確實在這面圓鏡上，感受到了一陣歲月流逝的輪迴感。

『這是什麼寶貝？』蘇玄微微挑眉，開啟神通洞悉。

下一刻，他看到了許多與這面圓鏡有關的信息……

確切的說，這面圓鏡有專屬的名字——輪迴鏡。

顧名思義，當修士站在輪迴鏡前，可以透過身上的一些蛛絲馬跡，從而看到與自己前世有關的一些畫面。

當然，並非是隨便一個修士，都能用輪迴鏡看到自己的前世。

輪迴鏡是通過修士身上一些蛛絲馬跡，才能追溯到其前世……而能夠在自己轉世上做一些痕迹、安排的人，其修為絕對是深不可測，喚一聲大能絕對不為過。

若是一般人，就算不覺得自己前世能是什麼大能，只怕此刻也已經急吼吼的上去看了，只不過蘇玄心中卻沒有多少好奇……

他可太清楚自己前世是什麼人了……

讀書時腦子還可以，成績處於學校中上游，但算不上頂尖，高考時考上了市內一所很不錯的一本。

大學時期雖然沒有徹底擺爛，也沒有每天窩在寢室打遊戲，只不過上課也是有聽沒聽，期末考大多還是靠老師在最後一段時間給學生划重點和臨時抱佛腳。

沒掛過科，但也沒有拿過獎學金。

大學畢業後步入職場，在意識到這種本身就是996，結果同事一個個還是內卷狂魔的情況下，自己要是真的融入了幻境，只怕不到三十五就要開始禿頭了，四十之後各種小病就要冒出來后，嘗試進行考公。

努力了一段時間后，最終成功上岸，卻在打遊戲慶祝的時候轉世來到了這個世界。

對於自己前世的定位，蘇玄覺得是能力比普通人稍微優秀一點，運氣比普通人稍微好一點，但算不上有多努力，更不要說改變自身階級。

如果沒穿越，他接下來的經歷大概是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把日子過下去，雖然賺得可能不算多，但因為沒有什麼特殊愛好，所以沒準還能攢下一筆錢。

然後等到了年紀，家裡開始催婚，自己或許會找一個同樣普通的女生組建家庭，然後被家庭鎖住，日後可能還要為了自己的孩子背上壓力；

也有可能一個人就把日子過下來，晚年時住進養老院，閉上眼睛之前在腦子裡想自己年輕時要是怎麼怎麼做，現在的結果可能就有所不同了……

相比起那種雖然寧靜，但卻無比寡淡，還一眼看的到頭的日子，蘇玄還是覺得如今的生活更有意義……

「不過我轉世來到這以前，隱約聽說國內某小學都開始發練氣功法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回憶前世的時候，蘇玄忍不住想起了這件事，隨後搖了搖頭。

就算真靈氣復甦了，像他前世那種元陽已失，骨骼已定的大齡修士，只怕到最後也得進別人的萬魂幡里當炮灰……

哪有現在好，現在他要是不開心，直接就能把人煉進萬魂幡……

蘇玄不打算去看輪迴鏡了，只不過正當他打算朝著上一層走去時，輪迴鏡忽然亮起，鏡面處閃起一幅幅畫面。

最先出現在鏡面上的，是一個五官俊朗、身姿挺拔的男子，男子容貌極為出眾，身上有種如岳臨淵的穩重大氣，只不過頭髮全白，身上白袍已經被鮮血染紅。

鏡子外的蘇玄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看著輪迴鏡。

鏡中那個白髮男子，除了在氣質上比他更成熟一點外，外觀再無任何差別。

……

白髮男子手持斷劍，抬頭看向漆黑的天空，眼中流露出一抹哂笑。

天空中黑雲翻卷，隱隱可以看到一個青衫男子站在雲中，俯視著那一個個無畏的挑戰者，眼神淡漠，沒有一絲情感，彷彿那些挑戰者不是修士中的佼佼者，而是一隻腳就能踩死一大群的螻蟻。

「還是不行嗎。」男子擦去嘴角的血跡，他是所有挑戰者里狀態最好的一個，但也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最多再半盞茶的功夫，他的壽元便會徹底燃盡……

「看來只能等下一次了。」白髮男子沒有那種臨死前的癲狂，只是笑得有些無奈。

他抬起手，兩道金色光團緩緩從體內冒出，同時他的氣息快速衰弱下去，就好像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忽然變成了佝僂的老人。

「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你接受我的神通，卻又不會記起絲毫與我有關的事情呢？」白髮男子歪了歪頭，片刻后忽然笑了起來。

「反正是來自藍星，看了這麼多本小說，就算哪一天覺醒了系統，只怕也不會覺得太過違和吧。」

無數靈力從白髮男子身上湧出，將這兩個金色光團徹底包裹，隨後白髮男子的神魂緩緩從身體上湧出。

下一刻，他忍著劇痛，強行將神魂一分為二，其中一份神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入了靈力團之中。

「我輸了，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留下的遺產了，希望你能成功。」白髮男子收起笑意，隨後看向身旁已經氣息奄奄的眾人，說道：「諸位，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這句話后，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看向一個無人的位置，隨後輕輕點了點頭。眼中有遺憾，有不甘，但更多的還是期待。

下一刻，白髮男子化作一道金光，沖向那看不見邊際的天穹。

金光短暫地讓這個徹底暗下來的世界重新變得明亮，但最終還是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

而站在輪迴鏡前，看著這一幕幕畫面的蘇玄，此刻已是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