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們做朋友吧

陳予璋反問：「怎麼，全世界就只能有一個陳予璋嗎？」

女孩兒的聲音下意識地弱了幾分，「可是，這名字又不常見……」

「不常見就不會有了？」

「……那你的小學是哪所學校？」

陳予璋隨口編了個陌生的校名。

他的語氣和表情是如此的毫無撒謊痕迹。

於是乎，女孩兒的小臉耷拉了下來，垂著頭，沮喪之情溢於言表：「真的只是同名同姓啊……「

害她白高興了一場。

也對，小陳予璋和她的關係那麼好，即便真的幾年沒見面，也定然不會把她忘了。

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陳予璋依舊不動聲色，心情卻變得有些微妙與複雜。

但想到年幼時在她家門外的遭遇，心中又湧出一股傲氣。

她媽媽既然不待見我，不想讓我和她做朋友，那我又何必巴巴的上趕著和她相認。何況幾年沒見，她肯定有了不少新朋友，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也不少，自己對她未必有多重要，她遺憾個一會兒，也就過去了。再說了，相認之後，她肯定要問自己這幾年的情況，過得如何，但那些事情，他壓根不想多提。

……

……

後勤處在行政樓的二樓。

從高二教學樓到後勤處的這段路還沒走完，楊眉就從方才那半死不活的模樣，回到了生蹦亂跳。

「既然你和我小時候的朋友同名同姓，那也是一種緣分。」

「我們做朋友吧。」

「對了，你是從外校轉來的吧，不然我不可能沒見過你。」

「你以前是哪個學校的？」

「為什麼會轉到我們學校來啊？」

「誒，我發現你蠻高的呀，有一米八多了吧？」

……

陳予璋沒回答，她也似乎毫不在意，問了一個等不到答案，又問下一個。

就這麼的，到了後勤處。

那幾名男生已經開始動手搬書，陳予璋先找後勤處的老師領了兩套夏季校服，隨後，他將裝著校服的袋子夾在腋下，兩隻手又各提起了一捆課本。

楊眉則是抱起了物理練習冊，想了想，又往上加了一撂英語天天練。

「哇，一次拿這麼多，很重吧。」一個身高與陳予璋相若，臉上布著幾粒青春痘的男生看到這一幕，連忙對她說，「你放著，讓我來。」

「瞧不起誰呢，我當然能行！」

楊眉一揚眉，沒好氣地回了句。

隨即，她抱著厚厚的兩疊書，扭頭看向陳予璋，露出個甜甜的笑，「陳予璋同學，我們走吧。」

從後勤處出來，兩人走向高二教學樓。

雖然手中的書頗沉，但她的嘴依舊沒閑著，叭叭個沒完。

「我們學校的操場挺小的，對吧。」

「其實我們學校已經準備擴建了，聽說校區啊，操場啊都會比現在大得多。但建好起碼要一兩年，也不知道到我們高考的時候能不能看見。」

「我還聽人說，本來教育局資金緊張，一直沒批我們學校的擴建計劃，你知道為什麼今年突然批了嗎？」

「不知道吧，因為今年的理科狀元在我們學校啊。」

「哎，他考了740幾分，差不多就是科科滿分，真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難道他是外星人嗎？我平時能考到540分就謝天謝地了。」

「我看網上說多吃魚聰明，他媽媽好像是賣魚的，不知道和這有沒有關係。」

「……」

許是身邊的男生與童年玩伴同名同姓的緣故，楊眉對他有種莫名的親切熟稔之感，所以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一路滔滔不絕。

陳予璋拎著書，緩步而行的同時，瞥了她一眼，心裡有些好笑。

這丫頭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哪怕旁邊的人不搭話，她一個人一張嘴也能說到天荒地老，上演一百出獨角大戲。

夏日八點，正是陽光明亮而不算熾熱的時候。樹葉綠得像塗了一層翠色的油蠟，枝葉間，蟬們從睡夢中蘇醒，開始若有若無的詠唱，微風輕輕吹拂，帶來陣陣木槿花的香氣，身畔少女的髮絲隨風搖曳，耳邊是她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一剎那，陳予璋忽然生出一股恍惚的錯覺。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童年與青春。

他從未離開過。

……

進了教學樓，兩人沿著樓梯向上。

快到二樓時，突然有人從後面用力撞了陳予璋一下。

當時的陳予璋正心不在焉地聽著楊眉的廢話，再加上人從身後來，於是很自然地沒能躲開。

人是沒摔著，但他左手拎著的那捆書卻脫手落地。

似是沒扎牢，頓時散開了。

「啊！」楊眉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麼樣，你沒事吧？」

陳予璋揉了下隱隱作痛的左肩，語氣平淡地說：「還好。」

這時，楊眉望向了撞人的始作俑者。

「羅振羽，你怎麼走路的？！」她柳眉倒豎，嚷了起來。

那個叫「羅振羽」的，便是方才那個說要幫楊眉搬書的男生，他轉過身，乜了陳予璋一眼之後，用一種敷衍到了極致的口氣地道歉：「不好意思，沒注意到前面有人。」

「我們這麼大兩個人，你沒注意？」女孩兒瞪大了眼，氣勢洶洶地質問。

「我在想事情不行嗎？」羅振羽撇了下嘴，「還有，我已經道歉了，你何必這麼凶。」

「……」

楊眉眉毛豎起，鼓著腮幫子，像是只即將炸毛的貓咪，「這也算道歉？伱想讓我翻臉是不是？」

羅振羽的臉陰沉下來。忽然，他挑起眉，視線轉向陳予璋。

「誒，那個……什麼同學，你該不會和女生一樣小氣吧？」

陳予璋站在那裡，與他對視。

幾秒后，他淡淡地說：「算了，沒什麼。」

羅振羽聳聳肩，眼裡掠過一抹獲勝者的輕蔑得意：「那我走了，徐主任還等著呢。」

「哼！討人嫌！」

楊眉用目光狠狠地剜了幾眼羅振羽的背影，扭頭見到陳予璋正在收拾地上的書。

「我來幫你。」她連忙將手裡的書放下，參與進來。

三下五除二，書被重新捆了起來。

陳予璋拿起校服和書，看著她：「謝謝。」

「客氣什麼，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她的一雙小手互相拍了兩下，也重新將書抱進懷裡，笑嘻嘻地說，「好了，我們走吧。」

幾人來回了兩趟，高二上學期的所有書本才算全部搬好。

「還是你們幾個，把書再發一下。」徐汪洋又下了新命令。

陳予璋默不作聲地拿起一疊英語書，從前往後，依次發過去。

其他幾人也是如此。

等發到他自己的座位時，那個叫羅振羽的男生剛好走過來。

看著陳予璋，他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的一本數學書放在了陳予璋的桌面上。

那本書的封面上，有一道顯眼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