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像個傻瓜
裙子是拔出來了，但下擺已經被扯出了一個從腳踝直接延伸到膝蓋的長口子。
「……」
楊眉甩了甩腦袋，將鬱悶拋開，把自行車停在路邊，而後一手抓著裝葯的袋子，一手胡亂拎起裙子，撒腿往前跑。
「……六棟……七棟……八棟……」
她放緩腳步，邊走邊看。
「四單元……啊，是這一幢。」
三步並做兩步，很快到了七樓，右邊就是七零二。
「八棟四單元七零二，沒錯，就是這裡。」
楊眉核對了地址，便抬手敲門。
咚、咚！
陳予璋剛放下碗，便聽到了敲門聲，他的臉上露出意外之色。
今天是怎麼了，接二連三的有人來？
這次又會是誰呢？
「你等會，我去看看。」
黃芩連忙說：「好的。」
走到門口，陳予璋先看了下貓眼，頓時一怔。
門開了，楊眉見到門后的陳予璋，喜悅地呼出了一口氣，「還好，我沒找錯地方！」
聽到這個聲音，黃芩也微微睜大了眼，有些驚訝。
是她？
陳予璋問，「你怎麼來了？」
楊眉舉起手裡的袋子，眼睛彎彎地說，「你不是生病了嗎？所以我買了點葯給你。」
「我不是說過不用的嗎？」
「那怎麼行，我是會讓生病的朋友單獨在家，自己不管不問的那種人嗎？！」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問王老師的啊。」
她又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瞪著他，「你就不能先請我進去再問問題啊？一直讓人站在門口，這算什麼待客之道嘛！」
「……」陳予璋側身讓開，「進來吧。」
「要換鞋嗎？」楊眉一邊走進門，一邊問。
「不用。」
「噢，這些是我給你買的葯，你……」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楊眉便瞥到了客廳里的黃芩，下一秒，小臉上的笑便不自覺地凝滯住了。
這一刻，她自覺自己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難怪他不肯領她的情，原來是已經有人在照顧他了啊……
早知如此，她何必這麼著急上火地跑過來，還扯破了剛買的裙子……
一股從未體驗過的酸澀之意陡然從胸口湧起，又鑽到了鼻子中。
楊眉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傻瓜……
還是世界傻瓜比賽第一名的超級大傻瓜……
看到她小臉上那個被凝滯的笑容，不知為何，陳予璋的胸口中突然傳來了某種悶窒的感覺，於是，他的視線下意識地閃避開了她的臉，落在了她的裙擺上。
接著，便發現了不對。
「你的裙子怎麼了？」
黃芩也下意識地看向了楊眉的裙子，那條長長的口子讓她蹙起了眉。
「沒怎麼，路上不小心弄破了……既然你沒什麼大事，又有人在照顧你了，我就放心了。」楊眉的小臉上擠出了個不太像笑的笑，直接把裝著葯的袋子塞進陳予璋的手中，「喏，葯給你。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些葯管不管用，隨便買的，伱看著辦吧，有需要就吃，沒有需要就扔了。我還有事兒呢，先走了！」
她的指尖拂過陳予璋的手臂。
於是，陳予璋的眼前閃過了一個畫面。
【女孩兒的裙擺被車輪卡住，她用力扯破裙擺，連半秒心疼都沒有，就提著手裡的葯，腳步匆匆地朝前跑……】
看著這一幕，陳予璋忽然覺得手中的葯。
有些沉，有些……燙。
楊眉則是收回了手，轉身往門口走去。
陳予璋抬起眼，看著她的背影，嘴唇動了動。
他知道自己應該叫住她，至少也要和她誠摯地說一聲謝謝，或許，還應該再說點別的什麼……
但還在發熱的大腦卻沒能及時指揮身體做出反應，反倒是黃芩先開了口：「楊眉同學，你、你先等一等。」
楊眉的腳步頓住，扭頭看著她。
「先去我家吧，我幫你把裙子補好。」黃芩雙手交握，手指交叉在一起，露出個靦腆的淺笑，「要不然，你就這樣出去的話，可能有點不太好看……」
楊眉愣了愣，「你會補？」
「嗯……」黃芩點了點頭，又謹慎地補充了一句，「我不能保證補得完全看不出來，但至少會比現在好一點。」
楊眉看看裙子，想想回去的路，最終點了點頭，「好吧，謝謝你了。」
黃芩又看向陳予璋，輕聲說：「你好好休息啊，我……」她本來想說「我晚點再來看你。」，但在看了一眼楊眉后，便咽了回去，只說，「我回家裡幫楊眉同學補裙子啦。」
陳予璋靜了兩秒，點頭說：「好的。」
兩個女孩兒一起來到了黃芩家中。
和奶奶說了一聲后，黃芩便帶著楊眉進了她自己的房間。
而後，她先打開衣櫃，找出了自己的一條鬆緊腰的裙子，將它交給楊眉，用來換掉她身上破掉的那條。
拿到楊眉換下的裙子后，黃芩走到窗前，借著陽光仔細檢查了一番裙子破損的情況，才轉身看著楊眉，柔聲說，「破得挺嚴重的，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補好。你先等一會兒吧，如果無聊的話，也可以看我書架上的書。」
「哦，好。」楊眉點點頭。
拿出她的小工具箱，黃芩坐在縫紉機前，低頭處理起了楊眉的裙子。
楊眉的情緒素來來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經把方才的不開心想通了。
陳予璋和黃芩也是朋友，又是樓上樓下的，所以，黃芩去照顧他，也很正常啊！
換做她，也會這麼做，所以，沒什麼可不高興的！
對，就是這樣……
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她拿出手機刷了會兒視頻，突然發現手機的電量只剩下20%，又不好意思找黃芩要充電器，便將手機收了起來。
目光在黃芩的房間里轉了一圈，很快注意到了枕頭邊的兩個娃娃。
「還挺可愛的。」
楊眉拿起那個男娃娃，擺弄了兩下，又放了回去。
又想起黃芩說可以看書，便起身走到書架前，隨手抽了一本。
那是一本古詩文，楊眉任意翻開一頁，發現裡面夾著一張對摺起來的紙，她並沒有先看那張紙，而是輕聲念著那一頁上的詩：「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有幾個字她不認識，像是「搴」啊、「訾」啊什麼的，本來想胡亂讀個音，又怕惹得黃芩笑話，就壓低嗓門，含糊矇混過去。
好在黃芩專註在手裡的裙子上，並未太留心她的舉動。
讀完后，楊眉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張紙上。
「這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