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手臂
這個說法聽上去有那麼幾分合理性，凌壹碩士臨畢業有考慮過要不要繼續讀博，對那邊的博士平均收入還算小有了解。
天才玩家除外，大多數人拿的是免學費待遇和基礎補助，接不到工作項目的話，就只能靠混個助教之類的活兒，運氣好一年能落個兩三萬閑錢。
材料專業估計很難接到盈利性商業項目，對比起來，十萬美金是很誘人，放在美社畜年均收入里，也差不多是一年的賣身錢了。
楊回還在念叨：「你讓她去撞五角大樓不行，但我的要求只是往某個貧民窟的玻璃窗上敲個縫，大家都不會拒絕，對吧。」
凌壹無聲點了點頭，道：「是，我對別的專業了解不多，真這麼容易的話，不如在國內找一個。」
境內最好的材料系在國際上可能排不到前三，前五應該是能擠進去，當然具體是不是，要查一查才知道。
主要是在境內找個人..更好溝通點，匯率換算之後的金額，在境內的購買力肯定更有衝擊感一些。
「如果我想偷點東西，我就不會去偷鄰居的。」楊回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交情看人情。
根本原因是，離的越近，苦主找上門的時間越快，逃跑的時間就越少。有的選，選個陌生地點作案更保險。
雖然不一定事發，謹慎點總是沒錯的吧，你一開始挺謹慎，怎麼會在這問我這個問題。」
「行吧，一開始我以為大家在研究如何反人類，現在....」凌壹頓了頓「估計也在反人類，隨便了，你找好了就行。」
「那你到哪了。」楊回問
「有點難以描述，你問哪一方面。」
「公司的事，我們的事，兩方面」
「公司的事比較順利。」凌壹道。
算上假期，上次和楊晟開會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他的工作重點都在完善草莓紙片上。
給上視覺反饋后，在公司那張電極椅子上又試了一下，1%-3%的食用感差距太小，普通人似乎感受不出啥差別。
不過測試還是有方法，凌壹單獨給了一個「看見草莓」的電流模擬，即人做到椅子上，測試腦子裡是否有我拿了一個草莓來吃的想法。
他和咎因輪流試驗了一下，結論是有，芳華剎那一樣，自己手裡捏了一個草莓，馬上就要喂到嘴裡。
在短時多次測試的情況下，大腦甚至會有疑問感：為什麼我一直在重複拿草莓的動作，卻沒吃到？
過往吃草莓經歷會情不自禁往外浮動，這個結果已經足夠了，要得出總體真實度的精確數值，得先問Genesis要個測量標準才行。
楊回聽完未置可否，彷彿是她某種習慣，又將腳踝搭到了膝蓋上去。凌壹下意識偏了下頭，防止自己看見不該看的部分。
再回頭來，發現自己多此一舉，貴的東西，理論奢侈品不算，大多數還是有貴的理由，他一直是認同這個的。
不過到今天為止，他一直把衣服和裝飾性東西歸類為奢侈品。現在瞧來，並不盡然。
楊回穿的應該是絲質性家居服，剪裁得當，水一樣順滑貼在身上，松的適可而止，收的恰到好處。
露的地方，都該露，他不該看的地方，都沒露。霧裡春山隱還現，雲中秋月有還無，朦朧的有點迷人。
除了...往回數一百年，女的被人看到腳，是不是要找根繩子弔死？他仔細的在大腦里搜索了一下，這種野史雜項，沒有確切答案。
而且第一次去楊回的別墅，她鞋穿的挺好，不像有這種怪癖。凌壹盡量把注意力從楊回身上拉開，尊重個人自由。
大差不差，總不能多一雙人字拖就算涵養，少個鞋底板成了蕩婦。
他大致說了一下「草莓」進度后道：「楊總沒跟你一起嗎？我還以為今天上班就會遇到他。」
當天收到快遞文件后，楊晟說的是假期結束就會讓人過來處理公司股份事宜。
他並非有多期待相關的金錢交易，更多的是是事情懸而未決有必要問問。
楊回道：「明天他會去公司吧，今天跟我同路回來的。」
「那他有提到技術解決方案嗎？我跟他討論的，我負責完善草莓的味道，他負責去處理怎麼把電流信息印刷到一張紙片上。
說起來我有點不太理解，你拿回來的那個是nerve的全部產品了是吧，我看官網的價格很便宜，既沒有盈利可能，這種紙片也不太像能培養用戶群體。
你確定你二叔，要去搶市場嗎？如果有啥搶的必要，我們要不要....」
他看向楊回的臉，話只問了一半。
「no，我沒興趣」楊回搖頭道：「just，專註你想做的事情行不行，我更不理解為什麼你總在盯著別人的想法。
啊。」她笑道：「因為你當了太多年被評價的對象，一舉一動都要考慮會不會影響年終KPI，怎樣才能市場效益最大化。
sonnyboy，bratbaby（乳臭未乾）」她垂頭，深吸了口氣，「我要的數據到哪了。」
「我和蘇爾斯把病毒偽裝成程序提交到總部後台去了，審核結果還沒出來，根據以往的經驗，估計是卡在了人工審核那。」
「行，就是沒有進度。」楊回攤了下手。
凌壹道：「我不認同你的說法，不是你二叔想要市場，是他想跟Genesis總部搶市場。
我發現他們把橄欖做的很好，雖然我沒吃過，蘇爾斯非常喜歡，這意味著總部是希望東西吃起來完全真實。
但是你我知道，他們沒拿草莓的最佳方案，這應該算一種商業策略吧，在同一系列中故意放兩個瑕疵品列，有對比度和話題度會加深用戶印象。」
怕楊回不理解，他特意舉例道：「商場劣質品和優質品同價，不是老闆腦子有坑，而是故意讓用戶覺得佔便宜。
還有你說那個橄欖枝跟宗教有關，感覺總部很注重這個，我不信有人會推出毫無意義的商品。
高價銷售或者有用戶捆綁性，我反而就不在意了，它兩樣都沒有，花這麼多心思是為啥？
你真的覺得，完全不值得思考嗎？」
「yes（不值得）」楊回指了下他手腕處，笑道：「我不去揣測，是因為不管他們要做啥，你我現階段既不能對抗，也不能模仿。
Rodin』sTheThinker（雕塑思想者），我看來只是一塊爛石頭而已，無法實現的想法，沒有任何意義，建議你也這樣認為。
但你非要問的話，我也能勉為其難的考慮一下，不過人類行為最好設定一個背景，so，你喜歡柏拉圖還是奧威爾。
前者寫理想國度，後者寫動物農場。」
「我對這倆.都沒啥研究。」凌壹道。
「行吧，相對而言，我比較贊同奧威爾的，你就當Genesis在嘗試教人類用腳吃飯。
那盒紙片也許就是個無關痛癢的樂子，總部那群人就是柏拉圖理想國度里的智慧階層。
他們人美心善正義無私，發明了一樣樂子，迫不及待的以成本價推給所有人，讓全世界都享受到科技快感，不惜欺騙敵人和民眾。
不過，奧威爾的動物農場說，如果有人告訴你用腳吃飯時尚先進又健康，還能解放雙手勞動力，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樂子。
結局一般是，他在傳輸一個概念，你的雙手毫無用處，蓄謀合理正當的，讓你自己把手臂砍下來送給他。
你問我那個紙片有什麼意義，用腳吃飯有意義嗎，maybeyes，maybeno，（也許有，也許沒有）。
它或許無法產生用戶粘性，至少可以試探人能不能接受，被一段電流控制大腦。
能的話，兩段呢？現在可以說不，將來呢？」她淡然搖搖頭，笑道：「想的長遠，一切都成了未知。
人能做的，就是去享受樂子，但是.....please，」她指了下凌壹空著的手腕，一語雙關：「keepwatchonthearm。」
凌壹下意識跟著看了眼，他洗澡時摘了那枚腕錶，導致現在無法準確翻譯楊回這句話，是看好你的手臂別砍給別人，還是保持手錶在胳膊上。
實義動詞系動詞，嚴格用法忘了，口語胡說八道也不算錯，他在一堆話里抓住了關鍵。
Genesis可能並不是想引導用戶吃紙片，它是想循序漸進，培養用戶，對「細胞電流」類產品習以為常。
正是楊晟說的，默不作聲的下刀，一片一片，切香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