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有軌電車來到BJ路和虞洽卿路交匯處的屏浜站，楊傑和歐陽雲月下車。幾個招攬生意的黃包車車夫立刻向他們打招呼，

倆人上了其中一輛，車夫拉著他們沿BJ路向東，跑了五分鐘來到最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

楊傑把錢塞給司機，跳下黃包車，沖向電話亭。

他抓起電話，撥打總機，接通后，要對方連線蕭東的電話。振鈴半分鐘沒人接。

他急了，立刻要總機連線另外一部電話。這部電話蕭東交代過，只有在最危急的情況下才能撥打。

電話接通。

「喂。」對方開口。

「胡老闆，今天股市行情不妙，預計明天股市行情可能會好。」

楊傑用暗語向對方接頭。

「你是司馬經理？」

「不，我是上官經理。」

「哦，是上官經理，你有什麼建議？」對方問。

「我的一支股票大跌，已經跌破發行價。另外，你的一支股票也有巨大風險，建議你馬上退出，不然就會被套住。」

「謝謝你的建議，我馬上讓蕭經理去辦。你在哪呢？」

「我在BJ東路屏浜站附近的電話亭。」

「嗯，我正要找你，你不要走遠，有人會拿著一包點心去找你。再見。」

楊傑放下電話，這才發現自己滿頭是汗。

他和地下黨通話全程用的是暗語。

那個年代沒有程式控制交換機，打電話都需要通過總機幫助雙方連線，所以，總機可以聽到雙方的交談內容。如果有機密事情，只能打暗語。

楊傑與地下黨通過暗語接上頭，他告訴對方股票大跌，意思是自己有一個同志被捕，同時告訴地下黨「你的一支股票也有巨大風險，建議你馬上退出」，意思是，聯絡點存在巨大危險，要立刻轉移。

地下黨回復是，他馬上找蕭東去通知，並讓楊傑不要走遠，他派人來接。

幽靈的座駕不疾不徐跟在小鳳乘坐的計程車後面，他坐在副駕駛位置不停地看著前方，預判小鳳可能下車的地點。

車進入福州路，一直向東，幽靈忽然醒悟，福州路若一直向東，就是中山東路，地下黨的聯絡點不可能設在外灘。他稍一琢磨，判斷小鳳極有可能是前往陸家嘴。

他頓時著急起來，如果真是陸家嘴，問題就大了。首先到對岸要麼坐輪渡，要麼是擺渡，無論何種，這對跟蹤都是巨大挑戰，尤其是擺渡，小鳳若是聰明，會發現被跟蹤，絕不會回到聯絡點。

怎樣才能料敵機先？

他牙一咬，決定讓自己的車撞停計程車，藉此機會詢問老薛車在哪停？他馬上又放棄這個想法，他現在必須搶時間，任何延誤都會導致地下黨的聯絡點轉移。

突然，他一把扯開楊傑丟在水果攤的旅行袋，扯出工作服，然後抖開，急切地在衣服的胸口部位查找，他看到他想找的東西。

工作服胸口綉著五個字，「熒昌火柴廠」。

他大喜，立刻讓手下靠邊停車，「你下車，馬上告訴後面的張隊長，讓他帶著他的人立刻趕往BJ路碼頭，乘輪渡趕到春江碼頭，然後馬不停蹄前往爛泥渡，在『熒昌火柴廠』職工宿舍區外圍秘密布控，凡是帶有外地口音的人悄悄跟蹤，我隨後就到，注意隱蔽，絕不能暴露或驚動工廠職工。」

陸家嘴一帶，真正的住家很少，大部分都是商行、工廠、倉庫的員工宿舍，幽靈認為這種地方特別適合當地下黨的聯絡點。

他要搶時間，這次說什麼也不能晚。

張隊長接到指示，率手下十七個人掉轉方向，來到BJ路碼頭。由於開船還需半個小時，張隊長直接聯繫市政府輪渡處的負責人，讓其下令立刻起錨。

負責人不敢怠慢，通知船長提前出發。一聲汽笛鳴響，輪船向對岸駛去。

到了春江碼頭，張隊長連蹦帶跳上了岸，恰巧一輛貨車經過，他立刻拔出槍示意司機停車。司機嚇得不善，乖乖靠邊。張隊長也不客氣，槍一揮，命令隊員上車，他坐進副駕駛位置，吩咐司機開往爛泥渡路。

很快，卡車在距離「熒昌火柴廠」職工宿舍不到兩百米地方停下。張隊長收起槍，召集隊員分成五個組，傳達了老闆的命令。

四個組人員分東、南、西、北方向把工廠圍住，他自己帶著一組人馬在爛泥渡路來回觀察。

幽靈親自駕車尾隨計程車來到十四鋪碼頭。

在離計程車兩個電線杆距離，他停住車，脫掉黑大衣和禮帽，換上長袍，粘上鬍子，又換了一副近視眼鏡。提著公文包下車，朝碼頭走去。

碼頭上排著十幾條小船，這些船除了載人也兼帶運貨。小鳳剛上碼頭，一個船老大馬上笑臉相迎，說好價格，小鳳上船。

小船向對岸劃去。

幽靈隨後也登上一條小船，他和小鳳的距離不到三十米。

半個小時后，小鳳的船先到了對岸，她跳上岸，向聯絡點跑去。

張隊長老遠看見一女子向自己這邊跑來，立刻命令手下散開，然後若無其事應向小鳳。

小鳳身後約五十米左右地方，幽靈緊隨其後，這一切小鳳並不知道。

此時此刻，蕭東坐著擺渡才剛剛到達江中。

他是接到地下黨一位領導命令，帶著兩個部下火速趕往聯絡點。

蕭東萬萬沒想到楊傑他們會私自外出，而且還有一人被捕。他非常生氣也非常著急，生氣是楊傑他們不了解鬥爭的複雜性和殘酷性，他叮囑過不要過江，但是他們還是年輕任性。著急是對敵情一點都不了解，對如何營救被俘同志沒有一點辦法。

他現在最最擔心是被俘人員已經招供，殃及隱藏在「熒昌火柴廠」的地下黨同志。

他不是不相信楊傑他們，只是他向來料敵從寬，多年的地下工作經驗告訴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蕭東不等船停穩，跳上碼頭，他命令兩個手下隱蔽在碼頭附近，他一人向聯絡點走去。

街道兩旁人來人往，他全神貫注觀察著每個路口、每個門店，漸漸，他看到「熒昌火柴廠」的職工宿舍，聯絡點在第二排房子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