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軍中丑顏少年
宮中的女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守油的燈。
袁錦心冷冷的看著樓貴妃,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昨兒個夜裡,她便從劉嬤嬤的嘴裡聽到一個消息,皇后與一貫不和的樓貴妃相談甚歡!
二人還在小花園中坐了小半個時辰,這本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可稀奇的就在,每天早晨來喚袁錦心起床的婆子,今兒個居然沒來,這本是一件小事,但袁錦心卻從這件小事中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她思量再三,還是收買了劉嬤嬤讓宮裡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監去了趟樓貴妃的清福院。
如她所料,樓貴妃果然不負重託的將皇上一併帶了來。
這一出好戲,本該是樓貴妃與皇后合謀來陷害她的,但到頭來,皇后卻反被陷害。
說到底,袁錦心不過是利用了後宮女人的權勢之爭,試問,袁錦心和皇后比起來,樓貴妃痛恨誰多一些?
不用問,也知道,定是皇后無疑。
因此,一個大好機會擺在眼前,樓貴妃又哪能錯過?
「我……我沒有,我沒有啊,皇上,皇上請您相信我,剛才的袁錦心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臣妾心地善良,絕不可能做這種事,一定是樓貴妃和袁錦心陷害臣妾,請皇上明察啊……」
皇后的腦子終於恢復了正常,她立即哭得滿面委屈,比起樓貴妃相差無幾,好在袁錦心的那般話,她並沒有給予肯定。
因此,她再將茅頭指向樓貴妃和袁錦心,也不無道理。
話雖是這般說,但以目前的形勢看,皇后是佔了十足的下風,皇上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早些日子北親王鬧事的那查,他本就隱隱覺得是有人在作怪。
而袁錦心的那番話,卻是為他解了個謎團。
因此,皇后的解釋在皇上看來,越發的顯得蒼白無力,掩飾多過解釋。
他一甩龍袍,那張牙舞爪的盤龍威嚴暴動:「夠了,皇後果真是心地善良,菩薩心腸,莫說這後宮的妃子,就連自己未進門的兒媳婦也要使出如此殘忍的手段,你說……朕該如何嘉獎於你?」
皇上一字一句,咄咄逼人,再加上邊關剛傳來了太子初戰戰敗的消息,他一時之間,將這些不快一併算在了皇后的頭上。
樓貴妃梨花帶淚的臉上隱隱的現出了幾分得意,她裝作用手帕在擦眼淚,實則,心中已是得意非常。
皇上的大手輕輕的將她扶起,雖不十分親密,卻也是以禮相待。
「愛妃受委屈了!」
「有皇上的這句話,臣妾受些委屈也不要緊的!」樓貴妃立馬誠惶誠恐的依在皇上的懷裡,一副感動得毀天滅地的樣子。
袁錦心看著她那神氣活現的模樣,一時之間,心中竟是憋曲的慌,樓貴妃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
「從今日里皇后閉門思過三個月,其間由樓貴妃掌管後宮!」皇上氣極的瞪了皇后一眼,這話脫口而出。
像是一道晴天霹靂,毫無徵兆的打在皇后的頭上,她悔恨的無以復加。
要知道,皇上如今對她起了芥心,便意味著,她這后位搖搖欲墜。
皇上雖沒有下旨廢后,但那道坎是埋下了。
「皇上,皇後娘娘今日所為,也並不能完全怪她!」袁錦心卻是膽比天大,她直直的攔住了皇上的去路,眼角的餘光微微瞥見樓貴妃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袁錦心,你好大的膽子!」一聲嬌斥,幾分隱怒,幾分擔憂。
樓貴妃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慌亂。
皇上並不說話,睿智的眼眸淡淡的看著袁錦心,似乎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袁錦心繼續說道:「皇上,太子殿下的這場敗仗,錦心早有預測,邊疆十萬大軍,人心所向,皆指北親王,太子領兵平亂,自然引起了多方不服,其中不排除有人圖謀不軌……如此,皇後娘娘焦急如焚,自然是病急亂投醫,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還望皇上網開一面,這次的事就此了結了,也算是錦心上回求皇上的恩旨吧!」
北親王乃太子的阻礙,這一點,皇上的心裡也跟明鏡似的。
如此一來,皇後為了鞏固太子殿下在軍中的軍威,對北親王施以小計,便也不算什麼大事!
皇上的雙眼斂成了一條縫,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七分的城俯,八分的機智,九分的圓滑……像,性子太像了!最終,他閉上雙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默默點了點頭,舉步離去。
原本一直靠他胸口的樓貴妃竟被他一把推開,不留半絲情意。
帝王心,海底針,這些女人是永遠不會懂皇上心中的那道情。
袁錦心連看都懶得看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她並不是大發慈悲的要去救皇后,只是心中實在見不得有人坐收漁翁之益。
因此,樓貴妃和皇后皆不可饒。
她跟著皇上的腳步一直追了出去,繞過明媚如春的御花園,穿過星光點點,波瀾不驚的綠水湖,最後……皇上卻是來到了她上回呆站的那片殘景荷花池邊。
「都下去!」一揮手,這片天地間只剩了寂謬的嘯索和無邊的落寞。
殘陽似火,撒在皇上張牙舞爪的盤龍錦袍上,竟投下一道說不出味道的深長暗影……看起來即是那般的孤獨、寂寞、無助。
「皇上,錦心十分想知道這次出征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袁錦心終是忍不住問道。
「有話直說」皇上眉心一擰,似有不悅。
甚好,那她便直說好了。
「皇上,錦心聽說太子殿下初戰兵敗,不知皇上是否感到意外?我大齊雄獅,十萬精兵,對付草寇南詔,斷沒有打輸的道理……」
「那又如何?勝敗乃兵家常事,以退為進,在兵法中也是經常運用的!」皇上淡淡道。
袁錦心慎重道:「南詔倭寇,雖然僥勇善戰,但以一敵十,卻是沒有勝算的道理,再說,此時正值秋末,初冬來臨,氣候驟減,南詔長年乾旱,本不善冬戰,對我大齊來說更是一個必勝的天時之際,陛下,錦心認為,導致兵敗的原因乃糧草短缺……常言道,餓誰不餓兵……」
「住口!」袁錦心的話還未說完,皇上便嚴厲的喝斥了她。
此乃軍政要事,在朝堂之上若是有人進言,他必十分悅愉。
但……此時此刻,向他提出這些的卻是一名小小的女子。
皇上良久的看著袁錦心,臉上似乎帶著萬千種複雜的感情,卻又似空無一情。
「女子不得干政,你的話……太多了!」
袁錦心苦笑一聲,卻是不顧眼前龍顏微怒,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色俱厲,認真且嚴肅道:「皇上,請容錦心再說一句,北疆乃北親王領地,十萬將士早已收到他的羽下,此時太子前去接替,本就犯了眾迭之怒,如今,又因糧草短缺的問題,造成了兵敗的主要原因,錦心十分好奇,那負責運押糧草之人,到底是何人?」
上一世,這場平亂,便成了太子人生中最後一筆,袁錦心不能實言以對,這些話即使說出來,任何人都會以為她滿口胡言,甚至別有用心。
但……她是真的不能讓太子死。
其一,太子死了,慕容遷是最大的受益者,以往太子的追隨者,十之**都會歸順到慕容遷的部下。
其二,她如今與太子有皇上的口諭婚約,太子是她堅實的靠山,靠山一倒,袁錦心的復仇大計更是遙遙無期。
無論如何,太子都必須活著。
皇上緊緊的盯著她,半晌,一字一頓道:「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寒兒還是衍兒?」
袁錦心閉眼微微思索,慢慢抬頭,道:「二者皆有!」
不僅為了他們二人,最重要的是,她為了自己!
鳳鳴宮
剝下那身華麗的鳳裝,皇后沮喪的靠在美人榻上,她雙眸半磕,疲憊不堪,臉上還隱隱有幾行清淚。
袁錦心默默的走了進去,她面無表情的走到皇后的跟前,平靜的說道:「太子危在旦夕,皇後娘娘就不想為他做點事么?」
與其在這宮裡勾心鬥角,倒不如做點實際的行動。
憑袁錦心一人之力,定是微乎其微,若是皇后肯在背後助她一臂之力,那麼……勝券便有八成。
「只要為了衍了,讓本宮做什麼,本宮都會照你的話去做!」
她疲憊的不是自己如今的處境,皇后冷冷的看著袁錦心,看著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就是這副人叟無欺的可惡模樣,讓她在皇上面前丟盡了顏面。
掌一個巴掌,賞一顆棗,皇后總算領教了袁錦心真正的手段。
如此一來,她反倒欠了袁錦心一個人情。
皇后冷冷的笑了起來,她此時十分的清醒,袁錦心和她一樣……都要慕容衍活著回來!
厚重的珠簾層層落下,將深宮裡的這個女人一層一層的縛於那無形的枷鎖之中,袁錦心回頭去看時,皇后仍舊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姿勢,彷彿在等待著苦盡甘來的那一天。
是的,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道讓人痛心的坎!
她一扭頭,掩下所有的不快……
大齊邊疆,商州城
「回殿下,負責押運糧食的是魏卓遠魏大人,他若是再不抵達商州,只怕我軍將士要活活的餓死殺場了!」副將劉威皺著眉頭,憂心如焚的上報著。
慕容衍負手而立,他放眼腳下的山川河流,一時之間,心中竟是說不出的煩躁,自打來到這邊疆,每日得來的都是壞消息,沒有一天讓人省心過。
或許這就是戰場,在這裡,沒有感情,沒有溫度,有的只是——無情和狠厲!
慕容衍的嘴唇動了動,終是下了最後的決心:「殺太守,求援軍!」
劉威面上一喜,立馬答道:「是!」
太子總算下了最後的決心,這些日子慕容衍並不是在坐以待斃,而是在等待最後的天命。
老天給他做了這個決定。
當晚,慕容衍直搗太守府,一刀斬下遲遲推拖放糧的太守大人。
「朝庭的後勤將軍未到,沒有放糧的指示,我沒有做錯……」那太守還在言辭反抗,卻見原本靜觀不動的慕容衍突然快速的揮刀,一刀便斬下了那人的項上人頭。
一時之間,大快人心,軍中將士,個個拍手稱好。
異日一早,便有官員來報:「後勤將軍魏大人後日即到!」
慕容衍眉心微擰,心道:「來得好!」
二日後,魏卓遠總算抵達上任,劉威將他迎進城時,無意中瞧見魏卓遠身後一名副將竟是生得瘦小丑陋,他不免多看了幾眼。
這軍中男子大多以強壯、彪悍聞名,少見這種文弱書生型的,況且還是個滿面豆印的殘顏少年。
「這人……」好醜!劉威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生生的咽進了腹中,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少年男子,心中正猜測其來厲,卻見那男子緩緩的揚起下巴,雙眸眨動之下,像是脫殼展翅的蝴蝶一般,一瞬間竟是秒殺了劉威的神經!
他目瞪口呆的望著那丑顏少年,一瞬間竟忘了自己接下來的話要說些什麼。
魏卓遠往後淡淡的瞧了一眼,隨口道:「這位是前任將軍韓大人的侄子,現任后副將!」
「哦……哦……」劉威不自在的答著,一雙眼睛仍舊在那丑顏少年的身上來回打量著,直到慕容衍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魏大人沿途勞累,本宮親自來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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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更的動力在哪裡?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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