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兩種可能性

第389章 兩種可能性

第389章兩種可能性

轟隆一聲。

太陽光籠罩了佝僂的算術師,他製造出來的血海竟然在一瞬間就被蒸發了,濃腥的血氣也如同妖魔般湮滅無蹤。

他的軀體化作了焦炭,然後一寸寸灰化,徹底坍塌下去。

最後只剩下一坨燒焦的樹根腦花,跌落在地。

方舟號里亮起的太陽光漸漸消弭在黑暗裡,那尊凝聚出來的投影也如水中倒影般消散,彷彿一切都是一場夢。

燈光熄滅,甬道里只剩下了陽光的味道。

那個威嚴的聲音,卻彷彿還回蕩在他們的耳畔。

「這就是托特留下的後手,啟動了這裡的太陽神矩陣,逆向輸出擊殺了算術師。這麼說來,當初的那個時代,也是禁止神燼術的修行的,他們為此還撬動了某種力量來鎮壓這群人。」

陳璟輕聲呢喃:「只不過……」

鹿不二也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即便本體已經的大腦已經快被干燒了,但還是能想到關鍵的問題所在:「你是想說,那人有點像我?」

陳璟猶豫了一下:「我覺得,那人有可能就是你。」

如果黃金武神有心臟,那麼他的心跳會在這一刻漏半拍。

「開什麼玩笑,我是五百一十八歲,不是五千五百一十八歲。就算我已經五千五百一十八歲了,也趕不上至上先祖的年紀。」鹿不二覺得這個答案過於荒謬,所以被他給否決了。

「輪迴轉世,借屍還魂,投胎奪舍,時空穿梭?」

「你還能有點邏輯嗎?」

「如果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你也不會再講邏輯了。」

這麼一說,鹿不二就猜到她剛才在資料庫里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猶豫了一下便詢問道:「托特都給你看了什麼?」

陳璟抿著唇說道:「第二位至上先祖,跟聖言記憶里看到的那位截然不同。那位至上先祖生活的時代,地球處在一個極端的環境里,生命幾乎已經絕跡。他像是一個孤獨的守望者,帶著他的雪橇犬在北極生活。那裡似乎還有異鬼的存在,但都被他所震懾。」

她頓了頓:「雖然看不出具體的實力,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很強。他有一個冰屋,屋子裡全都是極其罕見的聖物,大概率都是真品,被他隨意擺放。屋子裡還有很多棺材,棺中似乎是他的同伴。」

北極。

又是北極。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這不足以讓你認為,他就是我。」

陳璟抬起了幽深的眸子,眸底深處泛起一絲絲的漣漪,輕聲說道:「但是那個人手裡拿著歐洛拉科技研發的最後一代的虛擬頭盔,還穿著峰城二中的校服,說話的語氣都跟你一模一樣。」

鹿不二聽到這裡也有點難以置信:「有沒有可能是你看到的畫面出錯了?比如被人篡改了?或者是歐米伽的惡作劇?」

陳璟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出錯的話,幾乎沒有這種可能。這是根據當年的荷魯斯的記憶整理出來的片段,那個時候怎麼會有峰城二中的校服?又怎麼會出現歐洛拉科技的頭盔?哪怕是荷魯斯,也無法預知到那麼遙遠又那麼具象化的未來。」

「如果是被人篡改的話,倒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的,但你真的不覺得,剛才那個投影,跟你長得很像么?」

她幽幽說道:「我看到那個投影,甚至會有種親近感。」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是很準的東西。

這讓鹿不二也有點動搖:「還有什麼別的線索么?」

陳璟咬著蔥白的手指仔細思索,嘀咕說道:「再就是那個人說過的那段話,他說他在那種環境下已經生存了十二年了……」

鹿不二如遭雷擊。

十二年。

這個數字驚到了他。

因為當初歐米伽刻意提醒他的,也是那消失的十二年!現在鹿不二也開始懷疑自己了,或許他在戴上虛擬頭盔以後真的中途蘇醒了十二年的時間,然後開始了一場漫長的旅途,在世界末日里結交了一批同伴,最終抵達了北極圈。

但他不該是至上先祖。

除非他真的穿越了時空。

因此這件事只有兩個可能。

要麼鹿不二真的穿越了。

要麼,這是歐米伽的惡作劇。

其實陳璟也沒有那麼篤定,這一切都太荒謬了。

到處都是邏輯的漏洞。

但又處處透著合理的可能性。

似乎只差了一個關鍵的線索,就能把這些事情串聯起來。

正當鹿不二沉思的時候,方舟號忽然震動了起來,微弱的震波從寂靜的深處傳來,短短一瞬間就變得高頻起來。

金屬牆壁在顫動中開裂,頭頂的天花板也驟然坍塌崩碎,浮灰簌簌抖落下來,還有如蛇一樣垂落下來的樹藤狀線纜。

頃刻間,黃金武神就被震得脫離了陳璟。

陳璟險些沒站穩,扶著牆壁愕然抬頭,深紅髮絲下的美眸變得凜然了起來,重新進入了戰鬥模式。

肅殺的威勢宛若排山倒海般襲來。

「糟了,赫爾穆特長老!」

陳璟意識到了這股恐怖的威勢來自於誰,果斷轉過身回到資料庫,拿起了操作台上的肋骨,這才發現這骨頭燙得驚人。

資料庫里的青銅器全部報廢了。

也不知道資料有沒有成功儲存進去。

「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一定會親自下來查探情況,尤其是太陽神矩陣的崩潰。這東西不能落在他手裡,我們要……」陳璟甩頭回身,深紅色的長發飛揚了起來,話還沒說完卻被打斷了。

「沒關係,我已經提前安排好了。」

鹿不二及時安撫了她:「我本體的意識可能會昏厥,所以為了防止暗質體崩潰以後你會有危險,就留了點後手。本來以為用不到了,但沒想到這超雄長老竟然會親自下來。」

不得不說,赫爾穆特長老的震波的確很強大,即便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就已經把武神給震得快要潰散了,暗質如熔岩般抖落。

陳璟抬起幽深的眼眸看著他,朱唇翹起了一絲弧度。

雖然重複了很多遍,但這就是她依戀這男人的原因。

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有辦法。

但也就是在這個瞬間里,陳璟肌膚下的血管泛起了詭異的青色,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血液裡帶著臟器的碎片。

轟隆隆。

方舟號的艙體在崩塌,像是一場恐怖的地震。

··地下的深井裡,赫爾穆特長老大踏步走下了盤旋的樹根,黑暗裡的燭火搖曳欲滅,地底深處的天人們感受著飛行器的震動有些驚慌失措,連忙召喚出投影屏幕,試圖觀察禁閉試煉的情況。

天人們都看到了飛行器里一閃而逝的聖輝,也感知到了太陽神矩陣的崩潰,直到看到這位第五長老的到來,才吃了一顆定心丸。

震波已經如潮水般滲透到了地下。

真正的強者往往如此。

人還沒到,命理的力量就已經提前蔓延了開來。

「大人。」

一位天人快步上前,彙報了情況。

「我知道。」

赫爾穆特長老拄著拐杖,面無表情說道:「禁閉試煉受到未知入侵者的干擾,需要暫時終止。你們都留在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進去。這次的入侵者非同小可,只能由我來親自處理。」

那張被火焰燒灼的猙獰面容透著毋庸置疑的威嚴。

天人們紛紛低頭稱是。

赫爾穆特長老敲了敲拐杖,隱約有細微的震波沒入飛行器的艙體內,看似是死水微瀾般的波動,卻會在蔓延的過程中掀起巨浪。

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別想離開。

只是這一刻,深井裡卻忽然颳起了一陣風。

凜冽的風呼嘯而過,吹斷了他的一根白髮。

赫爾穆特長老的腳步頓住了。

他默默轉過身,望向樹根旋梯下走來的那個白衣身影。

「阿曼?」阿曼手裡握著一根黃金權杖站在黑暗裡,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位長老,凜冽的風像是水一樣流通,悄無聲息地灌滿了整個深井。

隨行的天人們畢恭畢敬地站在她的背後,彷彿感受到了她如死火山一般壓抑著的殺意,沒有一個人敢抬頭。

「沒有禁令,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赫爾穆特長老眼神閃爍間,嘶啞詢問道。

「這裡的太陽神矩陣已經崩潰,我不需要禁令也能進來。」

阿曼眼神變得寒冷了起來,感受到了腳下無處不在的震波,唇邊泛起一絲嘲弄的意味:「赫爾穆特長老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雖然這是您主管的禁閉試煉,但按照傳統……您應該避嫌。」

赫爾穆特長老陷入了沉默,實際上他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就像是有什麼人提前通風報信了一樣。

猶豫再三,他寒聲道:「禁閉試煉需要終止。」

阿曼挑起眉毛:「理由?」

赫爾穆特長老沉聲道:「因為禁閉試煉出現了入侵者!」

「原來如此。」

阿曼唇邊的笑意越發的嘲弄:「那我陪您。」

這句話算是戳中了赫爾穆特長老的死穴,他猙獰的臉微微抽動,冷硬回答道:「不必,區區入侵者而已,我自己可以應對。」

阿曼感受著深井裡已經崩潰的太陽神矩陣,淡淡說道:「對方連太陽神矩陣都能攻破,絕非平庸之輩。您本來就有傷在身,不如還是修養一段時間比較好。我作為領袖,自然能抓住那個入侵者。」

赫爾穆特長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轉過身。

飛行器的螺旋艙門打開,陽光的味道撲面而來。

就在這個時候,阿曼忽然扔出了一個東西。

啪。

本來赫爾穆特長老不打算跟她繼續糾纏,但還是忍不住用餘光瞥了過去,就是這一眼讓他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因為阿曼扔出來的,是一坨樹根般的腦花。

彷彿驚雷在赫爾穆特長老的腦海里炸開。

炸得他幾乎魂飛魄散!「這東西,您認識么?」

阿曼摩擦著手裡的黃金權杖,平靜詢問道。

「我不認識。」

赫爾穆特長老沙啞說道:「你想要做什麼?」

既然窗戶紙已經捅破,阿曼也就不再客氣,冷笑說道:「您要說不認識這東西,是不是有點裝傻裝過頭了呢?這分明就是修行神燼術才會出現的癥狀,身為元老的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不久之前,原晴和艾月找到了她。

那兩個女孩什麼都沒說,只是丟給了她一具屍體。

解剖過後的屍體。

正是那具屍體,讓她決心立刻來到地下終止禁閉試煉。

沒想到這一下來,竟然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方舟號的太陽神矩陣竟然崩潰了。

赫爾穆特長老竟然也在這裡。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看來是有人違背禁令,擅自修行了神燼術。修行神燼術的條件非常苛刻,確實應該好好查一查。但禁閉試煉,由我負責。」

赫爾穆特長老深吸一口氣:「跟你無關。」

「赫爾穆特長老,還要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么?」

阿曼嗤笑道:「避風港里出現了擅自修行神燼術的僭越者,難道跟禁閉試煉就沒有關係?沒有參加過禁閉試煉,如何得到神燼術的秘密?如果你也是擅自修行了神燼術的僭越者呢?」

她頓了頓:「我放你進去,看著你銷毀證據?」

赫爾穆特長老勃然大怒:「阿曼,你是什麼意思!」

深井裡的風宛若鬼魂的哭泣。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讓你進去。」

阿曼一字一頓:「我要把陳璟給帶出來。」

轟隆一聲!深井震動起來,狂潮般的震波蔓延開來。

地縫開裂,砂石簌簌抖落。

「想都別想!」

赫爾穆特長老拄著拐杖,聲色俱厲說道:「我作為元老會的上級元老,怎麼可能染指神燼術的奧秘?如今禁閉試煉內出現了不明入侵者,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嫌犯,包括陳璟在內!」

狂暴的震波蔓延到了阿曼的身上。

阿曼頃刻間在高頻的顫動中粉身碎骨!

沒有鮮血流淌。

更沒有碎屍和殘骸。

因為碎裂的只是阿曼的殘影而已。

只是一瞬間,阿曼便來到了這個老人的面前,手中的黃金權杖縈繞著凌厲的風壓,杖尖如劍一般驟然刺出!咔嚓一聲。

赫爾穆特長老的左肩便被貫穿了,鮮血汩汩流出。

這一刻他猙獰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駭然,因為他剛才看似沒有任何反應,實際上自身的軀體已經在以微不可查的頻率震動。

任何形式的攻擊,都會在這種高頻的震動下土崩瓦解。

這也是震波系進化者所掌握的絕對防禦。

但是今天,他的防禦失效了。

「很多年前,我的老師受傷做手術的時候,我曾經看到過他的大腦,似乎有著樹化的跡象。當時的我,還以為那是錯覺。直到他死後,我在他留下的古籍夾縫裡,看到了那張畫有樹化腦花的圖紙。」

阿曼眼瞳里亮起了聖輝,寒聲說道:「那時的我就意識到,老師的死或許沒有那麼簡單。原融跟他私交莫逆,怎麼可能會就這麼把他給殺了?直到後來我成為了領袖,我才知道老師當年的瘋狂,是修行了神燼術。那時我認為,是他私自觸犯了禁令……」

她的聲音越來越寒冷,伴隨著風壓在寂靜里呼嘯,就像是鬼魂在尖叫:「但後來我才發現,私自研究神燼術的,絕不止他一個!那東西就像是一種毒品,一旦沾染以後就無法剋制。老師晚年如此痴迷數學,走遍世界各地拜訪那些著名的數學家,就是因為他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無法剋制對那個奧義的好奇。」

細長的黃金權杖上彷彿有億萬的風刃在流動,攪動著老人的血肉飛濺鮮血,看起來血腥至極:「而老師是什麼時候出問題的呢?」

赫爾穆特長老死死抓著自己的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很想傾盡全力,製造出絕強的震波,瞬間擊潰這個女人。

但是他做不到。

風已經灌入了他的體內。

風壓在他蒼老的軀體里流竄。

他現在連動都動不了,彷彿身體出現了系統性的紊亂了一樣。

「在老師的巔峰時期,沒有人能夠暗中對他下手,除非是他自己對自己進行了實驗改造。再往前追溯,老師作為繼承人時期,無時無刻不在元老們的監護下成長。唯一脫離元老們視線的,就只有……」

阿曼一字一頓:「禁閉試煉。」

噗嗤一聲,赫爾穆特長老噴出了一口鮮血,嘶啞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些事情都跟我無關!」

「是么?」

阿曼唇邊翹起了一絲玩味的弧度:「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那為什麼這麼急著要進入方舟號呢?當然,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我已經通知了第一元老的護衛隊,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至於這段時間,還請您……安分一點。」

有那麼一瞬間,阿曼貼近了老人。

白皙的拳頭驟然轟出,裹挾著疾風的咆哮。

砰!一拳,正中赫爾穆特長老的小腹。

坍縮到極致的風壓集中在一點爆發,赫爾穆特長老宛若蝦米般痛苦地弓起身子,嘔出了一口濃腥的鮮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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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土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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