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龍雀的手術

公路邊那幾位遍體鱗傷的軍人們紛紛流露出驚喜的表情，劫後餘生的他們互相攙扶著走過來，帶著一絲不確定說道：「您，您真的是……鹿少校嗎？」

如今鹿不二的名字在人類守望軍中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每年軍部都會出那麼幾個超新星，但他無疑是這數十年來名頭最盛的一個，甚至超越了當年的龍氏姐弟。

雖然已經失去了軍籍，但他的威望顯然還在。

只是當這些軍人爆出了鹿不二的大名以後，那些逃難的感染者們卻紛紛流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彷彿活見鬼。

鹿老魔的惡名早已傳遍了整個進化者世界。

那可是被巴別塔以反人類罪都告上國際法庭的男人啊。

恐怖組織都覺得陰間的人！

而這些民間進化者在不聽勸阻的情況下貿然闖進隕龍之地，還要靠著發求救信號要人類守望軍來救援，其實屬於一種相當惡劣的行為了，他們自己也心知肚明。

人類守望軍或許礙於他們背後的勢力多半暫時不會追究，但這個姓鹿的狂徒可就不好說了。

果不其然，鹿不二向著那些軍人們微微頷首致意以後，就轉過頭來瞥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說道：「活膩了嗎？隕龍之地里確實沒有腐敗病毒，但不代表你們能活下去。」

逃難的感染者們沒有人敢跟他對視，紛紛低頭不語。

因為鹿不二說的是對的。

這就跟人體的殺毒機制是一個道理。

理論上只要溫度夠高，任何病毒都會被殺死。

但問題是，病毒是死了，人也可以揚了。

隕龍之地里倒不是說真有多高的溫度，但用屁股想也知道那裡的生態環境有多危險，這些感染者們躲過去避難的確能防止病情再度惡化，因為他們會直接被殺。

「鹿少校，目前是這樣的情況……聯邦總部那邊，通過各種方法給軍部施加了壓力，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我們都不能放棄第三站點裡的這些進化者。這裡面，一部分是為了保證人類守望軍的公信力，另一部分則是上面施加了壓力。」

這支救援小隊的隊長走出來，扶著殘缺的公路欄杆，壓低聲音說道：「您知道的，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鹿不二對此也沒說什麼，人類守望軍是一個巨大的戰爭機器，每年消耗的軍費是一個天文數字。

按照至高聯邦的法律，這筆錢當然是不可能讓普通公民來承擔的，只能由那些進化者們來提供。

也就是這些民間進化者組織。

包括各大家族。

乃至神聖家族。

這些人的背後當然就是聯邦的議員們。

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是，當這個世界失去了至高無上的強權時，這些掌握著巨大的權利人們才是這顆星球的主宰。

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是在為他們服務。

即便鹿不二很不願意承認，但他實際上也是這個體制的受益者之一，因為他背後的黎家就是神聖家族之一，他的老丈母娘就是最高議會的議員，位高權重。

就比如他晉陞時所需要的資源，那是很多人努力一輩子都碰不到的，若非是黎家財大氣粗他也只能卡在那一步。

但區別在於，鹿不二並不覺得自己受之有愧，他自身做出的貢獻其實遠遠要超出他享受的資源了。

但是那些聯邦議員們可不一樣。

尤其是他們背後的人。

那些沉睡在休眠倉里的老怪物們。

其實鹿不二的老丈母娘就算是這種老怪物的一員了，這麼想屬實是有點大不敬，但事實確實就是這樣。

「我知道了。」

鹿不二輕輕咳了一聲，抬起頭瞥了那些逃難者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放心，別害怕。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就算想收拾你們，也得掂量一下值不值。」

他的面色病態蒼白，肌膚下流動著千絲萬縷的閃電，這並不代表他有多麼強大，反而意味著他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命理了，他的軀體瀕臨崩潰，身體機能嚴重受損。

就像是一台超載的引擎，每一個零部件看似都還完整，但實則隨時都會被溢出的能量給撐爆。

一旦進行超出負荷的戰鬥，他辛苦構築的命理就有可能崩塌，輕則癱瘓不起，重則當場斃命。

只是這對於避難者們而言並不算安慰，反而覺得這個無法無天的狂徒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炸死他們。

「隕龍之地現在是什麼情況？」

鹿不二面無表情詢問道。

救援小隊匆忙救回這群逃難者也沒有詢問過類似的問題，畢竟他們要面對沙塵暴和亡靈們的追殺，還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庇護所，肯定是沒有交流情報的時間的。

只見這群逃難者們面面相覷，有人回答道：「那裡很熱，到處都是燭晝之龍這條進化鏈的異種，還有該序列的異鬼在那片區域里活動，時常就會發生生命災難……」

鹿不二翻了個白眼：「就這？」

這說得也太籠統了，很顯然這群人就是進隕龍之地溜達了一圈兒就屁滾尿流地跑了出來，順帶請求了支援。

「那還是讓我來說吧，隕龍之地里的情況倒也沒有那麼邪乎。五百年前，古賽爾是一座港口城市，主要生產礦石。但自從三號站點形成以後，那片區域被無休無止的沙塵暴所籠罩，很難找到具體的位置了，衛星也無法鎖定。」撞癟的越野車裡走出來一位老人，看起來跟逃難的乞丐似的，但卻有種挺拔如松的活力勁，精神矍鑠。

他咳嗽了幾聲，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華子，用老式的煤油打火機點上，只是打了半天都沒點著火：「這五百年來，倒也不是沒有人走進去過，但活著出來的人……不多。那地方之所以危險，主要還是因為燭晝之龍的暗質過於狂暴，基本上當你聽到龍吟聲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燭晝之龍的焚天之力是沒有屬性的，人們臨死前只能聽到暴虐的龍吟。除此之外，最危險的當屬於活躍在隕龍之地里的那些巨龍，隨處可見霸主級別的異鬼，甚至不乏有荒神級的存在。」

「除此之外，隕龍之地里還有一些奇怪的情況，有一些行為怪異的人類在那裡聚集，他們的面部高度腐爛，氣息相當怪異。那些闖入隕龍之地僥倖沒死的人，也多半被他們給抓了。那些人能在隕龍之地生存，或許能找到燭晝之龍留下的暗質。要是讓那些人捷足先登，可不是好事。」

他頓了頓，帶著一股子唏噓的語氣說道：「至於其中有沒有天人組織的痕迹，那可就不好說咯。」

好傢夥，還真有有價值的情報。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這種明顯經歷過多次大規模生命災難的老牌進化者有著豐富的閱歷，而且似乎對第三站點的情況相當熟悉。

鹿不二見狀打了個響指，一道電火花擦了出來，幫助這位老人點燃了香煙：「哎呦，您這還知道不少呢？」

老人滿意地看著這一幕，深吸了一口華子，感慨道：「人年紀大了，見識總是會多一些。我經歷過的生命災難，那是多到不能再多了。上一次第三站點出現大規模生命災難的時候，我可是在場呢。那場面……嘖嘖。」

鹿不二在施展神燼奧義的狀態下倒是沒能分辯出這個老人的具體位階，對方很明顯是受了很嚴重的傷，體內的細胞已經不再活躍了，自然也就沒有生命能量的波動。

「您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往隕龍之地鑽呢？」

他忍不住說道：「不要命啦？」

老人笑了笑，指著自己說道：「我這麼一把老骨頭了，死是不怕死的。我有經驗，能找到些有用的情報也是好的。」

「哎呦。」

鹿不二被這老人的覺悟震住了，態度更加緩和了：「您這覺悟，我估摸著以前得是職業軍人吧？」

老人笑呵呵說道：「我沒退役，只是沒人要。」

鹿不二笑道：「老爺子老當益壯，他們沒眼光。」

老人也笑眯眯道：「小夥子也不賴啊，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大名鼎鼎的鹿不二少校就是你吧？」

鹿不二樂了：「喲，您還認識我呢？」

老人回頭指向籠罩著公路的電磁結界，滄桑的瞳孔被極光般流動的電弧照得明亮，輕聲讚歎道：「天象雷霆系的進化者本來就少，能有你這種水平的更是屈指可數，真是後生可畏啊……而且你就這麼出來，不怕被感染啊？」

沙塵暴里的異鬼們感受到了電磁結界的神燼術氣息，便也不再前仆後繼地涌過來，而是在公路上遊盪尖叫。

但偏偏無論如何，都不能越過結界半步。

這驚悚又奇異的一幕讓在場的軍人和逃難者們心生動容，親眼見證了人類僅憑一擊之力對抗自然和超凡。

這就輪到鹿不二飄飄然了，他頗為得意說道：「您放心，我有秘術護身。別說是我和我妹妹了，只要你們在我的結界裡面，再濃郁的腐敗病毒也污染不了伱們。就算你們已經被污染了，只要在我的領域裡待著，病情也不會惡化。」

老人有點驚訝：「這麼神奇？」

鹿不二擺手說道：「那當然，其實不只是我，蓮華大祭司也有類似的能力，也可以通過神術保護其他外出的軍人，相當於上了buff。這大抵上有個時間限制，只要在外活動的人在buff消失前趕回庇護所，就不用擔心感染或者病情惡化。」

此刻庇護所里剛好有軍車駛出來，他抬起下巴努了努，示意道：「喏，這不就出來了么？」

老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呦呵，還真是啊。」

從庇護所駛出來的越野車在公路旁邊停下來，原晴和艾月分別從正副駕駛上跳下來，姑娘們的表情都很嚴肅。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籠罩著高速路的電磁結界時，雖然能夠感受到安心感，但更多的還是心疼和埋怨。

艾月那雙水潤的眸子里儘是不滿，像是學生時代的班長，嚴肅批評道：「小鹿哥哥！我們只是去了趟廁所，五分鐘的時間不在，你又偷偷跑出來了！」

她的眼神里透著幽怨和埋怨，嗓音帶著一絲嗔意：「你自己的身體如果不愛惜，誰也救不了你！」

「就是就是，待會兒大祭司又要……」

原晴剛想說什麼，忽然看到了少年旁邊的老人，眼神忽然變得狐疑起來，帶著一絲茫然和不確定。

艾月也微微一怔，眼神變得狐疑起來。

「行啦，怎麼一個個的都跟我媽一樣嘮叨。」

鹿不二擺了擺手，然後充分發揮了尊老愛幼的精神，攙扶著老人說道：「別理他們，小姑娘不懂事。待會兒您接著說，隕龍之地里還有什麼？您放心，不管那地方到底有什麼，我都是要過去一趟的。這庇護所安全得很，您就在裡面好生歇著。有我罩著您，絕對不會讓您出事的。」

老人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越野車旁邊的兩個小姑娘，笑呵呵說道：「是么？那就多仰仗鹿少校了。我這把老骨頭是沒什麼用了，到這庇護所里也是浪費資源啊。」

鹿不二皺眉說道：「您這是說的哪裡話，雖然我現在也不是軍部的人了，但在這關係是開玩笑的么？有的時候啊，這江湖地位還是很重要的，人脈和後台也很關鍵啊。您知道我女朋友是誰吧？誰要是敢趕您，我就干他丫的。」

老人笑眯眯道：「好好好，那就全靠鹿少校了啊。」

鹿不二也笑道：「您放心。」

「小鹿哥哥……」

艾月似乎看出了什麼，欲言又止。

旁邊的原晴朱唇微動，想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

「你們倆有沒有點眼力勁，快來幫忙啊！」

鹿不二教育道：「咱們軍籍是沒了，但軍魂還在啊！」

小嫻跟在背後也想提醒什麼，但也被他給打斷了。

「小嫻，別愣著了，為了保險起見，檢查一下這批人里有沒有偽裝的人間體，咱們帶老爺子進去了。」

鹿不二回頭跟小姑娘招了招手，轉頭說道：「哎呦，聊了這麼大半起來該怎麼稱呼您老人家？」

老人笑道：「哦，我叫原融。」

鹿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