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立冬【拜謝!再拜!欠更45K】
矮身從馬車中出來的青草剛撐開油紙傘,
一陣有些寒意的秋風拂過,
「刺啦~」
被吹拂的細密秋雨落在傘上發出了聲音。
青草站在車轅上,朝著四周望了望后,從不遠處茶樓下的幾輛精美馬車上收回了視線。
看著車旁戴著斗笠,穿著防雨油布衣,舉著胳膊的青雲,
青草扶著胳膊下了馬車,笑道:「謝謝青雲哥。」
青雲笑了笑:「小心前面的水窪。」
「哎!」
青草應著舉起傘,朝一旁往外冒著白色蒸汽的店鋪看去。
看著店鋪上掛著的『聚芳齋』牌匾,又看了看店外排著的一隊舉著傘、提著食盒的女使小廝,青草抿了抿嘴後走了過去。
站在門口彩樓下的店鋪女管事,在徐家馬車過來的時候,便掃了幾眼,眼中滿是思考的神色。
等青草下車后,這女管事便冒雨笑著迎了上去,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姑娘,恕小婦人冒昧,您可是勇毅侯府的?」
青草打著傘福了一禮,笑著點頭:「奴婢是五郎身邊的青草!媽媽好眼力!」
聽到此話,女管事笑著連連擺手:「哪裡哪裡!也是之前跟著三姑娘出去的時候,見過您幾次!裡面請,裡面請。」
青草笑著將自己的紙傘朝這女管事偏了偏後,兩人朝著店鋪內走去。
「姑娘真是好心!」這管事媽媽抬頭一看,笑著誇讚道。
青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還不知媽媽貴姓?」
「什麼貴不貴的,小婦人免貴姓伍。」
聽到此話,青草試探的問道:「可是顧侯夫人外祖伍家?」
伍媽媽笑著點頭:「對!」
兩人說話的時候,在店外等著的不少小廝女使,都豎起了耳朵。
進了店鋪,將油紙傘遞給了店鋪里的侍女,聞著空氣中十分誘人的奶香,青草笑道:「這味道可真香!」
伍媽媽笑道:「要不怎麼說是宮裡流出來的方子呢!這第一次聞到的時候,勾的我直咽口水。」
青草跟著笑了起來,道:
「媽媽,今日我來是五郎吩咐,望店裡備上果子,要不您先拿筆記一下?」
「好好!青草姑娘,你說。」伍媽媽趕忙點頭,示意店中掌柜。
「勇毅侯府五十份,春明坊呼延家十份,積英巷盛家二十份,汴河西街祝家十份,麗景門方家十份,西水門大街.」
聽著青草的話,執筆掌柜的面上一愣,張口欲言時,
「見過姑娘!」
門外就傳來了侍女們問好的聲音。
青草不再說話轉身看去,就看到一臉笑容的柴錚錚,帶著兩個女使走進了店中。
「見過錚錚姑娘!」
青草趕忙低頭一邊整理情緒眼神,一邊福了一禮。
柴錚錚笑著走了過來,一臉和藹笑容的問道:「今天青草你怎麼過來了?」
「回姑娘,我家公子今日上午嘗了這果子,覺得味道不錯,便讓奴婢來多買些給侯府,還有京中的親戚們嘗嘗。」
青草低頭說完抬起了頭。
不怪青草要整理情緒,作為徐載靖的貼身女使,她可是知道自家公子穿過的甲胄是在柴府的。
而且不僅是柴府,還是面前這位貴女的閨房中。
又加上這位貴女之前的貼身女使和青草還是同鄉,自然情緒上有些複雜,生怕自己表情眼神上出什麼紕漏。
「哦!」柴錚錚點著頭。
櫃檯后的掌柜拱手一禮,道:「東家,這位青草姑娘說的這幾家府上,咱們大多都有已經送過去。」
「大多,就是還有沒送的?」柴錚錚身旁的雲木蹙眉問道。
「是,青草姑娘說的麗景門方家咱們店裡沒送,附近的壽山伯黃家是送了的。」
柴錚錚笑著看向青草:「青草,這方家是?」
「回姑娘,方家是侯府夫人的姐姐家,之前都在外為官剛回京不久。」
柴錚錚點了下頭:「備上,送去吧。」
「是,姑娘。」一旁的掌柜拱手道。
青草福了一禮:「今日送到方家和盛家的果子,奴婢是要付銀錢的。」
看著店中掌柜的請示眼神,柴錚錚笑著點了下頭,道:「收吧,還有把今日的賬冊送過來。」
隨後又朝著雲木道:「你陪青草說說話。」
柴錚錚說完笑了笑后朝後面走去。
一旁的雲木低聲道:「青草妹妹,這果子出鍋還要不少時間,咱倆不如去一旁坐坐?」
青草看著雲木所說的地方,和柴錚錚去的方向不同,便笑著點下頭。
兩人坐下后,伍媽媽捧了兩杯熱茶過來。
青草點頭致謝后,雲木低聲道:「這些日子可好?有沒有和家裡通信?」
青草笑著點頭,湊到雲木一旁低聲道:「有的!雲木姐姐我娘來信說,下.晴雪姐姐家過繼了一個小子繼承香火是」
雲木收起笑容,微微點了下頭:「夫人也是感念晴雪姐姐用心侍候姑娘.」
「柴夫人真是菩薩心腸。」青草感嘆道。
雲木笑著頷首。
不一會兒,
柴錚錚從後面走了出來,朝著站起身的兩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繼續聊之後,朝著店外走去。
青草和雲木聊了聊一些趣事後,方才接待青草伍媽媽拎著食盒走了過來。
「青草姑娘,東西都齊了。」
青草起身,同店中眾人告別後上了徐家馬車。
回盛家的路上,
在前面趕車的青雲咽下嘴裡的果子,回頭道:「青草,這果子真不錯,怪不得在門外就能聞到店裡的濃郁香氣呢!多少銀錢一個?」
說完話的青雲等了片刻后,見沒人回答,他側身撩開車簾:「青草?」
「啊?青雲哥,你說什麼?」
從沉思中驚醒的青草趕忙道。
「想什麼呢?和你說話你都沒聽到?」
青草搖了搖頭:「青雲哥,沒什麼!」
「我說.」
聽著青雲重複了一遍問題。
青草笑道:「店鋪新開,減價三成,每個八百文。」
「多少?八百文!?還是減價三成?」青雲驚訝道。
「嗯!聚芳齋里的媽媽和雲木姐姐還說,以後可能還有更貴的果子呢。」
「價格多少說了么?」
「聽說一盒十幾貫到幾十貫不等吧。」
正在趕車的青雲搖了搖頭:「天爺,那以後這一盒果子點心,都要趕上楚戰那小子的新坐騎了。」
青草同意的點頭。
酉時末(傍晚七點前)
秋雨依舊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陰天下雨,
雖然時辰不算晚,但天色已經昏暗的不行。
積英巷,
盛家,
今安齋院內,
秋雨浸透了的石板,和院子中的被淋濕的草木葉子一起,倒映著一旁屋內的暖黃燭光。
屋檐下的游廊中,
雖有有屋頂遮掩,但架不住秋風吹拂,雨滴依舊將把游廊中的地面淋濕了一半。
有一盞燈籠出現在月門處,
很快就被人挑著來到了屋門口。
燈籠前的一人正要掀開門帘的時候,手卻忽然停下來,聽著屋內的聲音。
「信使可覆,器欲難量。
墨悲絲染,詩詩.」
「小娘,下面我忘了。」一個孩童的聲音傳來。
「槙兒,再想想.咩~」婦人模仿羊叫的聲音響起。
「詩讚羔羊!景.景.阿娘,我想吃」
「槙兒,背不完,不許吃!」婦人溫柔而堅定的說道。
這時,
門口的人掀開門帘,笑著走了進去:「哈哈哈哈!恕意啊,槙兒才多大年紀!能背誦千字文到這兒已經很不錯了。」
屋內,看著掀簾而入的盛紘,
衛恕意趕忙站起身福了一禮,面上有些驚訝道:「主君,今日您怎麼來.」
「爹爹!」
盛長槙站起身,拱手笑著叫了一聲。
看了衛恕意一眼,盛長槙邁步走到了盛紘身前。
盛紘解開披風,交給走過來的女使秋江,眼中笑意稍減道:「沒什麼!不歡迎我?」
衛恕意趕忙搖頭。
看著衛恕意的樣子,盛紘低頭看著身前的小兒子,一把抱起來,道:「槙兒,方才想吃什麼?和爹爹說,你小娘不讓你吃,爹爹讓!」
盛長槙喉頭動了下,看了眼衛恕意后,視線看向了屋中的一個食盒。
抱著盛長槙在桌前坐下,盛紘看著還站在面前的衛恕意道:「別為難孩子了,拿過來吧。」
「是。」
衛恕意應了聲后,走向一旁,將一個精緻的食盒提了過來。
盛長槙目不轉睛的看著阿娘打開食盒,
瞧著燭光下端出食盒的精緻點心,聞著誘人的香氣,盛長槙眼睛一亮。
「秋江,拿柄羹匙過來。」
「是,小娘。」
隨後,
盛紘從秋江手裡接過羹匙后,笑著放到了盛長槙手中:「吃吧。」
說完,盛紘抬頭道:「在母親那兒我聽說,這果子靖哥兒送來了不少,怎麼瞧著你這兒的沒怎麼動啊?不喜歡吃?」
衛恕意點了點頭:「太香膩了。」
這時,盛紘懷裡的長槙挖起一塊點心,眼睛轉了轉后朝盛紘的嘴湊著:「爹爹先吃。」
聽到此話,盛紘頓時熨帖的不行,臉上更滿是笑意:「好孩子,你吃,爹爹在祖母那兒吃過不少了。」
長槙點了點頭,朝著衛恕意舉著羹匙:「小娘先吃。」
衛恕意搖了搖頭。
見到此景,長槙這才開始吃了起來。
但吃了幾口后,長槙卻漸漸停下了動作。
「槙兒,怎麼了?」
長槙用很大的毅力放下手中的羹匙,低聲道:「子曰,君子食無求飽。」
盛紘不可置信的看著懷中的小兒子:「槙兒,這你怎麼知道的?」
「小娘平日里和孩兒說的。」
盛紘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好孩子。」
壽安堂,
卧房,
房媽媽將安神的湯藥端到了老夫人跟前,
瞧著老夫人皺眉的樣子,房媽媽道:「老太太,靖哥兒送來的果子我還留了一份,要不吃口壓一壓?」
老夫人擺了擺手:「太甜膩了。」
說完,
老夫人皺眉喝著湯藥,
剛喝完,老夫人就急急的招了招手,房媽媽會意快速走到一旁,將盛果子的盤子端過來,給老夫人吃了口果子。
就著果子將藥味壓下去又喝了口水后,老夫人看著房媽媽手裡的果子,道:「往日里五郎這孩子送吃食,也不見送這麼多,今日倒是奇怪了。」
「聽說是京中幾位勛貴家的姑娘開的,這也算是照顧買賣了!」
「結果好東西送進來,老太太您沒吃多少,除了這一盤,其餘的都便宜院子里的小女使們了。」
老夫人笑了笑:「就當是讓她們見見世面吧。」
房媽媽感嘆道:「主君可是說幾百文一個呢!」
老夫人擺了擺手,房媽媽沒繼續說下去。
第二天,
盛家書塾放學,
出了學堂院兒,
拎著書箱花想在徐載靖身旁快步跟著,邊走邊低聲道:「公子,我問過小桃了,她昨天吃過那點心了。」
徐載靖笑著點了下頭:「你呢,還想吃么?」
「嗯嗯!」
「好,那讓聚芳齋隔兩日送一次。」
「謝公子!」
光陰流轉,
又到十月,
立冬后,
徐載靖院子里的葡萄樹,不復夏秋的茂盛,葉子掉落了,顯得稀疏了很多。
雖然已經清掃過,
但在北風的吹拂下,
時常有葉子在院子中飛舞。
這日,
天晴,
盛家學堂休沐,
院子的地面上還映著葡萄架的影子。
書房中,
徐載靖在自己的正做著功課,
房間里擺著的大魚缸中,不時有魚兒翻身的水聲傳來。
忽的,
徐載靖停下了手中的毛筆,
聽著院子里傳來的腳踩落葉的聲音,
片刻后,
關著的書房門被敲響:「公子,榮家哥兒來了!」
「請。」
說完,徐載靖放下毛筆朝書房外走去。
來到廳堂中,看著一臉鬱郁的榮顯,徐載靖疑惑道:「顯哥兒,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了?」
榮顯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紅色的帖子遞過來,道:「今日來你家送請帖。」
徐載靖一愣,從就差嘆氣的榮顯手中接過帖子,翻開一看,笑道:「喲!顯哥兒你這婚期都定下了?富昌侯大娘子在正廳?」
「嗯!我來也是為了請你當我的儐相。」
「儐相?好!」
聽到此話,榮顯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後在廳堂中擺著大高劍的劍架前看著。
徐載靖走過去,將一把大高劍摘下來遞給榮顯:「拿著看,這麼客氣幹嘛?」
榮顯接過大高劍,卻沒有抽出來,罕見的正色看著徐載靖,片刻后道:「靖哥兒,你自己的婚事真的要等會試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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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載靖一愣,笑了笑:「怎麼關心起我的婚事了?還這麼嚴肅,不像你了都。榮妃娘娘讓你問的?」
榮顯搖頭否認,道:「我的婚期定下后,就忽然發覺,接下來議親的就是妹妹了。我在汴京混過這麼久,能和妹妹議親的人就這麼多,他們如何我心中有數!」
「所以我還是覺得靖哥兒你最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