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登門拜訪
沈展玦年幼便被送上了龍門山雪玉峰上跟隨掃雪道人修行,非但練就一身技藝,更養成了天還未亮便起身練劍的習慣。
只這一日他竟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未起,竟要侍女鈴兒來喚方才有知覺。
「二少爺,您不是每日聞雞起舞的么?怎的偏生今日有朋友來訪反倒變了?」
朋友?一聽鈴兒的聲音,沈展玦便坐了起來,隨後細聽她的話,心覺奇怪,問她道:「哪個朋友?」
「他說他叫霍泉,是六扇門的捕快……」
聽到這個名字,沈展玦腦子裡便霎時一疼——霍泉便是他今日一反常態的原因所在,正是昨夜在想他有何陰謀,才使自己起得晚了……
「你去把他打發走罷,就說我已出去辦事了。」
門外鈴兒卻笑道:「二少爺還使性子呢?夫人和大小姐聽聞他是捕快,又是您的朋友,忙請他上座啦!還叫鈴兒來請二少爺呢!二少爺是要鈴兒來為您穿衣洗漱么?」
「不必了!」
「那二少爺可別叫大家等太久才好呢。」
說罷,鈴兒便離開了,沈展玦坐在床上哭笑不得。他雖為了一大早就要應付霍泉感到苦惱,但話說回來,這個婢女鈴兒,也不是個能讓自己省心的。明明是自己把她給買回來的,她平日里在母親姊姊的面前也像個十足婢女,在自己面前倒全無規矩,早晚有一日要叫她吃吃苦頭!
稍作洗漱以後,沈展玦便換上一身湖藍衣袍,與鈴兒一同到外廳見客去了。二人還未到廳內,便已聞霍泉在述說昔年往日追捕犯人的經歷。
「看來夫人和大小姐都對二少爺這位神捕朋友青眼有加呢。」鈴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沈展玦說。而聽見她說話的沈展玦卻更頭疼了,過了許久,他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走近廳內。
沈展玦向廳內的祖母鄧太夫人、娘親雲夫人以及姊姊沈展瑜問好請安,最終才將注意力放在與昨夜一般身穿常服的霍泉身上:「霍神捕,來得可早呵。」
霍泉起身回禮,道:「不早不早,」又對鄧太夫人等人道,「在下往日里便久聞沈莊主威名,來景州許久,至今才來拜訪沈府,倒要請太夫人、夫人和沈小姐莫要怪罪。」
雲夫人起身忙說道:「好孩子,千萬可別這麼說。你可是在辦大案子,又是玦兒的好朋友,千萬別惦記著這些繁文縟節。」
「娘親說笑了。玦兒不過是為霍神捕行個方便,更何況還未能幫助霍神捕破案,更哪敢稱作神捕的好朋友?」
霍泉哈哈一笑:「沈兄弟可千萬別這般說,我既仰慕靈玉山莊,又覺與你甚是投緣,還怕沈府的諸位瞧不起我是公門中人才是。」
「哎喲,霍神捕這才是說笑呢!你如不嫌棄,便常到府上來多與這倆孩子走動走動,所謂近朱者赤,霍神捕這一身正氣凜然,自然能將他們引上正路善路才是。」
「大家就別站著說笑來說笑去了,大家都坐下聊吧。」
沈展玦見雲夫人似乎意有所指,自己不想與霍泉有過多接觸,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見姊姊沈展瑜站起身來招呼大家坐下了。
「久聞景州雅嫣齋沈老闆是清麗脫俗,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人,如今一見果真名符其實,我早該想到沈老闆是沈莊主的女兒才對……霍泉說話孟浪,請沈小姐原諒。」
沈展瑜掩面而笑:「不妨事。只是霍神捕說得也忒誇張了些。我這雅嫣齋不過經營小小飾品生意,何談久聞二字?」
「在下心直口快,從不會為哄人開心說謊話。於京城時,便時有聽人說起雅嫣齋飾物獨樹一幟,且到過雅嫣齋之人無不稱讚雅嫣齋沈老闆才貌雙全,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知道了景州雅嫣齋之名,更知曉了沈老闆。」
「如此說來,連京城的人都知道雅嫣齋了?」
「瑜兒你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兒了,那雅嫣齋大家自然也都是知道的。倒是霍神捕已好幾次表明對先夫的敬重,可是有什麼淵源?」
霍泉本還微笑著,一聽雲夫人問話,便登時嘆了一口氣,道:「這當是我此生最為遺憾的一件事了。我未曾與沈莊主有過一面之緣。只聽江湖中傳言,沈莊主是了不起的人物,總是想著要拜訪靈玉山莊,卻總為公務奔走,及至聽聞沈莊主病逝,方感後悔莫及。在下因與沈莊主緣慳一面著實可惜,如今得以結識沈莊主的小姐公子,當算得上是一種撫慰。」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沈展瑜沈展玦姊弟,神情甚是真誠。而沈展玦沉默半天,臉上雖不為所動,心中卻是凜然。
聽他說完,雲夫人和沈展瑜都頗有感觸,沈展玦只皺著眉頭看霍泉,他總覺得這只是他的一套說辭罷了。便在這時,鄧太夫人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松兒若是還在,能交到你這小友,必也是極高興的……」
此言一出,眾人心頭便都沉重幾分。霍泉方要開口勸慰,便聽雲夫人道:「母親您這又是何必?他人已走了十年,早登極樂世界不再受苦受難,您又何苦在客人的面前哭哭啼啼?」
「我心中難受。我兒子沒了,再過一百年我這老太婆的心底也放不下!」
當下,眾人便更是靜默。見鄧太夫人咳喘,沈展瑜方起身道:「祖母要保重身子,這時候也不早,展瑜要更衣去雅嫣齋,就有勞丁媽媽扶祖母回房歇息了。」
丁媽媽是鄧太夫人的貼身僕婦,在鄧太夫人咳喘之時,便早就上前替她撫背順氣,如今聽沈展瑜之話,只道:「姑娘放心。」隨即便攙扶鄧太夫人回內院了。
鄧太夫人和丁媽媽去后,沈展瑜正要離去,霍泉卻問道:「恕在下多言,在下倒覺得沈姑娘穿著得體,又何須更衣呢?」
沈展玦卻冷笑道:「你當真是多言。」
霍泉微一錯愕,看向沈展玦。雲夫人忙喝了沈展玦一聲,道:「這孩子!這也不是什麼問不得的事,只是瑜丫頭這出去畢竟是拋頭露面,穿上男服行動會方便些。」
霍泉點頭喃喃道:「該當如此該當如此。」
沈展瑜斂衽一笑:「那展瑜失陪了,霍神捕請多坐一會……」
還未等她說完,沈展玦便立即接下去道:「我也該去鳳儀院了,霍神捕找我若有事相商不妨與我同去罷?」
這話一說,雲夫人臉上便是厭嫌,但在霍泉面前卻只尷尬笑著:「這說到底也是正經人家,天天往那煙花之地跑,像什麼樣,霍神捕你也替我多勸勸這孩子……」
霍泉卻正色道:「如若沈兄弟是去那尋歡作樂,那在下必然替夫人多多勸誡,但既是去處理神龍盟內的事務,也是辦的正經事,夫人大可不必如此介懷。」
「霍神捕見多識廣,所說自然是對的。可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婦道人家,只想自家兒女平平安安,因而才想盼霍神捕為我多勞勞神,照看我這對不成器的兒女。」
霍泉抱拳拱手:「夫人言重。朋友一場,霍泉自當義不容辭。」
看著雲夫人滿心滿眼的欣賞,沈展玦再難聽下去也只好微微笑,見姊姊換上男服出來,便對霍泉道:「霍神捕,請?」
「好。」霍泉答應一聲,便隨沈家姊弟一同離開了,在走出廳時,正見鈴兒走進,沈展玦吩咐她道:「好生照看好夫人和太夫人。」
鈴兒欠身道是,三人方走出沈府。出府以後,沈展瑜要去雅嫣齋,與鳳儀院不在同一個方位,便與二人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