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聲三響，樓主登場

「咚咚咚！」

房間外傳來打更人敲擊梆子的聲音。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嘍……」

不知不覺，已到半夜子時。

床榻上，正在盤膝修鍊的陳淵，眼瞼翕動了幾下，卻沒睜開。

按照譎秘樓雷打不動的規矩，每晚子時前，所有秘使必須確保自己處於安全的狀態下，方便進入夢境。

除非是很緊急的事情，必須立刻去辦，否則，陳淵只在半夜子時的梆子聲敲響后，才對想見的人催夢，交代日常事務。至於沒被催夢的秘使，繼續睡他們的覺就行。

半夜子時，是譎秘樓每日例會的時間。

因此，樓里流行著一句話：更聲三響，樓主登場。

陳淵停止修鍊，打開《春秋》古卷，所有秘使的頭像浮現出來。

他同時選中幾個想見的人員，發動獵夢者神通后，神念一化為多，出現在這些人各自的夢境中。

率先開始交流的是莫鷹首。

此人發花鬢白，面容清瘦，身披寬大的黑袍，知道樓主關心的是什麼，主動開始彙報。

「下午按您的吩咐，我帶著假扮的公子小白，在南門外果然遭到秦人襲擊。那兩位大宗師厲害得很，尤其是抱劍的……咳咳咳，我若再遲疑片刻，怕是就見不到您了！」

他痛苦咳嗽幾聲，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正如他所說，能從兩位大宗師手上逃走，已是極為難得。

陳淵看在眼裡，鼓勵道：「鷹首辛苦了！四位堂主里，修為和輕功最高的就是你，所以，只能勞煩你走這一趟。那個假的公子小白，被他們亂刃分屍了？」

莫鷹首點頭，「嗯，他們急於殺死公子小白，對我的性命不在意。在那之後，他們兵分兩路，其餘人都動身西去，唯獨那兩位大宗師，住進西門外的清塵客棧，沒再露面。」

在秦人看來，公子糾和公子小白都已被殺死，齊國群龍無首，註定會大亂，這是他們退而求其次、可以接受的結果，因此，眾強者啟程返秦。

但是，那兩位大宗師，為何選擇留下？

陳淵感到意外，疑慮地道：「你能確定，留下的正是那兩位？」

「嗯，我和狼首一起，偽裝成商人，遠遠跟著那兩位。現在，我們正藏在客棧北側的荒野里，不敢靠得太近。」

陳淵思索片刻后，幽幽地道：「你讓狼首留在原地，繼續跟蹤那兩位。你去西北邊的齊軍大營，跟咱們的人接頭后，在附近找個地方棲居療傷。」

「齊軍大營？」

「嗯，過不了多久，齊魯之間會爆發一場戰爭，到時候，我再聯繫你行動。」

在陳淵的大腦里，所有勢力的變數，基本都已提前預判出來。

派鷹首趕過去，便是未雨綢繆，早早布置好關鍵棋子。

「遵命！」

……

仇狼首的夢境里。

「你繼續跟蹤那兩人，一旦他們進城，你就不必再跟了，立刻到朝天樓的天字一號房，找一個叫柳軒然的小姑娘。後面的事，她會處理。」

陳淵把柳軒然推了出來，並沒告訴狼首，真正處理局面的，其實是她身邊的青年。

「遵命！」

……

花貓首的夢境里。

「現在在哪裡？」

貓首一襲紫袍，身材曼妙婀娜，單膝跪在陳淵面前。

她卻沒低頭，臉頰上泛著妖媚的笑容，勾人魂魄，「遵照您的吩咐，我已經率眾進城了，正獨坐在她的小床上傷神。樓主，聽說您新收了一名很厲害的關門弟子呢……」

她眨了眨迷人的眼眸，在說到「厲害」二字時，刻意加強了語氣，眸光狡黠。

陳淵隱藏在鬼氣里，玩味一笑，「你不覺得，他倆很般配？」

這麼說的意圖，並非自己想佔便宜，而是震懾貓首，試探她對親妹妹的態度。

果然，貓首笑容微凝，修長的眼睫毛一顫后，將頭低了下去。

「對您的命令，我從未陽奉陰違過，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至於他倆，還是看各自的造化吧，咱們也幫不上忙。」

她明白他的用意，想不低頭都難。

陳淵隨意嗯了一聲。

貓首問道：「樓主，需要我做什麼？聽說，那位叫陳淵的公子，以您的名義辦事，從我這裡抽走了幾名下屬。我們貓撲堂，是聽命於他，還是各干各的？」

她還是不甘心，繼續追問這件事，想從中得到一些信息。

陳淵豈會看不透她的心思，答道：「別太在意這些細節。他只是副堂主，有何資格指揮你？臨淄城的事務，還是由你負責主持，只不過，我讓他做的事，你不用理會便是了。」

貓首低著頭，默不作聲。

這一刻，她已經決定，必須親自去會會那個年輕人！

「第一件事，使出你們貓撲堂的看家本領，往所有公侯貴族的府邸里滲透。不惜一切代價，拿到各位家主的精血，同時，不要暴露身份，方便以後繼續打探情報。」

這次他之所以抽調貓撲堂當主力，而非另外三堂，最深層的原因其實在這裡。

英雄難過美人關，古往今來，利用美色征服和算計男人們，才是最有效的。

只要貓撲堂的美人們夠媚、夠騷，別說是騙幾滴精血，就算把整個都城控制住，都不在話下！

貓首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凜然道：「遵命！」

「臨淄城裡，有一座護城大陣，名曰驚神。這兩年我一直在查，大陣的陣眼在何處，主持陣道的人又是誰，至今一無所獲。接下來，你親自負責這件事。」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以前沒有，但接下來，很快就有了。」

這句話高深莫測。

貓首抬起頭，忍不住問道：「什麼意思？」

「等狼首去找你時，你就知道了。」

……

十五的夢境里。

這個陪著荀文聖磨了一天墨的稚嫩童子，恭謹地跪在陳淵面前。

陳淵躬下身，雖然想盡量溫和地說話，別嚇到小朋友，然而，古卷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信息，強行將話音改得沙啞凄厲，鬼哭狼嚎一般，想溫和也溫不起來。

「先生同意出山了嗎？」

童子不敢抬頭，怯怯地道：「嗯，他一開始拒絕了小白公子，但看到那篇文章后，想了很久，又同意幫忙一次……」

陳淵從鬼氣里伸出手，撫摸著他的小腦袋，寵溺地道：「這麼說，最大的功臣就是你了！否則，我如何能知道，先生正在寫那篇文章呢？」

今天下午，陳淵通過夢境找到小傢伙，本想對他下達命令，用別的手段說動文聖出山。

然而，小十五在彙報文聖的狀況時，無意中提到，自家先生今天嚴重卡文，憋了幾個時辰都沒寫完。陳淵出於好奇，便問這篇文章是怎麼寫的，開頭是哪幾句。

於是，他便知道了，第一句是「君子曰：學不可以已」，正是前世全國高中語文必背的經典名篇，《勸學》，自己背得爛熟於心。

然後，他靈機一動，便想出了這條錦囊妙計。

世間哪有那麼多巧合？

這才是巧合背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