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文運筆
茅屋裡。
陳淵和公子小白漸漸醒來,看著沐浴在玄妙意蘊之中的文聖,面露驚喜。
他們看得出,文聖正在破境。
今晚這一架沒白吵,竟然吵出一位九境來!
不知過了多久,文聖收斂真氣,睜開眼眸,瞳孔間綻放著異樣的神輝。
他站起身,走到陳淵面前。
舉手投足之間,整個人的氣勢煥然一新,格外輕盈而洒脫,彷彿行走在雲端一般。
九境之姿,果然非同凡響。
在陳淵的注視下,他整理衣襟,鄭重地一揖及地。
「聽公子一言,勝讀十年聖賢書。你入儒家修行,實乃儒家之幸!」
堂堂一家聖人,尤其是已邁入九境,竟放下姿態,對一個後輩行如此大禮。
不只是公子小白,連陳淵也被嚇了一跳,急忙還禮。
「先生太客氣了!」
文聖沒直起腰,仍然躬著身軀,慚愧地道:「這一拜,公子受得起。不止是為了表達感謝,助我突破桎梏,我也想賠罪,先前不該惡語相向,無端貶低你的心志!」
被陳淵罵醒后,他徹底想明白了,能對自己指點迷津、說出至妙哲言的人,怎麼可能會像自己誤解的那樣,真是蠅營狗苟的奸惡之徒?
他很汗顏,自己倚仗聖人之威,妄自尊大,一上來就對陳淵口吐芬芳,甚至連問候對方家人的粗口都爆出來了。
反觀陳淵,在臨走前,始終保持心平氣和,並且好意點撥,成就了自己的九境。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這正是儒家推崇的以德報怨,君子之道!
因此,他誠心賠禮道歉。
陳淵將他攙扶起來,微笑道:「先生如果實在過意不去,不如幫我個忙?」
文聖不假思索,「但說無妨!」
「下午進書院后,我在匯文館里挑選了兩部功法,蕭師兄說,必須得到你親自批准,才能帶出去借閱幾天。你看……」
折騰了這麼久,找功法這件事,其實才是他此行的初衷。
「就這?」
文聖感到詫異。
他以為,陳淵開口相求,必定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不排除會提到拜師,想拜入自己門下。沒想到,只是為了索要區區兩部功法。
陳淵莞爾一笑。
文聖看向公子小白,問道:「蕭白對陳公子動過武?」
知徒莫如師,蕭白的臭脾氣是從他身上學來的,他一下子就猜出來了,這個頑固徒弟肯定會死守規矩,非逼陳淵出手不可。
公子小白點頭,不知所措。
文聖臉色驟沉,「你現在就去傳命,罰他把《論語》抄十遍!告訴他,以後陳公子隨意進出匯文館,無論帶走任何功法,一律不得阻攔!」
陳淵聽得直咋舌。
我只是借功法而已,沒想打蕭白的小報告啊……
「蕭師兄按規矩行事,並沒有錯,還是算了吧!」
文聖見狀,便不再追究,轉而問道:「你要的是哪兩部?如果不滿意的話,我屋內這些書籍,你隨時都可以翻閱!」
點撥大宗師破境,這份人情實在太大,光靠兩部功法肯定還不上。
「《松柏長青訣》,《七十二筆走龍蛇》。」
文聖一愣,這兩部挑得很冷門,出乎他的意料。
他略微沉吟,說道:「內功就不提了,這部筆法另闢蹊徑,不容易掌握,還需要一支靈性十足的毛筆才行!」
說著,他走到書案邊,拿起一支枯竹毛筆,贈給陳淵。
陳淵接在手裡,端詳著這支毫不起眼的筆桿。
公子小白湊上前,艷羨地道:「恭喜兄長!這支文運筆,浸潤了數十年文聖氣運,堪稱無階之寶!筆落驚風雨,此筆一出,如文聖親臨!」
讀書人常以筆墨紙硯為法器,瀟洒潑墨,揮斥方遒。
按公子小白所說,文運筆被聖人煉化數十年,就如同陪伴劍聖的那柄神劍一樣,會沾染主人強大的意志和殺氣,威力無窮。
它是名副其實的至寶!
陳淵聞言,趕緊將文運筆收起,跟文聖道謝。
文聖笑眯眯地盯著他,試探道:「毛筆已經傳給你了,功法你隨時也能拿走,接下來,你是不是該……」
他沒再說下去,眼神里充滿期待。
如今他最渴望的事就是,把這個亘古絕今的天才收進門下,光大整個儒家!
但拜師這種事,如果弟子不開口請求,身為長輩不好拉下老臉,倒過來求人家拜師。
更何況,那會兒在對噴時,他暴怒之下,還曾說過絕不會收陳淵當弟子的髒話。
如此一來,除非陳淵主動開口,否則,他就無顏再提起這件事了。
陳淵聞言,不禁一愣,「應該怎麼著?」
他確實沒領會到文聖的意圖。
文聖一拍大腿,腸子都悔青了,卻又不知該如何提示。
「這……這你都你不懂?」
作為旁觀者,公子小白卻是看懂了,笑道:「兄長,靈器和功法,往往象徵著道統師門的傳承。你既已得到這兩樣,何不將名分坐實,拜先生為師?」
文聖這下笑逐顏開,滿意地朝小白點點頭,從沒看他這麼順眼過。
果然,誰都逃不過真香定律。
不料陳淵搖搖頭,「拜師就算了。你們都清楚,我師從譎秘樓主,有正兒八經的師承,不能改換門庭,再拜先生為師。這麼做,也是對先生的不敬!」
文聖臉上的笑容凝固。
「誰說不敬!敬,我覺得就很敬!」
一聽到樓主的名號,他心態瞬間爆炸,關鍵時刻,又是譎秘樓出來壞他的事!
陳淵態度很堅決,「要不,我把毛筆和功法還回去,就當沒這回事?」
他接下來要走的路,跟文聖類似,也是博覽眾長,學習諸子百家。並且,他會走得更遠,不像文聖那樣以儒、法為主,而是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貫通百家,成為集大成者。
既然如此,若是拜儒家聖人為師,文聖弟子的名頭就會成為阻礙,導致其它流派不願將功法絕學傳授給他。
聖人的大腿夠粗,他卻不能以弟子的名義抱。
文聖嗟嘆一聲,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罷了!雖然你不願拜師,咱倆沒有師徒緣分,但彼此切磋探討,也是應有之誼。以後無論需要什麼幫助,你儘管開口。」
他感到遺憾,有生之年,不會遇到比陳淵更優秀的年輕人了。
陳淵也不推辭,答謝道:「日後若有需要,或許真得懇求先生襄助。」
說這話時,他有意無意地看公子小白一眼。
公子小白猛然醒悟,不寒而慄。
這正是他們在進城之前,約定好的條件之一。
日後請文聖離開齊國幫忙時,皇帝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撓!